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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給娘戒菸。”

  第64章 華懋談話

  如果說穿越以來經歷的種種事情中最讓黎嘉駿自豪的是什麼,不是殺人也不是考上大學,而是她戒了毒。

  這真是比做其他任何事情還要痛苦的體驗,難受到現在回想起來恍如夢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來的。

  不僅僅是因為那種屎尿齊流、出盡醜態的屈辱感,還因為那時候黎家人對她來說,還不是親人甚至是全然陌生的。

  她沒有任何自我安慰的時間和精力,全情投入的,豁出性命的戒毒。而事實上,她那時候其實還沒吃過吸毒的什麼大苦頭,也沒有人勸她戒毒。

  所以她覺得,連她都可以,那麼在她的雷霆手段下,章姨太肯定也可以。

  得到了大哥的支持和爹的默許,她找到了章姨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差不離就是熬個幾天幾夜,熬過去就是一個新人生之類的話。

  可章姨太的回答則是,撩起衣袖。

  雪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

  黎嘉駿呆呆的看了很久才意識到什麼,這個發現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上海……流行注she?”她差不多是顫顫巍巍的問出來。

  章姨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那樣垂著頭不吭聲,等了一會兒都沒見女兒有反應,她抬頭看看,突然板起臉,從手包里拿出一個扁平的金屬盒子打開,掏出一根細煙來點燃,狠狠的抽了口,半張著嘴任雲霧在嘴裡旋轉,就是不吐出來。

  那副就這樣了你愛咋咋滴吧得樣子。

  黎嘉駿牙都疼了:“不是說你想戒菸的嗎?怎麼戒成這樣的?”

  章姨太翹著尾指彈了彈菸灰,聲音平淡:“聽說打嗎啡戒菸,就去了,結果嗎啡也戒不掉了。”

  “等等,嗎啡不是鎮痛的嗎?”老看戰爭片上醫生護士一臉沉痛的對滿臉血的戰士說“嗎啡沒有了”,這裡章姨太也在求嗎啡,所以嗎啡的功用到底幾個意思?仙藥咩?

  回答她的是章姨太的又一口煙,她拿出裝煙的鐵盒子往前遞了遞,一臉平淡:“來嗎?”

  被親媽邀請抽菸的某親女兒:“……”

  見黎嘉駿沒反應,她收回煙盒,按掉手中的煙屁股,看動作是想再來一根的,可不知怎麼的,又頗為無聊的放下了盒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駿兒啊,娘只有你一個孩子。”

  “?”

  “上海啊……真是個鬼地方。”她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句,“都聽你的,不過下午已經約了人搓麻將,要戒也要明天了。”

  次奧,戒毒還要預約這是什麼鬼!黎嘉駿一腔熱血都被麻將冷凍了,她無奈的擺擺手:“你心裡有這回事就好,要戒也不是直接就戒的,最近都別出去了好嗎,先調理了身體,然後一鼓作氣戒掉。你也知道,不準備好的話,就像我這樣……太難看了,真的會不想活的。”

  章姨太瑟縮了一下,顯然是有點怯了的,但她還是沒說什麼,轉身坐在梳妝檯上,對著鏡子冷淡道:“成,那你管自個兒吧,我準備準備就出門了。”

  黎嘉駿有些鬱悶,她知道章姨太不樂意戒的,就像後來讓男人戒菸一樣,對他們來說那是他們玩得起又能得到快感的事情,甚至抽好煙是一件倍兒有面子的事。她這般作為純粹就是多管閒事。

  要不是章姨太當她親女兒,隨便個誰上來勸,她都不會答應。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感覺真心不舒服,但正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她也只能摸鼻子認了,轉身喊了車,去了陳學曦介紹的上海療養院,她原先有兩個備選,一個就是之前章姨太去的德國人開的醫院,但現在的情況看,還是不需要去考慮了,據說上海療養院是美國人開的,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好一點的方法。

  醫院挺遠,但開著車很快就到,白天的上海法租界雖然繁華,但是卻因為少了夜晚靡靡之音的渲染,反而多了一份市井的繁華和樸素,但她心裡有事兒,總卯不起勁來看景,只能面無表情的望著外面。

  到了療養院,不愧是洋醫院,整體服務很有現代的雛形,從接待到諮詢都是一條龍,今天院長不在,她也不需要那麼高端的人,只是找了個名叫特納的美國醫生,說了自己的想法。

  “包個病房戒毒?”特納是個中年大叔,聽完黎嘉駿的要求,他摘下單邊眼鏡,略有些驚訝,“請恕我唐突,我們一般只會對有戒毒需要的人提供醫療建議,因為成功率實在太低,而且費用高昂,你知道的,小姐……毒癮到了深處就是心理疾病了,並非單純的物理戒斷能夠處理的。”

  “我知道如果決心戒毒,短期內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需要的只是在我們強制戒毒的期間,能夠隨時獲得必要的急救。”黎嘉駿坦言,“我知道在戒毒方面並沒有什麼特效藥,如果病人真的撐不過去,我不會硬來。”

  “請問,需要戒毒的是您的……”

  “母親。”

  “……”特納一臉什麼怨什麼仇的表情,他戴上眼鏡,拿出一張處方單開始開藥,“說實話小姐,如果您的母親還沒有因為吸食鴉片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的話,適當的娛樂和放鬆是必須的,據我所知,很多人都喜歡將其作為一種交際的手段,某方面講,荒誕的生活並不是鴉片的錯。”

