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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奕心中一冷,看著四皇子,聲音帶著幾分忿然:「少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聽四皇子繼續道:「表兄,你心裡一定在想,舅舅這番明升暗降,被調離了雲浮城,是父王厭棄了舅舅才會如此決定。」

  「難道不是麼?」顧奕眉頭緊蹙,「我們顧家從先祖開始就一直守著南直隸跟雲浮城,川貴是什麼狗屁地方?也值得我父親去…」

  四皇子伸手將他的話打斷,溫聲道:「難怪元行沖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倘若父王當真厭棄舅舅,何不讓他賦閒在家,又何必將他派往川貴這種能出政績的地方?」

  顧奕卻十分不以為然,以他們家世代在雲浮城中的經營,又算得上是天子近臣,出入宮闈都跟出入自己家似得,那些手握朝政的閣老雖說不上討好巴結父親,但見了父親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叫一聲「寧國公」,他們家根本就不必跟那些新入官場的毛頭小子一般,要以政績來提升官職。

  四皇子看到顧奕一臉的桀驁,有些無奈道:「表兄,我們跟衛家的牽扯太深了,這一次能夠全身抽出,也全都因為舅母亡故,你可要想仔細了,是要權,還是要命?」

  顧奕聽得這樣的話,頓時愣住,「少涵,你……」

  四皇子低聲道:「表兄,你還記得小時候,你來宮裡玩,一手拿著窩絲糖,一手拿著桂花糕,卻還要去抓白玉酥的時候,舅舅是怎麼說你的麼?要拿更好的,就得先把手騰出來,要不就將手裡的吃進腹去,要不就舍了,這樣才能去拿更好的東西…」

  「那些我們早就已經吃進腹中了,哪裡還能舍?」顧奕一臉的不甘願。

  四皇子輕輕搖頭,「吃了卻克化不了,倒不如全吐出來,省的五臟六腑跟著遭罪,表兄,你需知道,舍既是得,人要往遠處看,不能只盯著近處的這些蠅頭小利。」

  他邊說,邊將食盒中的白玉酥取出來,放到几案上,輕輕嘆了口氣。

  「該舍就舍了吧…往後如何,誰也說不準,與其被猜疑,倒不如自斷羽翼,自己舍是福氣,若是別人硬壓著來奪,那可就是打臉了……」

  顧奕眼睛動了動,沒有說話,四皇子知道,他這是將話聽進去了。

  這時,宮人進來稟告道:「簡公子來給顧世子請脈了,正在寢殿外頭候著呢。」

  「讓他進來吧。」四皇子淡淡道。

  「是!」宮人退了下去。

  簡安禮拎著藥箱進來,給兩人行過禮,穩健的搭脈看診。

  四皇子瞅著簡安禮臉上平靜無波的神色,那雙清幽的眼睛微微眯起,側頭看了顧奕一眼,邊起身邊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子安,你仔細些給表兄看看,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儘管說。」

  簡安禮點了點頭,道了聲安看著四皇子走出去,心中卻奇怪起來,四皇子平常不時常在顧奕這裡的,而他之前在寢殿外模模糊糊的聽到什麼舍既是得,什麼自斷羽翼,究竟會是什麼事?

  他不動聲色的理著脈象,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

  顧奕見他皺眉,以為是自己的傷出了問題,忙問道:「是不是我的傷…」

  「傷口恢復的不錯,」簡安禮低聲道,「再過半個月左右,就能如正常人般行走坐臥了,這些日子還要多休息,不可勞神過度,還有你這幾本書……」他將顧奕壓在枕下的演義小說抽出來,「平日裡就不要多費眼睛看了,還要支起來身子,你傷在肺腑,還是儘量少坐,每日沿著這寢殿走兩三圈即可,不要多耗費精力……」

  他說一句,顧奕的臉黑一分,直到他絮絮叨叨說完,顧奕的臉上原本還有些飛揚的神采算是徹底的消失了,「子安,你看你小小年紀,整日沉著臉,好似那六七十歲的老郎中,嘴裡還念念有詞,就不怕將那些妙齡少女都嚇跑了?」

  這算是打趣他了,簡安禮卻沒有笑,只是靜靜的看著顧奕,道了句:「顧世子還是好好休養吧,以後再看這些書也不遲。」

  言下之意也就是,就是打趣他,他也不會將書給他的。

  顧奕不覺間有些無奈,這個簡安禮有些太不識趣了,雖說是他治好了自己的傷,可他管的也有些太多了,但偏偏他說的那些又是以自己身體健康為基礎的,就是淑妃姑母都聽他的,好在那幾本書自己都看完了,這般想著,顧奕淺淺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清俊的臉上霎時間就明朗了起來。

