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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到底是干,還是不干呢……

  思索間,大嫂換了一身墨綠色的旗袍進來了,此時天還不是很暖和,她套了一件大衣在外頭,有些侷促的站在走廊上問:“嘉駿,怎麼照呢?”

  黎嘉駿回神:“哦,哇,漂亮!”

  大嫂其實在黎嘉駿的審美看長相併不出彩,但是她珠圓玉潤,一看就非常溫柔有氣質,再加上她一身顯白的真絲旗袍,流暢的衣料讓她的肚子顯得並不那麼凸起,她戴著碧玉手鐲的手撫著肚子,一身母性氣息簡直迷瞎了,黎嘉駿覺著她光這麼站著就夠了。

  “你,你怎麼舒服怎麼坐吧,真的,不要拘束,我覺得任何姿勢都好看!美美噠!”黎嘉駿花痴的語無倫次。

  “那……”大嫂將大衣放到邊上,在走廊里坐下,手臂擱在圍欄上,“我便坐著了?”

  “很好很好!”黎嘉駿稍微指點了一下頭的位置,抬起相機咔嚓了一下,“完美!一定很好看!”

  大嫂捂著嘴笑,披上大衣,從旁邊石桌上的籃子裡拿出小衣服,開始針線活。

  黎嘉駿將相機放在一邊,開始繼續斟酌這封信:“嫂子啊……”

  “什麼?”

  “你怎麼知道這是寄給二哥的呀?或者說,爹他說的這是寄給二哥的?明明沒二哥的名字啊。”而且小伯樂這麼沒品怎麼想出來的!太有種了吧。

  “真是給小叔的麼?”大嫂笑了,“爹也不確定,但既然不是他和章姨娘的,那自然是寄到這兒再尋出處啊。”

  “那您……”

  “笨丫頭,伯樂做什麼的?”

  “……相馬。”好像有種解除了什麼封印的感覺。

  “那你是什麼呀?”

  “嘉駿……我……”日字憋在嘴裡,“我是他的好馬嗎?!”淚流滿面,“這是誇獎嗎?!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啊!”

  “自然是誇了,二叔起筆名都不忘了帶上你,都這麼疼你了,還想怎地?”

  “……好有道理。”無言以對,“大嫂您真神……”二哥你真神經……怎麼辦好想哭!

  見黎嘉駿表情變幻萬千,大嫂咳了咳,端正了態度問:“你就想問這個麼?”

  “哦,其實還有,二哥很看重的一個文學會回函了,邀請他加入,繼續投稿,我不知道……”

  “二叔會高興嗎?”大嫂問。

  “應該會吧,他很久前就想去上海的,只是現在……這個機會,也不知,如果等他回來,會不會太久,萬一人家忘了他怎麼辦?”

  大嫂笑眯眯的:“你能代勞麼?”

  黎嘉駿沒回話,她覺得有點沒底,私心裡是不希望二哥摻和這些事兒的,可是萬一二哥有一天回來了,知道他朝思暮想的機會就這麼被明明可以代勞的妹妹給放棄了,雖然肯定不會生氣吧,不開心是必須的。

  她絕對不想二哥不高興。

  “哎……”黎嘉駿拿來鋼筆和墨水,找了白紙開始回信,雖然再古早的文言文她現在也被練出來了,但終歸沒有什麼深厚的功底,要她用文言文回信的話她一百字可以折騰一上午。不過幸好這是個新舊衝突的時代,白話文簡直是以逼宮的姿態挑戰著文言文,很大一部分青年已經習慣於用簡單的白話文撰寫,好賴給了她這個西貝貨一條活路。

  回信內容很簡單,感謝邀請和承諾繼續投稿,短短一張紙就寫好了,她甩了甩紙等墨幹了,就隨意的放在一邊。

  大嫂閒著沒事,一手拿針,一手拿起紙看了看,笑:“敷衍了事,你這是幫忙還是搞破壞?”

