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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崆嶺灘,算是交了投名狀,正式進入三峽險灘領域,在她面前還有青灘泄灘等險灘中的戰鬥機,大哥不讓她睡,只讓她養神,一來怕她感冒,二來過險灘實在危險,黎嘉駿便一直穿著大棉袍在外頭等著,沒多久,就到了青灘。

  這個地方當初游三峽時,導遊是讓遊客抬頭看的,因為抬頭就是兵書寶劍峽,可她分明記得當初並沒覺得有什麼險灘的感覺,現在想來,為何險灘全都不復存在,只有問三峽大壩了。

  青灘是個急轉彎,峭壁的另一頭是一大片灘涂,水流湍急洶湧,還打著轉。

  灘涂上遠遠可見有一大群人,峭壁上開鑿出的纖道上也有人在探頭探腦,可船隊並沒有急著動,他們躲在懸崖下面,下了船錨,靜靜的等著。

  他們在等飛機。

  過了一會兒,熟悉的嗡嗡聲傳來,黎嘉駿放了心似的閉上眼,貓到一邊在飛機的盤旋和惱羞成怒的炸長江聲中昏昏欲睡,雖然船在水流和炸彈的餘波中晃動不停,可恰好起了搖籃的作用,幫她好好的閉目養神了一把。

  差不多半小時後,確定不再有飛機盤旋了,人們重新冒了出來,在這個河道,是需要縴夫的了,黎嘉駿帶點敬仰的望向懸崖上纖道上的人影,發現即使已經十一月底,他們依然赤身果體,這邊的人繫上繩子,那一邊灘涂上,也呼啦啦喲湧上一大群人。

  真的是一大群,遠比黎嘉駿第一次見的時候多的多!灘涂上烏壓壓的人頭攢動著,在哨聲和呼喝聲中慢慢的蠕動成了一排排的隊列,隊尾正對著江上的船。

  仔細一看,裡面有沒穿衣服的,更多的卻穿了衣服。

  ……一點都不專業!

  “怎麼這麼多人?他們都是縴夫?”黎嘉駿看見旁邊有人,連忙問。

  “你說橈夫子啊?不是,哪有那麼多拉縴為生的,這是十里八鄉全部會拉縴的人。”那個船工回答著,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那兒,那兒一片,瞅見沒,有帶帽子的。”

  “看見了,怎麼了?”

  “那是我們的人啊,民生公司的,船廠的,都是!”

  “啊?他們等在那?”

  在2016年3月9日 11:31:12出現衝突的修改:對於當初睡了幾覺就到了重慶的黎嘉駿來說,三峽似乎並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真當她清醒著走過這條路時,其情其景只能用兇殘來形容了。

  枯水期來得迅猛,就連她都能感覺到水位的下降和灘涂的增加,水流流速極快,激烈的像是要飛起來,兩岸的山仿佛更高了,底下是常年浸水陰森發涼的水印,路過時都有股空調製冷似的涼意。

  過了崆嶺灘,算是交了投名狀,正式進入三峽險灘領域,在她面前還有青灘泄灘等險灘中的戰鬥機,大哥不讓她睡,只讓她養神,一來怕她感冒,二來過險灘實在危險,黎嘉駿便一直穿著大棉袍在外頭等著,沒多久,就到了青灘。

  這個地方當初游三峽時,導遊是讓遊客抬頭看的,因為抬頭就是兵書寶劍峽,可她分明記得當初並沒覺得有什麼險灘的感覺,現在想來,為何險灘全都不復存在,只有問三峽大壩了。

  青灘是個急轉彎,峭壁的另一頭是一大片灘涂,水流湍急洶湧,還打著轉。

  灘涂上遠遠可見有一大群人,峭壁上開鑿出的纖道上也有人在探頭探腦,可船隊並沒有急著動,他們躲在懸崖下面,下了船錨,靜靜的等著。

  他們在等飛機。

  過了一會兒,熟悉的嗡嗡聲傳來,黎嘉駿放了心似的閉上眼,貓到一邊在飛機的盤旋和惱羞成怒的炸長江聲中昏昏欲睡,雖然船在水流和炸彈的餘波中晃動不停,可恰好起了搖籃的作用,幫她好好的閉目養神了一把。

