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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嘉駿毫無所覺的接過,仿佛沒意識到自己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就這麼成為了免費勞力,她環視四周,又抬頭看邊上更高的懸崖,覺得這個關城的地勢簡直太兇殘,看都看不厭煩,只在腦子裡不停想像著一旦打起來,城樓上的人該怎麼把城外的人壓著打。

  然而其實並沒有什麼用……

  就連娘子關這麼逆天的地勢都被攻陷了,對於日軍的戰鬥能力,雖然恨得眼睛出血,但也確實無話可說。

  轎車開到這兒,將由灰衣服至誠開到太原,而周書辭將和維榮帶著黎嘉駿坐火車提前過去辦事。

  此時娘子關人還不多,這兒的地勢實在險要,逃難的人群還沒全部到這兒,火車站雖然人不少,但還不至於買不到票擠上去。

  娘子關的火車站是西式風格,顯見建造的時候也是外部勢力為主,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各類設施都非常完備,連風格都是純正而精緻的,每日裡有早晚兩趟火車前往太原,幾個人各自補充了一下,等火車快開動了,便與至誠道了別,上了車走了。

  黎嘉駿已經是老火車了,她非常淡定而自然的上去就折了件衣服圈在脖子上當U型枕用,隨後頭一仰就睡了過去,雖然是從山西邊境到山西省會,可是就現在的火車來講還是要一個晚上或者一個白天,正好睡一覺,明早就到了。

  半夜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會兒,喝了口水的功夫左右瞄瞄,發現維榮和周書辭竟然都在脖子上圈了衣服睡得香香的。

  切,學樣子還不給專利費,對人家還那麼凶……黎嘉駿撇撇嘴。

  一夜很快就過去,太原站到了。

  三人先找了間旅社,洗漱了一下,周書辭和維榮便手拉著手去辦事了,留下黎嘉駿一個人在旅社裡休息。

  黎嘉駿兩輩子第一次到太原,新鮮的不得了,哪有興趣休息,萬一人家辦完了事立馬就走,她豈不是千辛萬苦在這兒坐了會兒就走了?好歹也要吃點特色小吃啊!山西的麵食和醋那可是槓槓兒的啊!

  既然打定主意,她便整理了一下行裝,背個相機,數了數錢,帶上糙帽,出門了。出門前靈機一動,還將大公報給她的戰地攝影記者紅袖章給戴上了。

  總感覺這樣出去很洋氣,拍照片也不會被打,雖然現在的人都沒啥隱私權肖像權的概念……

  太原街頭很熱鬧,人來人往的,不亞於南京和上海一些熱鬧地段,雖說兩邊商鋪總體來說土一點,中國風一點,洋氣的東西顯然比沿海城市少很多,可是看著來來往往的行腳商和黃包車夫,還有包著頭巾穿著馬褂的農民和文人,這種祥和不知戰至的氣氛顯得相當矛盾和美滿,好像只要他們這樣買著,叫著,走著,戰爭就永遠不會來似的。

  黎嘉駿嘴欠的吃了一碗刀削麵就飽了,那麵食做得確實比南方的好,面片兒根根勁道,Q彈好嚼,極入味,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轉眼就把一碗吃掉了,等她擦著嘴走出麵館,看著滿街眾多美食,有些連字都不認得的時候,她簡直就要崩潰了。

  自抽一掌:“讓你嘴欠!”

  她來回逛了一圈,先去電報局給家人發了一封電報,又嘗試著打了下電話,跨那麼多省的電話,中間需要眾多接線員一站一站轉,其中不乏各種原因的占線和斷線,打通的機率和春運搶票一樣小,她無奈的溜達回去。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要買點零食備著的,為了吃的她甚至頂著一身文化人的裝備恬不知恥的問店主他賣的東西讀什麼,在一片善意的笑聲中拿著一碗莜麵栲栳蹲一邊吃去,另外又帶了燒麥若干,算是個周書辭他們帶的。

  可周書辭他們一晚上沒回來。

  黎嘉駿早上發現這點後,無端的焦躁了起來。

  今天剛進入九月,這麼一算,松滬戰場打了快一個月了。

  沒旁人的時候腦子裡的思維總是特別亂,黎嘉駿一個人在房中枯坐了許久,怎麼也想不出辦法排解那種洶湧上來的焦躁和苦悶。

  不知道家人怎麼樣了。

  大哥會保護好家人的吧,他們是不是應該前往重慶了?

  如果沒有,那現在肯定特別危險吧?

  千萬不要一時想不開躲去南京啊!她自己被自己的這個猜測嚇得半死,忽然又想起大哥的信里保證過會帶全家去重慶,便又強自平靜下來。她忽然想起,太原應該也有大公報的通訊處,她既然到了,為何不去看看。

  想到就做,她更新了一下昨天的留言,問了一下店主地址,果然有,便歡快的跑了過去。

  今天天更熱了,大街上瀰漫著一股人畜屎尿的騷味和各種詭異的汗味體味,昨天又累又餓還沒發覺,今天休息夠了往街上一走還真是扛不住。

  閻錫山應該是把山西張羅的很好的,這麼一個內陸城市有著這麼繁華的景象實屬不易,可是人民的素質問題還是全國的共同硬傷,隨地大小便依然盛行,這一點連北平和上海還有南京都不能倖免。

  如果說黎嘉駿自己要拍民國片,街角的屎和牆上的尿漬是絕對要刻畫出來的,讓那群主角配角沒事壁咚,呵呵噠,慡死你們!

  太原的通訊處很小,僅有一間辦公室,黎嘉駿過去的時候,發現只有一個大嬸兒在燒水,辦公室門緊鎖著,並沒有人。

  “大姐,請問這裡頭的人上哪去了啊?”

