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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來我來!”黎嘉駿不耐煩了,“快點!”

  就在二哥猶豫之際,前面的樹叢突然被撥開,兩個中國士兵跳了出來,也舉著搶,大叫:“別動!”

  一見是自己人,黎嘉駿幾乎要喜極而泣:“長官!抓了個日本兵!”

  “那殺啊!還他媽留著吃肉啊?!”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立刻上前,拉了搶栓就要開槍,被年長一點的攔住,“等會兒!綁了,給營長送去!”

  他看看兄妹倆:“你們什麼情況?”

  他倆的情況簡單的很,幾句話就說清楚了,由於全程中文,被綁起來還塞了嘴的北野一臉懵逼,左看看右看看,似乎看懂了什麼,卻好像又對二哥的立場抱著某種期望。

  “所以你們一路把他誑到這兒來制住?怎麼早不弄死?”老兵問道。

  說到這個黎嘉駿就氣:“對啊!為什麼早不弄死?!”還給人家趕了那麼久的車!

  二哥很無奈:“原是覺得弄死了乾淨,但是後來發現從他身上應該還能挖點情報,便猶豫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北野,“他這樣的大學生來參軍,心智並不堅定,一路看來,也不像見了多少血的,有可利用之處。”

  旁邊聽著的黎嘉駿表情和北野一樣是懵逼的……

  隨著兩個士兵的到來,戍守武漢的中國軍隊也漸漸露出了真容,武漢行營很快就要到了,雖然校長大人已經決意撤退,然而撤退這門藝術卻還是要堅持的,此時這兩個士兵所在的工兵營就在執行爆破任務,原是要抄小道去掘掉一段電話線,偶然聽到點動靜,沒想到撞上這麼一幕。

  四人押送著北野到了一處營地,北野被帶走了,她與二哥兩人則坐在自己的騾車上休息,遠處隱約可見高大的城牆,武漢快到了。

  沒一會兒,老工兵跑過來問二哥:“黎長官,我們營長請您過去幫個忙!”

  二哥原是要二話不說站起來的,奈何他不良於行,還得由黎嘉駿扶著,便隨口問了一句:“要做什麼?”

  “您會日語。”老工兵言簡意賅。

  二哥聞言,站起一半又坐下了,翹著腿指指黎嘉駿:“她去她去,她夠用了。”

  黎嘉駿:“……我去。”

  老工兵也不廢話,當即在前頭帶路,黎嘉駿很是勞心,還給二哥水和吃食備好了才跟上,一路走進一個營帳里,迎面一股血腥味。

  她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營帳里那股古怪的味道,再看清時卻又嚇了一跳,才那麼一會兒功夫,北野竟然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他鼻青臉腫,被綁在凳子上,奄奄一息。

  黎嘉駿看了一會兒,她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女性的心是很容易軟的,饒是一路上這個娃娃臉小鬼子都是態度友好和藹可親,她都沒動搖過殺他之心,可這時候看他如此悽慘,卻又不忍直視起來。

  “我該,做什麼啊?”她回頭問,這個工兵營的營長五大三粗的,正悠哉的抽著煙,那煙沒有菸嘴,顯然是自製的了,他抽了兩口,吐了點菸葉,噴著煙道:“就問他們隊伍到哪兒了,要幹啥,多少裝備,多少人,還有啥別的作戰計劃……你真會日本話?”

  “這你問我我也知道啊,都聊一下午了!”黎嘉駿哭笑不得,“白費力氣把人打成那樣。”

  “誒我說你該不會是心疼吧!他是啥?畜生!見面沒給花生米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好嗎?!問不問?不問讓你哥來!”說完嘀咕,“就說不能找女的,麻煩。”

  黎嘉駿簡直要無語,找人幫忙都那麼拽,這營長怎麼長那麼大的,她整理了一下問題,道:“這樣,我先說一下我哥一路套出的消息,那時候他還當我哥是戰友,應該是實話,我怕等會我問了,他滿嘴假消息,混淆了信息。”

  得了營長同意,她和旁邊的記錄官先是一頓講,講完了回頭問北野:【你們多少人,到哪兒,要幹嘛,裝備怎麼樣,有車沒,有坦克沒,有炮沒?】一聽她口吐日語,北野就已經是一臉再也不相信人類的表情,他抿緊嘴,轉過頭去。

  呵,跟她裝烈士。黎嘉駿一臉無辜的回頭,眨眨眼。

  營長低聲罵了一句,一招手,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士兵就捏著拳頭上來了,對著北野劈頭蓋臉一頓胖揍,黎嘉駿看不過去了:“等下,你們這麼打,有用嗎?這樣,拿根繩兒,勒他,勒到翻白眼兒就放開,知道死什麼滋味,自然就怕了。”

  房裡一群大老爺們兒驚悚的看著她。

  黎嘉駿一臉無辜:“咋滴,很正常啊,你們又沒電擊,也沒藥,要有針挑指甲殼兒也不是簡單的活兒,這已經是很適合的法子了好嗎!”

  營長乾咳了一聲,招手,一個小兵立刻從角落尋摸出一根糙繩交給動手的壯漢,那壯漢拿著糙繩很是茫然,回頭對著上司彷徨道:“營長,這,一不小心勒死了咋辦?”

