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但兩老並不清楚，就覺得她死挑剔，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拍拖不想結婚。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結婚，每次快逼到崩潰了就一時想妥協吧，一時又想我不能妥協。
雙方不理解又不溝通，冷戰到失語，大家也不願意放過大家。
方從言很多時候想，他們就不能想幹嘛幹嘛去，自己過得開心些，別盯著我談不談朋友、嫁不嫁人嗎？我想我的時間還是我的，我的人生還是我的，甚至我的錢財也還是我自己的，不行嗎。
從小沒得到什麼人的愛，長大又從何去愛別人。這刻到骨子裡的自私冷漠，像薄荷一般涼薄的性格，方從言不覺得自己會和誰過得幸福。
至少現在都沒發現有這麼個人，給過她確切的愛。
這次的這位仁兄大她六七年，名校畢業吃公糧有大房家裡兄弟眾多，一米六幾。
她一聽就拒絕了，太矮了。
於是父母輪翻上陣遊說，一米六幾也不矮啦，比你高一丁點兒也是高呢。最近幾年都在找合適的人啊，不是學歷沒你高就是沒房沒穩定工作的，以父母的交際圈子實在找不到好的啦，難得這次親戚介紹的這個條件也合適，就看看吧。
還從她快要30歲，女人容顏不再，以前挑人現在被人挑，到高齡產婦生孩子有風險，再到兩老年紀越來越大想兒孫滿堂，她以前的小學同學孩子都上小學了，再再到說這個社會就是人與人互相扶持搭夥過日子的，不結婚怎麼行，以後沒錢了自己日子難過，有錢了錢又被人惦記著不安生，還被人說閒話……
每一句都如槍似劍的把方從言戳了個遍體鱗傷。
話都是好話，情真意切。
但女人一生的價值多為相夫教子、生兒育女，這觀念像道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方從言覺得好煩。她也沒膽量說我不想結婚我不想生孩子我覺得現在就很好很自在。
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鬆了口說那就找個時間見個面吧。
也不是喝下了父母的雞湯，是考慮到中間人畢竟是親戚，見一面算有個交代。
結果接下來中間人說交換個照片看看。
方從言當時一看到方父給的照片差點爆粗，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人生的頭型很正？果然是沒有其他優點只能說這個了啊，這是沒有一米七矮個頭不算，還又肥又丑？
她噁心得不想繼續理他們了，要照片，沒門。
結果兩老自己找了她的照片發過去了。
然後中間人又問要微信了，說那人最近很忙，沒時間見面，先加個微信了解了解。
方從言很抑鬱，真不想給，自己在家裡頭撞牆般的糾結了一晚，突然想通了，給號碼後怎麼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他們能自作主張的發自己照片，難道還能干涉她怎麼聊天？
於是給了個小號過去，一個星期也不上幾次的那種，備、用、號。
這事從月頭到月尾，擾得方從言不得安生，一方面惱得不和兩老說話，又提心弔膽的怕他們問起。另一方面一想起那人的照片就自體產生一口悶氣惡得她飯也吃不下。
加了微信後第一時間去翻了他的朋友圈，一堆的關於婚姻和男女關係的雞湯文，還有那看上去十分神奇的特像方從言小叔的自拍照，有次親戚聚餐，她差點沒忍住要把那人的照片翻出來問小叔和姑媽們，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在外面，真特麼像。
還好忍住了。
方從言想著以後就拿這個當拒絕藉口，“他長得太像咱叔了，我對他什麼想法也沒有。”
這事拖得越久，方從言就越害怕，怕最後是自己說服了自己，慢慢接受了原來抗拒的事情。
就這樣將就了，她的人生。
想起這些，方從言心中升起一股惡氣，見什麼面，不見！
反正這兩天也不是第一次任性的不回人信息了，多你一個真不多。
她這股惡氣帶來的後果是，午飯時，方父問：“最近你很忙嗎？”
“年末是挺忙的。”
“忙什麼重要得過終身大事？”
“……”
“表舅剛給電話來說你不太搭理他介紹的那位男士，說人家打聲招呼你好幾天才回。你到底怎麼想的？年紀還小嗎？還不想結婚，你看你不結婚，帶壞得弟弟都沒結婚的想法，人家要給他介紹女孩子，一聽上面還有個姐姐沒出嫁就退了，你是要拖累你弟弟嗎？你怎麼不能聽話點，那麼大的人了還以貌取人，見個面會少你幾兩肉嗎？”
方母：“就去見一見了解一下吧？你爸的同學之前說要給弟弟介紹位做老師的女孩子呢……”
弟弟，又是弟弟……
方從言飯粒都扒不下去了，眼一酸死死握著筷子才忍住沒哭出來。
弟弟的為什麼也要算到我頭上……
就像小時候明明姐弟倆一起闖的禍，被罵的永遠是她……
她深吸一口氣，顫著聲說：“我會去的，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
逃離了飯桌。
***
從記事開始，家族裡那重男輕女的觀念就伴隨著方從言成長。
她出生的次年底，弟弟呱呱落地，接著而來的是父母相繼從穩定工作變成了自由職業者，被動的，因為獨生子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