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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師兄笑著搖頭,把寫了步驟的本子遞迴來:“幸不辱命,看來師兄我還夠格和你一個考場的。”

  黎嘉駿接了本子也沒看,笑嘻嘻的回去了。

  六月的北平已經初顯威力,一大早出門的時候,只覺得暖暖的氣從四面湧來,黎嘉駿起床照例去巷口的醫館那兒讓小夥計聯繫產婆到家去,這陣子大嫂快生了,家裡人都緊張的狠,她本來都牢牢的守在家裡,這次去清華考試要一整天,感覺很不安心,乾脆順路去醫館撒錢找產婆駐守。

  大街上都是穿著薄衫的人,女孩兒長裙及膝,男人的款式則看起來只是比冬天的薄了點,有錢穿得花枝招展的,一般不會在街上走的,他們都坐車,黃包車和小轎車,直接到目的地去。

  黎嘉駿其實穿得挺奇怪,她來的時候沒帶多少行李,眼見這日子一天天熱了,就跟著大夫人叫來的裁fèng簡單做了兩身便於行動的裙子就算了。

  以前她就直接穿黎三爺時期的衣服,那款式和面料堪稱狂霸酷炫,現在陡然小資小清新了,家人都表示看著不習慣,而唯一對黎嘉駿以前的風格不了解的蔡廷祿,居然也說不和諧。

  “你該穿褲子,寄個皮帶,然後一件襯衫……戴頂馬球帽。”

  黎嘉駿想像了一下,怎麼都想像不出那是個什麼形象,但總覺得很土…

  隱約覺得外面呆久了會蛋疼,她也沒多留,確定了產婆二十四小時待命後,就又放心的回了家,大嫂此時已經整個人都快腫得飄起來了,看著就覺得娃娃肯定很壯,為了讓她產前不那麼憂鬱,每日金禾就把大嫂扶到走廊里吹著暖風和黎嘉駿閒聊,偶爾蔡廷祿沒有感興趣的課,就也坐在那大家瞎嘮嗑。

  今天也是如此,蔡廷祿自己去聽了數學課回來了,意猶未盡的拿著紙在那寫寫算算,而黎嘉駿看了一天的書,崩潰得想揪頭髮,一旁的大嫂被金禾扶著消食回來坐著,拿起一本小說又放下,嘆口氣:“天又暗了。”

  “你要去睡了嗎?”黎嘉駿隨口一問。

  “不怎麼想睡,越睡越累。”大嫂抱著肚子嘆息一聲,愁眉不展的樣子,坐了一會兒,突然一僵,嗯的申銀了一聲。

  “大嫂你怎麼了?”黎嘉駿湊過去,很緊張,“發動了?”最近她也注意了不少生產方面的事情,開口就是個術語。

  “好像……是。”

  “臥槽!”倆毛孩子跟尾巴被燒著了似的跳起來,雖然早有在心裡演練無數遍,可此時不管PlanA還是PlanB都匯成黎嘉駿氣沖丹田的一聲嚎:“金禾!!!!嫂子要生啦!!!!”

  一陣雞飛狗跳後,大嫂被送進了產房,產婆白天家裡人少的時候駐守著,晚上就回去做飯帶孩子了,海子叔連忙專車去接,大夫人和金禾都是有經驗的婦女,此時在大嫂身邊一步都不敢走開,黎嘉駿和蔡廷祿兩個小毛孩就被指使著幹這干那,燒水捧柴火生煤爐燒毛巾,各種往產房塞必備用品,力求產婆來時能萬無一失。

  大嫂一開始還沒什麼聲息,申銀聲低低的,可後來就撐不住了,一陣陣的大叫,說實話她的年齡雖然不小,可在黎嘉駿心裡還是算早孕的,平時很穩重沉著的少【婦】樣,此時聽著尖叫,卻細細尖尖的純然還是個少女。

  產婆終於匆匆的來了,進屋前從容不迫的吩咐外頭正在給煤爐扇風的倆人多燒熱水,那樣子活像個神醫,結果產婆剛進去,大嫂就一聲慘烈的尖叫。

  蔡廷祿驚得手一抖,蒲扇啪啦啦掉在了地上,他蹲下去撿起蒲扇就沒站起來,一邊朝爐子裡吹氣扇風一邊呲牙:“聽著好疼!”

