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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乖。”摸摸狗頭,“那譯文我看著了,你看原文吧,這些都是日文和英文的簡報,不過差不多都是講退出國聯的事。”

  “退出國聯怎麼了?”

  “其實日本早就退出國聯了,這信息有些滯後。”丁先生道,“我有一位在日本的同僚給我寫了經過,很是精彩,你要看看嗎?”

  “好!”黎嘉駿接過就看,好長一篇,洋洋灑灑的,足見寫的人激動之情,裡面是一場漫長的外交大戰,時間要追溯到去年的淞滬會戰。

  “一·二八”會戰的時候,出身上海的外交大使顏惠慶就已經抗議日本入侵,那時候他就展現出非一般的外交能力,在摸清國聯的里外潛規則後,他當時直接把停戰提案提交了國聯大會,而不是國聯理事會。

  這一點雖然信上沒細說,但黎嘉駿是明白的,國聯理事會就和現在的安理會一樣,安理會成員各個是流氓,全有一票否決權,偏偏日本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按照別人習慣的提交理事會,那這輩子都別想通過。

  但提交國聯大會就不一樣了,那個是所有成員共同的大會,涉及的國家必須避嫌,中國日本都沒票,這麼一來,國聯大會作出的決議就非常不利於日本,所以才促成了“淞滬停戰協議”。

  而就在今年年初,回到日內瓦的李頓調查團對於滿洲國事件的報告書進行審議,差不多是人們聚集起來吵日本侵華和滿洲國城裡的合法性,而這一次,竟然又是顧維鈞上的!

  顧維鈞和顏惠慶一樣,曾供職北洋政府,算是履歷精彩實力過硬的超能力外交家,他們還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是上海人。

  “不得不說這上海人就是天賦異稟啊。”黎嘉駿喃喃道,“平時沒看出來嘴皮子那麼厲害啊。”

  顧維鈞再次捋袖子上陣,面對的是日本外交官松岡洋右。

  兩人一番唇槍舌戰,僵持不下的時候,顧維鈞搬出了“田中奏摺”來昭示日本的野心,偏偏這個“田中奏摺”自出現起就是傳言,誰也不知道真假,松岡洋右當然不認,結果顧維鈞他呵呵一笑,拿出了他取材的書,放大招——松岡洋右著。

  那個蠢貨居然在自己的著作里得意洋洋的引用他自己道聽途說的“田中奏摺”!

  ……日本席一陣piapiapia的打臉聲。

  腫成豬頭的松岡洋右成功演繹什麼叫充胖子,他不甘心,原地爬起,企圖打同情牌,開始讀他的大作“十字架上的日本”。

  此文長達一個半小時,通篇贅述他們日本多可憐,以前被中國虐,虐完了歐美虐,歐美虐了現在國聯還虐,想找個休息的地方也被打,全人類都欺負他們,就看不得他們好,就想他們死,那些混蛋國家通通都是罪人,他們不得好死!

  好嘛,這文一讀完,環視周圍各“把日本往死里欺負”的國家代表鐵青的臉,中方都懶得動口了,什麼叫為作死操碎了心,松岡洋右就是鐵證。

  於是就在前幾日,熱河戰役前後,國聯大會以日本一票反對、泰國棄權,其餘四十二票贊成的壓倒性票數通過裁決,明確表示“不承認滿洲國”。

  據說當時,日本竟然拍案而起,毅然退場!

  而就在前幾日,三月八號他們開始攻打長城時,日本宣布退出國聯。

  這意味著正在“收復”了“滿洲國”的“領土”熱河後,南下長城這種明目張胆的入侵行為,不再受國聯管轄。

  他們可以天高任鳥飛了。

  沒了繩子,狗還是狗。

  黎嘉駿看完後很無語,只覺得很鬱悶,她就著這些信件吃完了中晚飯後,外面天都黑了。

  “先生,今天又過去了?”

  “恩。”先生正在謄抄著投書,“來,給我抄了這份書。”

  黎嘉駿苦了臉:“先生,我字不好看。”

  “那更該練!”