  差不多半小時後,確定不再有飛機盤旋了,人們重新冒了出來,在這個河道,是需要縴夫的了,黎嘉駿帶點敬仰的望向懸崖上纖道上的人影,發現即使已經十一月底,他們依然赤身果體,這邊的人繫上繩子,那一邊灘涂上,也呼啦啦喲湧上一大群人。

  真的是一大群,遠比黎嘉駿第一次見的時候多的多!灘涂上烏壓壓的人頭攢動著,在哨聲和呼喝聲中慢慢的蠕動成了一排排的隊列,隊尾正對著江上的船。

  仔細一看,裡面有沒穿衣服的,更多的卻穿了衣服。

  ……一點都不專業!

  “怎麼這麼多人?他們都是縴夫?”黎嘉駿隨口問旁邊一個船工。

  “你說橈夫子?不是,哪有那麼多拉縴的,那些是十里八鄉全部會拉縴的人,”船工說著,忽然指向灘涂上,“你看那兒,看到沒,一片,很多戴帽子的。”

  “看見了,怎麼了?”

  “那是我們的人啊。民生公司的,船廠的,都有,全是公司員工。”

  “都在拉縴?”

  “能叫的都叫上了,那麼多船,以前那些人根本不夠用。”

  “……”黎嘉駿遠遠望去,灘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在飛機還在遠去的回聲中,一聲悠遠的號子聲遠遠響起。

  “拉縴嘍!”頭纖叫。

  “嘿!喲!”低沉的應和聲如悶雷一般響起,數百人猛的往前挪去,他們的脊背幾乎平行於天,手撐著地面,手下的鵝卵石在千年的沖刷和百年的摩挲後光滑如鏡,在慘澹的陽光和冰冷的水中閃著璀璨的光。他們步調一致,一步又一步,成片的背部起伏著,泛著油量的汗漬,水漬,像是另一片海,洶湧的朝前涌去,黎嘉駿遠遠看著,恍惚間竟像是看到了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場景。

  也是那麼密密麻麻的人,整齊劃一的動作,演繹那些關於仁義禮智信的故事,千年的傳承和古典的美感,就好像碎裂的拼圖分分合合,組成一個個整體的畫面,觀眾都看不清他們的臉,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卻都將目光灌注在他們的身上,因為除了他們,眼前再沒別的什麼可以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是不一樣啊,到底不一樣。

  拉縴和開幕式,極致的慘痛與榮華重合在一起,竟然毫無違和感,這兒的赤身果體和未來的長袖翩飛,無聲中都好像在吼著一句話。

  她能感覺到,但她說不出來。

  船隊在激流中緩緩的開動,與縴夫的步調完全一致,濕淋淋的繩子像網一樣向岸上輻she,繃得如鐵索一般筆直,那繩子粗礪,fèng隙間是江中的石子和泥沙,很難想像這樣刑具一樣的東西被緊緊扯在一個人身上的感覺。

  “最後一船!”有人在岸上高吼著,“拉喲嘿!拉完吃飯!”

  “嘿!喲!”這是橈夫子唯一的回答。

  “懸崖峭壁水直流喂!”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嘹亮悅耳,迴蕩在山間。

  “嘿!喲!”

  “十人見了九人愁喂!”那女聲接著唱,追著聲音,黎嘉駿隱約看到很遠處幾個頭纖,他們都彎著腰,在拉縴。

  “嘿!喲!”

  “終日不見太陽面嘿!”

  “喲!嘿!”

  “只見猿猴甩石頭類!”

  “喲!嘿!”

