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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廣播,則是國家最主要的傳播工具,它面向的群體極廣,誰都能聽,所以專門傳播主旋律,和上頭想讓下面的人知道的東西,也因此,廣播如果作為娛樂手段,那自然是極好的,可如果想知道更多,那就非得好幾份報紙一起合起來看了。

  黎嘉駿心底里是很想再多一點對未來的把控的,可對她這種歷史渣來講,就連武漢會戰都已經是歷史課本上選修級別的事件了,讓她再往後回憶,她除了知道張自忠將軍會戰死,以後會出現駝峰航線,還有西方也要開始大戰,別的就只剩下兩顆原子彈了。

  她連她上輩子的老家抗日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

  有時候她會很矛盾,因為在她知道的還多的時候,她卯著勁兒出去作死,可當她現在一無所知時,她卻也能和普通人一樣生活著,偶爾捐捐款,聽聽廣播,看看報紙,就算她心裡明白,外頭明明還在烽火連天,歸根結底,打不打仗,老百姓還是那樣活,什麼熱血,什麼憤慨,都壓不過生活。

  才一大早,家裡又沒什麼人了。

  秦梓徽每個月才能輪休那麼一兩天,昨天剛回來跪過搓衣板。

  大哥現在越來越忙碌,自中國變成“內陸國”以後,怎麼開闢新的市場成了國家和商人們最頭痛的事情,大哥這種強迫症加完美主義者,怎麼都不會有自以為已經“安居樂業”的一天,很久以前經過商量(其實就是他單方面報告),他已經準備把糧食生意擴展到東南亞,黎嘉駿為其遠見而傾倒。

  二哥則已經在“賊船”上死活下不來了,交通部的他和大哥一個在官一個在商,配合的親密無間,剛刷完水路副本,現在也開始轉東南亞刷公路副本,四面監工調度的他,一出門就好兩個月不回來,家裡人為他的終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可偏偏他就能完美躲過所有相親,時不時的給家裡人捎點兒甜頭,一會兒說在昆明有了個小女友,家裡收信沒高興兩天,過陣子回來又空落落一個人,說什麼性格不合分手了。

  大夫人只剩下一句感嘆:我們三兒到結婚都還沒說過她跟哪個男的分手了呢,怎麼現在的姑娘都那麼厲害?談戀愛和玩兒似的。

  無辜中槍的黎嘉駿摸了摸膝蓋,想想覺得也蠻有道理的,自己好不容易年輕一回,居然還沒玩過幾個男人就婚了,真是浪費到心痛,她若有所思的望向秦梓徽,眯起眼。適時秦梓徽調休回來全家聚餐,心有靈犀似的與她對上眼,先是無辜的眨眨眼,隨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妖孽!感覺會被女干殺……

  去年的時候滇緬公路就修完了,從大哥到二哥到秦梓徽全都瞄上了那條公路,火速合夥成立了一個貨運公司,通過二哥的關係辦出了通行證,果然沒過多久那兒就成了主要的運輸要道,因為實在緊要,能在緊張的軍事用途間見fèng插針的運點貨簡直難於登天,轉眼公司生意就上了正軌,黎嘉駿上輩子當了那麼多年馬雲背後的女人,現在終於也成為了一個快遞小哥的老闆娘,心裡不是不酸慡的。

  可奇怪的是,時常會從大哥嘴裡聽到損失這兩個字。

  公路而已,又沒有轟炸,怎麼還會損失?

  對於她的問題,大哥就拿了《雲南日報》的一張照片給她,只消看一眼她就明悟了,這圖片她見過啊!原來滇緬公路就是它!那個“九曲十八彎”的S型公路!

  不管是不是老司機,光看那路就會頭皮發麻,數不清的彎道,一百八十度的拐角,還沒有護欄!沒損失才是奇怪!更可怕的是,她隱約記得這條路好像是純手工的。

  “聽說這路是純靠人力修的?”黎嘉駿傻白甜的問。

  “要不然靠什麼?徵用了二十萬勞力,用了一年修好。”大哥道,“這事兒你二哥最清楚,想知道問他,或者問你報社的同事也可以。”

  二十萬人,一年,這樣一條公路。

  黎嘉駿已經不敢想了,對於現在的勞動力能夠創造的奇蹟,她已經麻木了,如果別人對這樣的奇蹟能夠發出驚嘆,留給她的,也只有心疼而已。

  “小姐,喝點粥,配點這個。”金禾過來給她端下午茶,“這是秦九爺給您捎來的正宗峨眉辣子,昨天姑爺送來的,您嘗嘗?”

  “秦九捎來的?”黎嘉駿回過神,她直起身,扶著肚子,“哎喲喲喲喲喲……”

  “別急別急,我給您調下墊子。”金禾喜不自勝,“沒跑了,酸兒辣女,絕對是個小姐,哎,終於有個小小姐了,滿屋小少爺,火氣太旺了。”

  “樂什麼呀,真是個女孩子,那我就不是家裡最小的姑娘了。”黎嘉駿故作哭相。

  “哦喲喲,娘跟女兒吃醋,不知羞!”