  “那絕對是提供鴉片的人的錯。”黎嘉駿嘴快的接下來,她不想多說什麼,這本身並不需要醫生批准,誰有錢誰是大爺,她此次前來就是刷臉開個房,站起身微微點頭,“有勞您了,我希望能您能儘快安排一個安靜的不會影響到別人的房間,如果因為動靜太大打擾到別人,我會很不好意思。”

  “好吧。”特納醫生開出一張處方單來,黎嘉駿接過一看,裡面的藥她都不認得,“這是……”

  “如果您想儘快,那麼戒毒前的調理就需要一定的輔助手段,否則成功的機率會大大降低,放心,都是一些溫和的藥劑。”

  黎嘉駿半信半疑的道歉,出去後轉身進了住院部,不同於療養區,住院部就是給病人養傷養病用的,陳學曦還在裡面住院,前幾天他傷口發了點炎,現在還在發燒。

  她進去的時候,陳學曦正就著餐板寫信,看到她,笑:“真是的,一點小傷還勞三小姐親自探望,真是罪過。”

  黎嘉駿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老實道:“順道兒。”

  “哦?可是有誰身體不適?”陳學曦收了笑。

  “你知道的,我娘。”

  他想了想,恍然:“姨太太?”隨即一臉驚訝,“三小姐您竟是來真的。”

  黎嘉駿笑:“這能說說而已嗎?我還嫌自己動作慢呢,過兩日我就要行動了,怎麼樣,來看看熱鬧?”

  陳學曦一臉驚恐的樣子:“三小姐的母親的熱鬧小的可不敢看。”

  “呵呵!”黎嘉駿站起來,正準備道別,就聽身後一個人挺驚訝的聲音:“黎三小姐?”

  竟是余見初。

  他手裡提著一個紙包,高大的身軀差不多要撞到門框,在門口頓了頓後,他走到她面前:“你來看陳助理?”

  “是呀,沒想到我難得出來一次都能遇到你啊。”黎嘉駿覺得蠻奇妙的。

  余見初沉默了一下,還是誠實的說:“其實,我每日都這個時候來。”

  “你是來……哦,你那些兄弟!”

  “恩,有幾個傷的挺重,還出不去。”余見初往病房另一頭指指。

  這個住院部是一個長廊型的排布,靠窗並排放了二十來張床,大部分都躺著傷員,剛來時陳學曦正對著門還沒感覺,這一看黎嘉駿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那個,陳助理,你先養著,我回頭給你申請個好點的房間。”

  陳學曦愣了愣,仿佛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男女兩句話還能扯到他身上,他哭笑不得:“不用不用,老闆本來給我住四人間的,後來傷好了點我自己出來的,那兒住的人都不好惹,我自己不愛去。”

  “這樣啊,你這是工傷誒,總覺得讓你擠在這兒很對不起你。”

  “那勞煩三小姐給我帶點兒新鮮水果吧。”陳學曦笑嘻嘻地。

  黎嘉駿瞥了一眼他床頭柜上的水果罐頭,點點頭:“小意思。”

  她又轉頭望向余見初,他正要笑不笑的看著她:“不知道黎三小姐還記不記得欠我一頓飯?”

  “記得啊,怎麼,有安排?”

  “擇日不如撞日,不知道午飯您是否有空。”

  “且不說本來就有空了,余督頭邀約,沒空也要擠出來啊!”黎嘉駿拍胸脯,“不是說還要帶個人嗎?”

  “一會兒華懋飯店見,我去把那人接來。”

  “能知道是誰嗎?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到時候認識就行了。”

  兩人利落拍了板,黎嘉駿等余見初把點心給弟兄們送去了,和陳學曦道了個別,就出了療養院分道揚鑣了。

  司機先把黎嘉駿送到外灘的華懋飯店那兒,先行回去跟家裡人說一聲順便吃飯,這頭黎嘉駿自己進了華懋飯店。

  華懋飯店位於外灘20號,黃金地段,哥德式建築,看這黃金地段的黃金設計,還有新cháo的旋轉門以及筆挺洋氣的侍者,黎嘉駿確信它肯定有存活到一百年以後,可惜她不是上海人認不出這個建築在未來變成了什麼,但是站在這個飯店前,她就有一種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穿越感,仿佛此時是自己舉著個古舊的照片對著這個門,而這個建築的兩邊此時正是一片現代化的車水馬龍。

  她如果不背相機包,就沒了帶手包的習慣,貴婦淑女喜歡的小拎包她也嫌麻煩,反正穿著也不丟人,她插著口袋就走了進去。

  大概是沒什麼鄉巴佬的氣息,門童也沒有攔她,她很自然地順著旋轉門進了大廳,隨便扯了個人問餐廳的位置,就這麼優哉游哉的先過去點菜,順便讓餐廳的接引員留意如果有人問起姓黎的,就給他們指路。

  這大廳和餐廳的輝煌自然不消多說,讓現代也沒少了見識的她有時候都忍不住稍稍驚嘆一下,裡面的菜乍一看還會讓她覺得便宜,但一想這個年代普通人月工資幾十塊的水平,就算是數學渣,換算下來也讓她驚出一身汗來。

  這讓她不由得再一次在心裡悄悄的膜拜黎老爹,感謝黎老爹慷慨的賜予她在外灘的高級餐廳土豪一樣點菜的生活。

  點菜點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坐在窗邊的她老遠看到有個侍者帶著兩人走了過來,前面的自然是人高馬大的余見初,他身後的人被擋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咖啡色的裙擺。

  等走到面前,黎嘉駿站起來迎接他們兩位時,就見余見初一個大高個兒很是恭敬的一側身:“廉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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