  “敷衍嗎?”黎嘉駿也看了看,聳肩,“那怎麼辦?”

  “這信一來一去的要多久呀,你這麼簡單的一封信,到時候誰還記得你,總要有點表示吧。”

  “說的也對。”黎嘉駿在這個時代兩年,除了關內外封鎖消息以外,並沒有嘗到書信不便的苦,所以寫信時下意識拿出了寫郵件的態度,此時一想,發現這信來來回回可能一個月不止,這麼糙率的內容寄過去,不知道收到的人怎麼想,“那我怎麼辦?人家因為二哥拍關外的東西才關注他,現在我都到這了,好照片全讓二哥留著了,我……等等,好吧,我寫個見聞吧。”

  “對呀,你這一路見人所未見,聞人所未聞,若是寫下來,定會收到關注的。”

  得了點撥,黎嘉駿頓時文思泉湧,她抄起筆又寫起來,把九一八開始在東北大學裡,還有洮南所見,以及江橋所聞最後是齊市所經歷的,挑挑揀揀都寫了一遍,最後附了一個小困擾上去,說他的全家因事變而入關,他失去了在盛京日報的工作,雖然家中薄有資產,但他一心想為國略盡綿薄之力,此時所學所會皆無處可施,問聯盟是否有他可以效力的地方。

  這一寫就不是幾張紙能解決的了,她洋洋灑灑寫了十來張,又是寫所見所聞又是抒發感想,興致上來了吃飯都是一手筆一手勺子的,等寫完都已經傍晚了,連出去蹭了一天課的蔡廷祿都意猶未盡的回來了,她才收起信紙包好信封,等到吃晚飯時,手酸的差點握不住筷子。

  寄出了信,黎嘉駿繼續遊手好閒刷北平副本,她打算等大嫂在這兒生了孩子,再帶著這兒的女眷去上海,與黎老爹還有親娘匯合,再謀下一步打算。

  一個月後,她突然收到一大包信,裡面有一個報刊給她寄來了十塊的稿費,這在現在的物價水平來說已經不低,還說文章經過潤色後刊載上報,讀者反應強烈,紛紛給報社去信,報社就把這些信都轉寄給她了。

  黎嘉駿兩輩子第一回受到這種待遇,受寵若驚,簡直要忘了怎麼拆信,大嫂和蔡廷祿都很感興趣,幫著她一封封拆開來看,有幾個讀者顯然是百感交集,讀後感寫得比原文還多,厚噠噠的一疊,雖然這些讀者大多都只是從道聽途說和新聞媒體上知道關外的事,可既然能給她來信,那必然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一個個慷慨激昂,雖然大多數都是圍繞馬將軍的事情在抒發感想,有幾分還是看得黎嘉駿鼻子發酸,抬頭看大嫂和蔡廷祿,也都眼眶通紅。

  “你瞧,這樣子一寫,小叔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多開心。”大嫂放下信,擦擦眼睛笑道。

  黎嘉駿深以為然,捧著一疊信不知所措:“我能把它們都裱起來嗎!感覺好了不起!”

  “你裱得過來嗎,以後肯定會有更多的。”蔡廷祿笑。

  “不會吧,我能受到關注的題材也就這個了,以後肯定沒法時常震他們一下啊。”黎嘉駿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行我要弄個鐵盒子裝起來做傳家寶!”

  這時,蔡廷祿忽然很激動的把一封信展開到黎嘉駿面前:“嘉駿!新月的約稿函啊!”

  “咦?新月?”黎嘉駿接過信,發現還真是《新月》雜誌的約稿函,這個雜誌她看過,聽說是胡適創辦的,雖然現在大多數雜誌報刊的文章都讓來自快餐文化時代的她不適應,可是作為現在學生群體主要閱讀物的主流雜誌她還是有數的。

  她仔細看了看約稿函,突然明白蔡廷祿激動在哪!