  “你不會盯著點?”營長扔了煙屁股,走上來,還招呼其他人,“來來來,都來盯著,估摸著不行了就喊停!”其中重點點了黎嘉駿。

  於是一群人男男女女五六個就圍著北野看著他被上刑,過程自然慘不忍睹,北野一張臉被擠成了西瓜,旁邊一群人還都雙眼放光炯炯有神。

  ……活像是在做人體實驗。

  想到這兒,黎嘉駿半點惻隱都沒了,積極的幫營長一塊兒把北野搞崩潰了,很快就涕泗橫流的交代了一切,連他背包里有沒寫完的家書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只求被放過一馬。

  【小姐,小姐,我沒傷害你啊!我沒有傷害你們啊!】北野的哭喊聲中,營長他們圍成一圈在商量怎麼處理他,押送和槍斃都有隱藏麻煩,黎嘉駿在一旁沉默的聽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表情平淡的望向北野:【北野誠。】【在!】

  【你練膽了嗎?】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忽然開始瘋狂搖頭。

  黎嘉駿點點頭,轉頭叫道:“營長!”

  “啥!”

  “斃了吧。”

  營長看了看驚恐搖頭的北野,點點頭:“好!”說罷,立刻驅趕起來:“好了好了都走都走!小五你把他處理了。”

  負責動手的壯漢於是放下繩子,又勤勤懇懇的把北野拖了出去,北野嘴巴被塞,嗚咽不停。

  記錄官開始整理所有得到的信息,黎嘉駿隨便一翻,就看到了北野那封家信,開頭就是一句:“親愛的媽媽,你好嗎?天氣轉涼,家門口的木芙蓉該開了吧,我在這兒一切都好……”

  此時,不遠處一聲槍響,短促清晰。

  黎嘉駿看了一會兒,合上信,走了出去。

  武漢快到了。

  第181章 黨內聖人

  踏入武昌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長舒了一口氣。

  黎嘉駿背包都不卸,第一件事就是趕著驢車找電報局,她覺得自己簡直是那個希波戰爭中負責跑馬拉松報信的人,如果她有台詞,肯定是:“爹!娘!那個傻×……我……找到了!”然後倒地氣絕身亡。

  二哥聽了她的形容壓根沒有笑,而是一掌揮過來,大罵:“現在知道我去台兒莊找你啥感受了吧?!還氣絕身亡?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氣絕身亡?!”

  “哎喲喲!被人死狗一樣拖回來還有理了!”黎嘉駿自覺這次尋兄之旅完全可以將功補過,一點都不虛,揮掌拍回去,結果被二哥一套狗爪拳強勢鎮壓,蔫頭耷腦的進了電報局,留二哥一個殘疾人在外頭看守驢車。

  其實也沒什麼可看守的,武漢差不多都空了。

  一路行來,黎嘉駿算是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焦土抗戰,前方日軍已經兵臨城下,武漢城內百姓差不多已經走空,來來去去的都是成隊列的士兵,建築物不是被炸毀了就是搬空了,更誇張的還有門窗都用磚頭砌起來的,下車隨便進個屋子都是空的,外國人的咖啡館,自家人的醬油店,要啥,沒啥。

  電報局也準備關,滿地穿制服的人搬著器材忙忙碌碌,只有一個窗口外排著隊,手裡拿著寫好的發報信息等著。

  黎嘉駿在旁邊寫好了要發的信息,排好隊發信息,她後面並沒有人,這兒她的電報剛發完,發報員抄起器材就開始收。

  還沒轉身的黎嘉駿目瞪口呆:“你,你們這就走了啊?”

  發電報的大嬸兒頭也不抬:“怎麼,還要幫你把回信收了才走?”

  “……真不客氣。”嘟囔了一聲,黎嘉駿走出去,眼看街對面的驢車邊正站著一個人,正和二哥說話,看見她,二哥連忙招手:“妹子,快來!”

  黎嘉駿快步走過去,手裡拿著發報回執,有些發愣:“哥,朋友啊?”

  她之所以沒說戰友,就是因為這人沒穿軍裝,三十來歲,一身馬褂,外面罩著一件青色的夾襖,兩分頭,圓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

  “方先生,申報的記者。”二哥指了指那個人,“你應該聽說過。”

  黎嘉駿茫然又老實:“沒有。”

  方先生不以為意,擺手:“我只是供稿而已,並非記者。”他繼續剛才和二哥的話題,“黎老弟,現在沒有能回重慶的船,所有船都必須到宜昌集中停靠安排後再走,你若是急著回去,除非搭委員長的飛機,否則也只有老老實實的先去宜昌了。”

  面對唯一的選擇,二哥當然只有點頭,現在日軍已經包抄到了武漢的西南方,陸路回去太不安全,只有實在上不了船的難民才會選擇走過去,而現在整個戰場最活躍的就是交通部了,他們要統籌漢口、宜昌和後方的所有運輸,二哥作為在其中掛職的小官,要登上去宜昌的船還是很方便的。

  “方兄不同去?” 二哥問。

  方先生搖頭:“我要再看看,實話講,就戰況看,我軍還能撐半個月乃至更久,但既然委員長下了令,大家自然只有撤退的份,不過要再待幾天,還是很容易的。”

  “可這武漢都空了,還有什麼可看的?”黎嘉駿想不明白。

  “誰說空了?”方先生笑,“看著空罷了,市民都會回來的,要不然,真的能全中國的人都躲到西南去?我又不是軍人,就等等吧,讓其他人知道敵占區的生活狀態,才能堅定其他人抗日的決心啊。”

  黎嘉駿一頓,驀然想到了北野誠說的話:【我們在滿洲國普及教育,這是腐敗的中國鎮府所做不到的。】她下意識的問:“那萬一日本統治下反而更好了呢?”

  方先生想了想,微笑道:“這話,委員長已經回答過很多人了。中國現在已經沒有朝代之分,亡便是徹底的亡,不像滿清和蒙元,日本人是不會漢化的,現在東三省就在推行日語教學,一旦我們沒堅持住,以後可能再也沒有說漢語的人了,光這一點,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他頓了頓,又道,“咱中國人是最注重傳承的,我看到很多人逃難的家當里還有祖先的牌位,如此深重的羈絆,就足夠人拼到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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