  一首號子唱完,船緩緩的行過了最險的一段水路,到了縴夫拖不動的地方,繩子便逐一解開了,岸上的人默默卸下重擔,淡定的接受船上人的歡呼,船還沒開多久,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多偉大的事。

  對他們來講也就是一點口糧或者一點外快罷了。

  可是就因為有他們,宜昌那兒留給侵略的,就只剩下回收都嫌運費貴的破銅爛鐵了。只要安全到達重慶,憑著那些保存下來的東西,大後方能再扛十年。

  十年,足夠了。

  黎嘉駿翹首痴痴的望著。

  “別看了!”二哥過來敲她腦殼,“快去休息,下午就到泄灘了。”

  “也要拉?”

  “也要拉。”

  黎嘉駿沉默了,長江三大險灘,看來她這是要堅強的親歷完三個才行,可是她實在不想看這樣的場景,看著就心塞。

  她哀求:“哥,你別喊我,等會讓我睡過去吧。”

  二哥眯起眼:“怎麼,大家都在那鼓勁,你說你不愛看?要不你下去拉唄。”

  “不是那個意思。”黎嘉駿心煩的撓撓頭髮,“我就看不得廣大勞動人民吃苦受累咋了……”

  “可以,但你必須出來,前頭就有一艘船被撐住差點掀了,得虧纖道上的橈夫子死死撐住才沒出事兒,若是沒撐住,誰都沒空來救你。”二哥手指點著他,強調,“必須,出來,聽到沒!”

  黎嘉駿抹了把臉,胡亂點頭:“明白明白!”

  如是,再次有驚無險的過了泄灘,算是過了西陵峽,再往前過了瞿塘峽,就到重慶了。

  適時萬州重慶處水位尚有寰轉餘地,但依舊有險灘需要縴夫拖動,過了泄灘後的牛口灘,接著最險的就是重慶附近的灩澦灘了。

  所有人張望著重慶,麻木而自信的過了灩澦灘,告別了那一段的縴夫,再行了一段,朝天門的牌坊首先進入眾人的眼帘。

  震動船隊的歡呼聲中,黎嘉駿眼皮重若千鈞,她只感到一口氣隨著朝天門的靠近而呼的飛了出去,讓她全身一軟。

  此時,她只想睡一覺,好好睡一覺。

  第187章 觀瀾求婚

  幾十天不見,重慶已經局部略有“改造”了。

  轎車一路緩慢前行,市井生活如常,若干被炸毀的廢墟旁人流依然如織,小販沿街擺著攤,叫賣聲清脆響亮。

  只是有些建築坍塌著,有些被炸出個大洞,有些則垮了一大半,露出裡面黑黢黢的房梁,密集的山城本就空地不多,這被炸空的一段,被人晾了一排排衣裳,正好在陽光下迎風招展。

  一輛水車吱嘎吱嘎的開過去,帶著頭盔的救火隊員神情嚴肅。可旁邊路過的兩個婦女雖然穿著灰撲撲的夾襖,卻不知是因為說了什麼笑話,嘎嘎嘎笑得開心,手裡還提著菜籃子。

  “轟炸很多嗎?”

  “幾天一次吧。”大哥沒有看窗外,閉目養神。

  “哦,好淡定。”黎嘉駿滿臉崇拜。

  “少見多怪,多見不怪。”二哥精煉總結,“話說你這麼跑出來那麼久,你那小男朋友不跳腳?”

  說起這個黎嘉駿就心塞,一把淚:“好不容易釣到一個好男人,就因為你,說不定人家已經跑乾淨了!你賠!”

  “嘿!敢甩我妹子,卸了他的狗腿!哥!咋整來著?!”

  大哥哼了一聲:“你也知道把人一個人扔這兒不厚道。”他訓的居然是黎嘉駿!

  黎嘉駿訕訕的:“你們比較重要嘛。”

  “以後若他成了家人,就不能如此任性了。”

  “哎……”這麼多天聯繫不上,估計已經沒有然後了,黎嘉駿苦悶的看著窗外,她現在好想有個人靠靠,有個自己的家感覺就是不一樣,至於二哥,管他去死吧,老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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