  “哎……”

  其後幾天,在“喜峰口”大捷的鼓舞下,夜襲收人頭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日常任務,凡是大刀耍的好的走得動道的全都參與過一次,一時間營房後面人頭成山,什麼表情的都有,密密麻麻的特別噁心,沒兩天就被一把火燒了。

  這對日本人來說是極其可怕的事情,首先,對他們來說,頭是靈魂所在,砍了頭是不得超生的,死了都沒法漂洋過海找到天照大神,這比客死異鄉還殘忍,白台子一戰嚇尿了小鬼子,那明晃晃的大刀上不知道纏了多少他們同胞的冤魂不得解脫,而偏偏最近二十九軍的漢子們都愛上了砍頭的快感,總是先往脖子瞄,連看人都好像在研究斬首的角度,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黎嘉駿總覺得砍頭是很吃力的活兒,沒見人家專門負責斬首的儈子手一個個都膘肥體壯的,看那些精幹巴瘦的漢子一個個耍著大刀虎虎生威,好像一點重量都沒,好奇之下她就借了一柄來耍,好傢夥,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得那麼溫柔!可沉可沉了!但是當她雙手掄起來,使出吃奶得勁向木樁子削過去時,竟然輕輕鬆鬆入木五分!

  這要是角度再好點兒,來個漢子,砍斷木頭真不是夢想。

  關鍵還在於這刀的形狀設計,日本人引以為豪的武士道是決計不敢這麼用的,這就是咱老祖宗的智慧。

  這一段時間是開戰以來她過得最舒心的日子,雖然每日都有傷亡,但是夜襲總有收穫,聽說整一條長城戰線都在效仿,收效不小,以至於到後來大虎樂顛顛的給她看了個新鮮花樣,是他們一次夜襲的成果,說是小鬼子的新裝備,他們睡覺都戴著。

  黎嘉駿看到的時候,差點笑噴了,鐵圍脖!

  那圍脖呈半圓形,用鋼條固定在頭盔上,鐵片不厚,中空的護著脖子後面和兩側,活像倒蓋了一個馬桶圈,想像他們戴著這樣的頭盔和圍脖睡覺的樣子,就一把辛酸淚。

  小日本為了不被砍頭也是蠻拼的!

  可問題是,他們如此努力,傷亡反而更大!

  因為行動不方便了啊,想想他們聽到耳後呼呼的風聲,想回頭,噶,卡了一下,這麼一卡,頭就沒了……鐵圍脖助攻。

  漢子們壓根沒把那點兒阻力當回事!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方士氣越來越旺,日軍卻因為軍需和靈魂歸宿的問題越來越萎靡,在這麼巨大的裝備差距下,戰局竟然膠著了起來。

  熱河那麼大,才撐了十來天。

  長城就那麼薄薄一線,卻已經撐了一個月了。

  第72章 八道子樓

  四月初春暖乍寒,天氣像孩兒面一樣時冷時熱,好多人都穿成了蒙古人樣,大棉袍掛在腰間,熱了脫冷了穿。

  黎嘉駿經常處於下了炕就凍感冒,中午太陽一曬又活蹦亂跳的情況,被虐得欲仙欲死。

  傳聞古北口打得很不理想,戰線步步收縮,丁先生剛想去信慰問一下同僚,調令就來了。

  ……古北口負責拍照的同志負傷下線,另一根筆桿子並不會用相機,恰逢有小道消息稱蔣校長有意蒞臨前線親自指導,古北口急需拍照工!