  黎嘉駿也辱酸:“是啊,好慘!”

  “你也會有這一天啊!”感嘆。

  “求不要提!”黎嘉駿心有戚戚焉,往蔡廷祿望去,卻見他不知是火光印的還是熱的,臉紅紅的,到嘴的調【戲】還是給壓了下去。

  裡面這麼喊著,一聲高過一聲,折騰了整整一夜,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迎來了一個新生命,在黎嘉駿看來,非常幸運的,是個帶把兒的。

  這玩意看來還真是有遺傳的,大夫人這輩子兩胎,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男孩兒,輪到大哥這兒,膝下大概也是以男孩兒為主的命,黎嘉駿以前就看出來,大夫人一開始態度對她還好,並不是因為她作為女孩兒不威脅大哥繼承家業,而是因為她其實也希望黎家有個女孩兒,讓黎老爹能兒女雙全。

  其實對於生男生女,大夫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希求,一開始大概是因為黎家看起來人丁還算興旺,可一轉眼,興旺的人丁里就有兩個負責傳宗接代的上了前線,那大嫂著肚子裡的孩子是什麼性別就忽然重要起來了。所以黎嘉駿衝進產房看小侄子的時候,分明看到大嫂悄悄鬆了口氣。

  家中添了新丁,黎嘉駿第一時間寫了信去給黎老爹報喜,順便讓他給起個名字,這頭大家就開始琢磨起小名兒,她怕自己一時作死又瞎搞,乾脆躲得遠遠的,等捧著書回去時,剛上任為奶奶的大夫人已經俊哥俊哥的喊上了。

  黎嘉駿聽了幾次感覺很不習慣,總感覺是在喊自己……

  這倒讓她想起,自己雖然穿來時已經滿了15,但大概是事情太多,總之誰都沒想起給她起個表字,她現在既然在這麼一個大能遍地的地方,是不是能找個厲害的前輩給她起個表字?

  越想越覺得這事兒迫切,雖說哪兒都有大神,但是且不說以後去了上海還刷不刷得到,光現在看到了陳寅恪還有胡適就夠知足了!

  陳寅恪她也只遠遠聽過一課,這麼想請胡先生起表字這主意似乎更靠譜點,想想吧!胡大大給起的表字!全中國多少人有這待遇,家長肯定不帶反對的啊!

  季羨林?得了吧,這貨現在自己還是個小學渣沫沫兒!

  轉眼,七月末,北大的考試先來了。

  此時北大還叫國立北京大學,其他科目黎嘉駿就不提了,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國文題,其實其他的卷子她大多都能湊滿,唯獨國文經常處於兩極分化的情況,有時候一整大題一個字都寫不出,有時候則刷刷刷覺得到了小學考場。

  這次的國文題黎嘉駿看得又哭又笑,第一道題居然是把“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譯成白話文還自加標點!

  能信!?北大招生語文考試第一題把試譯成古文加標點!

  比當年東北大學的考試還簡單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當然她的標準與眾不同……

  黎嘉駿刷刷刷一頓狂寫,只覺得酣暢淋漓,到下一題的時候頓時剎車了。

  憑書名寫作者。

  《文史通義》、《後漢書》、《論衡》、《說文解字》、《日知錄》、《說苑》、《紅樓夢》、《方言》、《文選》、《三國志》總共十本書。

  要是以前的黎嘉駿,乍一眼看下去,十本書裡面能寫出哪一本,大家心裡都懂……而且因為《三國志》和《三國演義》的可怕陷阱在,可能《紅樓夢》的解答她都要斟酌斟酌。

  如果不是因為後來在二哥的補習下徹底分清《三國志》是陳壽所著,《三國演義》是羅貫中所寫,說不定為了拼個一分,她會咬牙把羅貫中給寫了……雖然明知不對。

  而經過近兩年的薰陶和惡補還有前身記憶的順帶,她除了《方言》實在想不起是誰寫的,其他或多或少都有聽說或翻過,這麼精英的題目居然讓她答出來了!