  「子安,這些天辛苦你了,想請你給我父親帶幾句話…」

  簡安禮側頭,就聽顧奕繼續說道:「我這身子還要再過些天才能大好,但我父親這幾日就要去川貴赴職了,這些日子因我搬到了昭陽殿中養傷,父親不能來昭陽殿,只好讓你幫著轉達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話,就是叮囑他多帶幾件禦寒的衣裳,天冷當心身子,再一個就是,家裡拿些陳的舊的,該舍就都舍了吧,別念舊都帶著,去了新的地方總會得著更好的。」

  簡安禮心中有些意外,這樣的話分明是意有所指,但他只做全然不懂的點了點頭,「就這些麼?」

  「這些就夠了,父親走的橋比我走的路還要多,自然會照顧好自己的,只是為人子女的,離父母太遠了,總是惦念,這點想必子安兄也深有體會。」顧奕也點了點頭,笑容更深。

  簡安禮道:「顧世子真是孝順,那我便替你跑這一趟。」

  一邊跟他告別,一邊拎著藥箱出了昭陽殿。

  顧奕在他轉身之後,臉上的笑容卻落了下來,隱隱的帶著一股子不甘心。

  ……

  此時,蕭清剛剛策馬走到都塔兀惕部落附近。

  有別於一路上的人煙稀少,部落附近人來人往,她剛下馬,就見到抱著一頭小羊羔的婦女,跟拿著一罐子羊奶的孩子走過身邊,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臉上掛著明亮亮的笑容。

  仔細聽蕭清只聽懂「集會」二字,她心中暗暗後悔,當初父親教給他們兄妹三人韃子語的時候,她分明是學的最好的那個,可真的來到韃子的地盤兒了,她才,她的這點水平連韃子的五歲小孩都不如,好歹人家能弄明白他們說話是什麼意思,她就只能靠記得的幾個詞兒,然後就是猜。

  往前走,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有抱著毯子的,有拿著匕首跟炊具的,還有一些人手裡拎著個布袋子,像是裝了些穀物之類的東西。

  隨從跟在身邊小聲道:「小姐,這些人都帶著刀,我看不如……」

  蕭清搖了搖頭:「韃子的習性就是如此,男女老少皆帶刀,別大驚小怪的,聽剛剛那兩人說前頭有集會,我們也去瞧一瞧,說不準能有什麼。」

  隨從還想再勸,蕭清卻忽然見身邊過了一個粗壯的大漢,回頭奇怪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眼中還帶著打量的神情,讓她心中警鐘大作。

  「別說了,我們說的話韃子聽不懂,會引起懷疑的,」蕭清左右看了看,低聲吩咐道:「你們兩個就跟在我後頭,若是有什麼不對,立即走,別管我,知道麼?」

  隨從想爭辯幾句,卻被她瞪了回來,一路上也算是知道了這位將軍妹子的習性,當下不敢再多說半句,與另外一個人一左一右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三人牽著馬大約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走到了這個集市上頭,眼前的集市似乎是剛剛擺開,還有許多空位,大多數人都是席地而坐,身前擺著些自家產的器具,像是什麼豆子,青稞,烈酒,熏干肉條,亦或者是炊具之類的東西都有,還有一些明晃晃的刀具,馬匹用的馬鐙子,釘馬掌用的錘子剪子,甚至有人還抱著羊羔。

  蕭清觀察了許久,這些人都是以物易物,不像是在大燕的集會上頭,要用金銀銅板來買。

  她原本看上了一把匕首,手中都已經握好了銀裸子,可攤主卻搖了搖頭,說是要用一袋糧食來換,她頓時有些傻眼,她哪裡會帶那種東西過來!

  蕭清垮下肩膀,有些悶悶的走在集市上頭,已經出關有十六天了,別說是二哥的影子了,就是連銀珠都沒再半個,她不由的有些喪氣,如今身上有銀子卻沒法用,更加讓人覺得心火上升。

  她走著走著,忽然被遠處的一抹艷色吸引住視線,在半空中翻飛的竟然是……絲綢!

  她快步往那個攤位上頭走,卻走了一半的時候頓住,慌忙轉過頭去,順勢蹲下,拿起腳邊的一隻粗瓷碗仔細的瞧,就聽耳邊傳過一句熟悉的官話。

  「意舒,你瞧我們這裡的集市比你們雲州,可有哪些差的?」

  「是很熱鬧。」

  「你瞧這絲綢,也不比你們那些商鋪裡頭賣的少啊!」

  「這些,都是從大燕運過來的吧?」

  少年郎的聲音很大,他點頭道:「是啊,只不過運過來的成本要貴許多,除了城裡的貴族,還沒人用得起這樣的料子。」

  回話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半晌才道:「西北風沙大,即便做成了衣裳,也會被風沙吹的不好了吧。」

  「是啊,所以買的人才少之又少,也就是你們燕人喜歡這些花里胡哨又不實用的東西……」

  談話聲漸漸走遠,蕭清扭頭看過去,注意到少年郎身邊的那個有些熟悉的人,走路有些不對勁。

  傷勢還沒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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