  我靠,上面不僅有約稿!還說因為他在文章中體現的進步思想和新文化運用能力受到雜誌編輯的欣賞,如果有興趣可以去北京大學與現在正在那兒中文系任教的胡先生聊一聊,或者過兩個月雜誌的另一個編輯聞一多先生也將前往清華大學中文系任教,到時亦可以與他共同探討新文化。

  這下黎嘉駿不瞎了。

  雖然胡適的名字依然是如雷貫耳其事跡雲裡霧裡,可是聞一多她知道啊!那可是文學界的烈士!據說慘遭白黨殺害的紅色文藝工作者!

  這簡直如何是好!雖然知道這信里說的是聊一聊,其實聊不聊得到還難說,大概給個理由讓她去蹭講座才是真,可還是讓她在刷男神之路上點亮了一盞燈啊!

  說實話這一個月遊手好閒四面刷副本,她除了第一天在清華和燕京刷到了幾個,後面再刷的都是要麼名字似曾相識,要麼就是路人甲,好氣餒有木有!

  果然二哥混的層次好高啊,給她這個西貝貨都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雖然聞一多現在不在,可是偷偷摸摸去看一下胡適還是很妥帖的嘛,黎嘉駿看了蔡廷祿一眼,卻見他正忽閃著大眼睛看她,兩人嘿嘿一笑。

  第46章 偷聽生

  黎嘉駿這次認真來刷北大副本,心情其實略微妙的。

  雖然這個大學在她上輩子如雷貫耳了一輩子,但是就她現在四面查訪結果就知道,其實這大學命運也很坎坷。

  它在二七年的時候被張大帥率領的奉系軍閥狠狠打了一棍,這一跪就跪到了二九年,差點兒就沒爬起來。

  就好像淘寶店鋪一百個中好評里冒出了個差評,這一段時間的動盪直接膈應到了很多人,所以當初在高中時,程絲竹几個才勸她不要報考北大。

  可是等看得多了就會知道,真的沒什麼東西是對一個大學的好壞能起決定性評價的。

  一個月的時間到處逛,黎嘉駿對於北大校園已經不是兩眼一抹黑了,其實不用信里提醒,她就知道北大即將設立文理法三個學院,而胡適將上任文學院院長,這事兒已經寫了通告張貼在通告欄上,北大人都知道。

  其實胡適本身在北大就是一個傳奇的老師,他二十六歲就在北大任教了,教的還是中國哲學史,對於他任教的經過,只要是學文學的學生都知道,實在是很有意思。

  對於上輩子一輩子沒搞清哲學是個什麼玩意兒的黎嘉駿來說,學哲學的都是牛逼人物,而教哲學的更是已經牛出了天際,當時聽說胡適要教北大的中國哲學史,連章太炎都嗤之以鼻,於是講台下那群沒比他小兩歲的毛頭小子便翻了天,一個個要把胡適趕下講台,但胡適講課似乎確實是有什麼新意的地方,有人要趕,也有人要留,吵來吵去吵個沒完。

  北大的學生要是真要趕教授,或者說這個年代的大學生要真要趕教師或者校長,是真的可行的。

  清華的學生代表大會和學生護校糾察隊曾經接連趕走一個校長,不讓閻錫山派的第二個校長進校門,隨後逼著教育部把第三個不負責的校長撤掉,直到現在的梅貽琦校長來了,才消停。前三個校長來來回回也就那麼一年的時間,換得那叫一個勤快,這事兒問個清華人,人都當豐功偉績巴不得跟你嘚瑟三天三夜。

  17年胡適來這兒任教的時候,北大還在蔡元培校長治下,風氣之自由制霸全國,學生一個個像總裁一樣狂霸酷炫,年輕呆萌的女主胡適大大就中招了,當時有一部分哲學系的人哭著喊著要趕他,吵不出結果,私下裡居然請外系的人來評斷。

  這個人就是傅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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