  黎嘉駿淚流滿面,心裡給二哥燒著高香,接著往下答題,接著是簡答題,問什麼是四書五經,什麼叫做四部,什麼是三通,唐宋八大家是誰……

  仰天長嘯!不經歷過不知道自己知道那麼多!

  四書五經好答,四部麼不就是經史子集,三通?好說好說,《通典》、《通志》、《文獻通考》!唐宋八大家?哈哈哈哈哈!感謝三蘇直接搞定三個位置,然後韓愈,柳宗元王丞相歐陽修……最後一個誰來著?記得當初背的時候為了加深記憶特地和二哥討論了汞中毒的問題……曾鞏!

  黎嘉駿答得風中凌亂如魔似幻,忽然覺著自己才高八斗怎麼破!

  再往下看,試舉五部秦以前的書。

  太多了,選擇障礙腫莫破!光兵法就能湊齊了有木有!她差點嘎嘎嘎笑出來。

  再分辨了一下“之”字的用法後,開始了作文題。

  藝術與人生,科學與人生兩題選做。

  作文這玩意兒,雖說到了現代高考已經有濃郁的八股風格,可是在這個真八股文到底什麼格式被學生廣泛知道的年代,怎麼跳出框架寫出新意吸引閱卷老師的眼球卻很重要,可真這麼寫了,就全看天意了,閱卷先生喜歡就贏了,不喜歡……就跪了。

  黎嘉駿各種平常心,她不懂藝術的土鱉一個,就挑出科學當成科幻文天馬行空的糊了作文紙一臉,然後瀟灑離場。

  北大的國文題給了她莫大的信心,雖然其他科目都跟坨翔一樣,可是每個從國文考場出來的學生都神清氣慡,她琢磨了一下,乾脆趁現在去找胡適大大求個表字,於是沒和范師兄幾個針對其他科目聚眾罵街,而是一溜煙的跑去了教員宿舍。

  果然這次因為考試,老師都停了課,胡先生便窩在自己房裡寫寫弄弄,聽說她想求個表字,倒不是很意外的樣子,顯然是有不少人提過這方面訴求,他低頭思考起來:“看你大名,你家人必然是希望你巾幗不讓鬚眉的,那給你起個能互補的表字吧,你看,昱亭可好。”

  “昱亭……”黎嘉駿砸摸著,總覺得哪兒不對,一種不翔的感覺油然而生!

  “亭亭玉立的亭,但並非亭亭玉立的玉,你的性格如驕陽似火,煜煜生輝,去個火邊,能溫和點,似乎更妥帖,就日立昱吧,你看如何?”

  好想不要臉的拒絕是怎麼搞,黎嘉駿覺得這個字寓意好,涵義棒,聽著也好聽,又不娘氣,起得相當好,可她嘴裡謝謝了,心裡卻有個聲音大叫著不要不要。

  能不要嗎?!她自己來求字,人家認真給起了,肯定不能拒絕啊!必須謝謝啊!

  她頂著滿背的冷汗,歡天喜地千恩萬謝的頂著新的表字出了院子,邊走邊想,邊想邊不慡。

  “昱亭……玉婷……毓……婷……臥槽槽槽!”

  毓婷!

  黎嘉駿當場就要流淚了。

  怎麼這麼慘啊這孩子,情人節被打死就算了,還被起了個避孕藥的表字,這輩子還能不能好了!

  緊接著好幾天,她的精神力都沒回復,等到八月一號清華考試的時候,她幾乎是面無人色的奔赴考場。

  繼續是幾個走過場的考試,理科類的幅度極為不人道,橫跨小學到大學,從口算到高數應有盡有,自然科學則物化生俱全,答完後終於熬到國文考試,剛翻完卷子,她的眼球就在其中一道題上再也無法挪開了。

  上聯:孫行者。

  求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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