  黎嘉駿喝了兩口粥,又翻了一會兒報紙,感覺沒什麼特別的消息了,就開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把摘錄的事情一樣樣看下來。

  她結婚前一個多月,人還在宜昌的時候,長沙大火。

  那時候聽說這個消息時,報紙稱官方統計死難者只有兩千,適時所有人都累得如狗一般,陣前戰士幾萬幾萬的消耗,對於後方的災難,並沒有什麼餘力去探究。直到後來這件事情越鬧越大,大家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開始全國的報紙都說,這一焦土政策實時徹底,計劃嚴密,長沙成為了一片廢墟,“再無一糙一木可以資敵”。

  可十多天以後風向突變,蓋因傷亡統計與原先計劃嚴重不符,這特碼哪是撤退後燒的,這分明就是燒百姓去的!嚴查之下發現,計劃是有的,可這一次大火,卻完全是因為一次意外起火引起的連鎖反應,神經緊張的各處“焦土負責人”在看到一處大火時,已經有確認那是意外,可是那時候警察和消防隊已經全部撤退,沒人能撲滅,時間長了,其他各處負責放火的人以為“焦土計劃”開始,便紛紛放火,全然沒注意城裡到底還有多少百姓。

  從“大火五日被難著二千人”,到“死難者逾三萬”,長沙大火燒了整整十多天,成了大後方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所有的人。

  即使被拉出來背鍋的主要負責人被槍斃,可是申報所刊載的《登記結束》一文中,“省政府為每位災民發了救濟費五元”這句話還是讓黎嘉駿合上了報紙。

  接著,就在她婚前半個月,汪精衛果然跑了。

  咦,她為什麼要說果然。

  他帶著兩個小夥伴,去了越南河內。

  原本這件事情還是機密,機密中的機密,也只有少部分的人得到了一些消息,那時因為大哥正在開闢東南亞線路,才有好心人提醒二哥暫時緩一緩越南這一線,以免引火燒身,據說那時候校長還是希望能把汪聖人秘密勸回來,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很難說了。

  可誰知道,汪精衛一定要作死,通過香港的《南華日報》,發表了“艷電”,明目張胆的告訴校長和所有他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他要投敵!

  艷電之所以謂之艷,原本純粹是因為那一天的電報代號為“艷”,可在很多人看來,這個艷卻分明合適得很,又艷俗,又諂媚,對日本人的。

  看完艷電內容後,相比周圍人的憤怒,黎嘉駿心裡更多是嘲諷,她不由得想到上輩子看過的一本韓國電影中,一個漢jian最後的剖白,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是早知道會勝利,我才不會投敵。

  呵呵。

  “早知道”的人表示她就靜靜看著,不說話。

  艷電過後,全國掀起軒然大波,到處都有誰誰誰投敵的風cháo,畢竟汪精衛曾經的“黨內聖人”稱號實打實的,曾經也是一個敢刺殺敢拼命的黨內義士,風評和人緣比校長真是好了多少倍都不知道,頓時人人都認為汪精衛的想法是對的,紛紛投敵,全國動盪不安,幸而家裡沒那麼高的檔次,投敵別人說不定也不要,各個巍然不動過自己的。

  可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情還是和他們扯上了關係。

  年後沒多久,馮卓義,也就是維榮,他竟然來託付家人了!

  他的孩子剛出生沒兩個月,他就被派去執行秘密任務,夫妻倆都是上無老下無小的人,同事也都朝不保夕的,舉目四望,這個軍統小頭目竟然只能找上她了,黎嘉駿還記得身上背著個“監聽對象”的鍋,心情非常複雜。

  維榮連求人都那麼狂霸酷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連溫和的表情都懶得維持了,只是坐在那兒談判似的說:“監聽的事純是我個人行為,並沒有上報,你完全不用擔心。”

  ……我還要謝謝你咯,黎嘉駿抱著茶杯。

  小特務果然從她臉上看出了她要表達的意思,不耐道:“你如果不要一見到共黨的人都那麼激動,誰有空注意你?”

  黎嘉駿虎軀一震:“啥!我啥時候!”說完她就虛了,好吧,她好像真的見到兔子就激動。

  維榮卻不放過她:“平型關,你以為我沒看到?還有那次酒會,共黨出現了,你眼睛粘人家身上就沒離開過!”

  “你在?”

  “他在我就在!”維榮冷笑,“是吧,他在,你連我都看不到了。”

  “……你吃醋啊?”

  維榮瞪了瞪眼,差點就開罵了,他看看黎嘉駿,咬牙:“聽說你是已婚婦女。”

  “沒關係啊,你搶不過我老公的。”

  “我……”維榮撐著半邊身子貌似都想走了,可最終還是拗不過現實,隱忍道,“我孩子才三個月,老婆月子沒做好,傷了身。”他語氣低沉,似乎很不願意這麼說話,可還是強迫自己道,“我認識的人中,唯獨你們家最安穩,么蛾子少,到時候若是我活著回來,你們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他沒往下說,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看著她。

  黎嘉駿本來就沒覺得自家人會犯什麼“原則性”的錯,可想到維榮那變態的觀察力,還是覺得有個靠山比較好,便一副不懂的樣子問:“然後呢?”

  維榮一副“你無理取鬧你蹬鼻子上臉”的表情,咬牙繼續道:“只要你們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我總歸是會顧念舊情的。”

  雖然他的保證很委婉,但是在黎嘉駿犯了如此重大的“錯誤”時,維榮的監視也確實只是個人行為,至少那麼久的探聽,軍統從未有任何跡象表明把她列入觀察目標,這一點講,他確實時顧念著舊情的,黎嘉駿暫且相信了,便露出笑臉:“嫂子在哪啊?你出去多久?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維榮寫下了他們家的住址,大概講了一下他夫人身體哪裡不好,有什麼習慣,對於他自己,則只回了一句:“看報紙吧,若是回來便回來了,回不來……我夫人知道該怎麼做。”

  那時剛剛正是年假,她閒著沒事便開始摳報紙,一個版面一個版面探索維榮的“秘密任務”究竟是什麼,至於照顧馮太太的事,自然是大哥二哥派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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