  長城一線三個口子,一字排開從西到東分別是古北口,喜峰口和冷口,從冷口趕去並不科學,距離古北口最近的周先生和小馮在北平脫不開身,唯獨能去的,只有在喜口峰的黎嘉駿了。

  雖然有些捨不得這裡的人,但也由不得她挑挑揀揀的,丁先生很是放心不下,可是在已經熟悉這片區域的情況下,主筆並不適合擅自離開,見識了戰場的傷亡率,兩人都不欲多言,只是互留了通信地址,道了聲珍重,就分開了。

  一路顛簸驅車,路過很多村莊,都空無一人,長城沿線的老百姓能跑的跑,能躲的躲,真是一點也不逞強,枯黃的野糙長在田野里,往土路伸過來,飛蟲成群結隊的飛,遠處的山壁上,還有紅紅黃黃的花垂下來,很有一股蕭索又艷麗的感覺。

  黎嘉駿每日被炮震、被飛機震,已經鍛鍊出了一個鐵胃,此時車子還是與來時一樣的顛簸,可是她已經能夠身子隨波逐流思想怡然不動了,因為戴了厚厚的帽子,頭撞上窗框也只是悶悶的一下,並不怎麼疼。

  她看到遠處有大鳥盤旋飛過,像鷹又像雕,那大鳥看起來很瘦,似乎是禿了毛,氣勢卻一點不減,在遠處一圈又一圈的盪,車子開出很遠了,還能看到它在山谷里小小的身影。

  “哎……”剛才走時對面還有山炮往這兒有一下沒一下的轟呢,轉眼那麼安靜。黎嘉駿都有點惆悵起來了,她頗為無聊的哼著古怪的調子,竟然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到古北口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早上了。

  這車吭哧吭哧的開了一晚上,司機簡直就是鐵人,只聽他大喊一聲:“黎記者,到了!”就蹭的竄出車子拉開門,在一旁筆直的站著,等了許久沒見動靜,好奇的看進來。

  黎嘉駿縮在椅子上,眼淚汪汪的:“大哥,我全身都僵了。”

  “嗨,沒事兒!”司機手一伸把她從車裡拎出來,在她哎哎哎的尖叫中凌空抖了兩抖才放下,這一下散架的骨頭居然給抖歸位了,等她在地上飄了兩步後,還真的好了起來。

  “我還要去復命!您找個人問路啊!”司機忙不迭的走了。

  黎嘉駿都來不及應,她正在震撼中。

  司機把她送到了古北口的南天門。

  這真是個門,夾在兩座山之間,只有一個門洞,可是它卻巍峨高大,頭頂著一座城樓,腳旁立著一座廟,它雖然破破爛爛的站著,可偏偏就在那山埡間立出了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

  這是她作為一個軍事渣,真正在一個單體建築上看到了要塞的奧義,就那麼一眼,隨便誰都會明白它對這一場戰爭的重要性。

  因為她的背後,就是平原。

  一馬平川,再無天險。

  此時那高聳的門洞像是個因為驚訝而“哦”了一聲的嘴,順著它的“嘴”看過去,火紅的太陽正在灼灼的燃燒著。

  此景不拍,枉為照相狗!

  黎嘉駿連忙掏出相機,卡擦了一聲,心滿意足。

  “記者先生?”一個人突然在身後問,黎嘉駿回頭,是個長得頗俊的小兵哥,雖然一臉陽光賜予的深蜜色,但五官俊朗帥氣,頗像個貴族公子,他一身黃色軍裝穿得器宇軒昂,眨眨眼,突然笑起來,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先生竟然是個女中豪傑呢,我奉命來引您去駐地,長官們大概沒時間招待您,樓先生正在等您。”

  “樓先生可還好?”黎嘉駿跟在小兵哥身後走,樓先生就是派駐在古北口的筆桿子記者,也是個四十來歲的先生,人雖瘦津津的,肚子卻有點福態。

  “還行,樓先生樂天風趣,我們都很喜歡他。”小兵哥帶著她轉悠,黎嘉駿故意落後兩步盯著他背影看了兩眼,挑挑眉,忽然問:“大哥您怎麼稱呼啊?”

  小兵哥頓了頓,笑道:“叫我阿梓哥好了,木辛梓。““哦!”黎嘉駿應了一聲,轉而甜滋滋的叫了聲,“阿梓哥好!阿梓哥我是不是哪裡見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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