  “不知道。”大姐捅了捅煤爐的孔,擦了把汗,“早就不在咧,有小半月。”

  “啊?那他住哪兒啊?”

  “就住這啊。”

  “可是……”她回頭看看辦公室門又看看大嬸兒,“我是他同事,我想找到他,您知道他可能去哪嗎?”

  大嬸瞥瞥她的紅袖章,問:“你是他同事?”

  “是!”

  “那你咋不知道你們報紙已經停辦咧?”

  “……”晴天霹靂!

  大公報停辦?!你逗我!黎嘉駿差點仰天咆哮,她竟然熬跪了一個發行量過十萬的報界大鱷!

  “怎……怎麼會……停刊?”黎嘉駿哆哆嗦嗦的問。

  “不知道,你也不是第一個來找他的,喏,看這個,一般看了這個的就都走咧。”說著,她從煤塊旁一個碗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她,“給。”

  黎嘉駿接過紙,是近一個月前的大公報,上面竟然是天津版大公報的停刊公告,公告言簡意賅,大概意思是秉持一不投降,二不受辱的精神,本報決意力主抗戰,決不在淪陷區苟且經營,於八月五日停辦天津版。

  很好……那上海版大概不久後也要say goodbye了。

  黎嘉駿放下報紙,默默的摘下了手臂上的紅袖章,失魂落魄的離開了。

  見鬼,她是真的自帶debuff嗎?為什麼什麼倒霉的事兒都能遇到!

  好不容易有個正兒八經的工作,公司倒了!一般人一輩子也遇不到幾回這樣的事兒吧,如果大公報停辦,那周先生呢,丁先生呢,樓先生呢,小馮呢?那些優秀的記者和攝影師呢?他們會去哪?大公報是不會那麼輕易倒下的,那麼那些人不是去了上海壯大上海版大公報,就是分赴其他地方繼續辦報。

  那麼問題來了,上海處於戰區,她聯繫不上,其他地方更不知道有沒有人,所以她現在完全就是無業游民了。

  黎嘉駿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可很快,連靜靜都成了一種奢侈。

  晚上,周書辭和維榮終於回來了,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日軍集結在山西東北部,天鎮那兒要打起來了,所有人力物力都要動員起來,我們暫時不走了,你怎麼樣?”

  黎嘉駿:“……”

  “如果你離開,恐怕得自己走,如果不離開,安全起見,今天起你得跟著我們,”他皺皺眉,“聽說你在齊齊哈爾幹過文秘,會發報嗎?”

  “……學了點兒,很慢,得照著冊子……”那玩意兒比五筆還難!還有,文秘不是干那個的!

  “那就學。”他拍板,“我們不要沒用的人!”

  “我,我會拍照……”黎嘉駿小心翼翼的,“戰場上的照片很鼓舞人的。”

  “你能用相機砸死人嗎?”周書辭冷聲道,“那對戰局有何用處!”

  用處多了!黎嘉駿氣結,她意識到周書辭可能並不想留她在這,但也不放心她一個人離開,現在氣不順中,看她正特別不慡,說什麼都沒用,只能忍氣吞聲:“我學!”

  周書辭眯著眼看了她一會兒,扯扯嘴角:“那明日跟我來吧,至誠還沒到,我與維榮有些散碎事交予你做。”

  說罷,很自來熟的撈起黎嘉駿桌上的燒麥和蕎面饅頭,騰騰騰走了。

  黎嘉駿這才發現,這小伙兒上面穿著長褂,不知什麼時候,下面已經穿了軍靴了。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想到自己那種到哪哪打仗的“禍國”體質,不由得一陣鬱悶,她仰天躺在床上盯著床頂,怎麼也想不通。

  本只想迎頭“撞見”一下一切的開端,卻不想從那時起再也身不由己,一眨眼間,竟然已經走到了這裡,像是漩渦一樣,看得著天,卻脫不了身。

  第99章 前往大同

  山西大同此時兵力集結中,看那運兵和裝備的陣仗,規模似乎不小的樣子,連帶黎嘉駿都緊張了起來。

  周書辭幾人要趕到大同去,與南京趕來的上司會合,繼續他們的軍情中樞的工作,於是他們再次踏上了征程,直接坐在運兵車前列的專座上,此時是沒什麼平民去前線的,座位上都是晉軍的大小軍官,等級都不低,有些班長排長甚至只能和士兵一起站運兵車。

  出發前,黎嘉駿什麼東西都沒買,光背了一疊報紙上了火車,不管什麼日期的,只要能收集到的,二手的她也要,咖啡店裡,茶館裡,像個收破爛的,死皮賴臉往人家那裡摳報紙,隨後寶貝一樣抱著,坐到車上攤開就開始看,廣告都不放過。

  作為一個掛名大公報的工作人員,連天津大公報停刊都不造,她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幸而大公報還有上海版維持著,在一堆地方報紙中還算看到幾個大報在高大上的登載著其他地方的消息。

  “日寇遭遇七七以來最大挫折?”黎嘉駿讀著標題,“咦,八月中的消息,這什麼情況?”

  “是說南口那兒吧。”維榮坐在對面,吳書辭沒事做也拿了她的報紙看,聞言探頭看了一眼,點頭,“恩,湯恩伯的部隊,在南口那打得還不錯。”

  “耶?南口?那是哪。”

  周書辭早就習慣了黎嘉駿的無常識,雖說有時候會被黎嘉駿反駁得他自己都鬧不清到底是自己知道太多還是黎嘉駿真的知道太少,不過事到如今他已經沒興趣嘲諷了,直接嘖了一聲,朝黎嘉駿勾勾手指。

  黎嘉駿拿出了自己的牛皮紙,在桌上攤平,眨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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