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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隱約有點騷亂,但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睡的昏天暗地,權當是做夢,便什麼都沒搭理。

  直到天光把她照醒。

  秦恬看著外面無邊的雪野有點發愣,她記得上一次從華沙到她所在的地方也不過四個多小時,怎麼昨天傍晚出的車到了早上還沒到達這難道也關乎人品問題。

  她左右望望,車廂中還是空無一人,她心裡有點不安,緩緩的起身,鬆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身體,打開了通往後面車廂的門,她記得後面的車廂運了很多牲口,再後面是武器,最後是士兵還有軍官。

  剛打開車廂門,她就和車裡的數雙眼睛對上了。

  五個很年輕的士兵,有一個站在大開的車門邊往外觀望,有一個站在她面前,還有三個正縮在一匹馬的肚子下面,看樣子是在取暖,雙方都愣住了,半晌才有一個稍微年長一點的舉起槍對準秦恬:“你是誰!舉起手來!”

  秦恬立刻舉起手,她當然不怕被she殺,只是覺得場面很奇怪:“我,我一直在前面的車廂,我就想找人問問,火車到哪了。”

  那個士兵看了看秦恬,還是有點不放心道:“你別動,我去問下我們長官。”

  秦恬無所謂:“行,你去問吧。”

  那士兵跑了,馬肚子下的三個士兵立刻站起來,整理衣服然後端著槍煞有介事的做巡視樣,時不時偷眼瞥秦恬。

  秦恬無奈了:“我就想問問到哪了。”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一個小兵嘟噥道,“天知道他們又搞什麼呢,又是等一整晚,又是突然轉向的。”

  秦恬的心霎那間寒冰徹骨:“啥轉向?”

  小兵警覺的看了秦恬一眼,閉嘴不說話了。

  秦恬望著外面的茫茫雪原,小心肝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各種煎熬,好容易等來了一個軍官,他極為驚訝的看著秦恬道:“女士,您怎麼會在這的”

  敢情這群人壓根不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啊,那小兵怎麼辦事的秦恬快哭了,她有氣無力的把大致的事情說了一下,弄得軍官更為驚訝:“您應該去找車廂前面的人,那些負責駕駛,要交代你的事情也得找他們。”

  “可我往前看過,都是煤”秦恬無比沮喪,“我能知道我這是到哪了麼?”

  “額,現在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昨晚突然收到通知,我們轉向前往明斯克。”軍官一臉同情,“女士,您如果要回去,恐怕得經過一番周轉,現在我們已經進入白俄羅斯境內了,您總不能要求我們現在把你放下。您無法回去不說,沿途都是游擊隊,他們可不管你哪裡人。”

  明斯克,白俄羅斯!

  那是哪兒啊!

  秦恬高中地理幾乎是白學的,她能記住幾個比較重要的地名已經很好了,曾經她剛聽說白俄羅斯這名字時還不相信那是個國家,至於明斯克聽說過名字,但是到底從哪聽說的,就更加不清楚了。

  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寫個歷險記,從剛知道匈牙利的首都是布達佩斯,到現在突然就要去一個神奇的白俄羅斯國的首都明斯克就算再怎麼聽著耳熟,也感覺很遙遠好吧!

  現在好了,她上賊船了!傻乎乎的跟著一輛運兵車上了東線!想也知道這是去幹嘛的,老天!你這是不讓我活啊!

  秦恬的心中各種流淚撓牆附帶咆哮體,仿佛被數十萬頭糙泥馬翻來覆去的犁了幾遍。想也知道表情肯定奇差無比,看得面前那國字臉的軍官都不忍心了:“女士你放心,現在明斯克還在我們控制中,您是安全的,到了地方我會立即安排人把你安全的送回去,順便說一下,我叫瑞格爾,在到達明斯克前,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您可以讓他們帶話給我,這幾個士兵是負責在這兒站崗的。”

  完全不知道聽到了什麼,秦恬此時的狀態是冷熱交替內外煎熬,形如行屍走肉完全沒了思維能力,她只能不斷的感嘆命運詛咒老天,然後半死不活的回到了只有她一個人的車廂。

  這一下看到雪原她不再迷茫了。

  只覺得白的刺目,白得讓人咬牙切齒。

  剛才在隔壁的士兵給她送來了一點燒開的奶油和肉餅,見她吃著東西神思不屬,忍不住安慰道:“女士,您不用太難過,白俄羅斯離波蘭並不遠。”

  確實不遠,生和死的距離罷了,秦恬又咬了一口肉,忽然問道:“在前線找人會方便一點嗎大家消息比較靈通。”

  士兵一臉為難:“據我所知,應該是更麻煩。”

  “啊?”秦恬垮下臉,“謝謝。”

  “您要找人嗎?”

  “嗯。”秦恬下意識的摩挲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士兵看到了,侷促道:“抱歉,我沒看到您的戒指,是不是應該稱呼您為夫人”

  “不,我還沒結婚呢。”秦恬很勉強的笑了笑,拍了拍士兵的手肘,“小伙子,你加油點,我就能正式脫離單身啦!”

  士兵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笑道:“夫人,相信我們,勝利屬於德意志!”

  “額呵呵。”秦恬笑得要多勉強有多勉強,可是在士兵走後,她卻不知怎麼的,笑的越來越開心。

  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蔓延上心頭,仿佛是釋然,又似乎很期待。

  奧古斯汀,我們是不是,越來越近了呢。

  第93章要塞

  路上漸漸的可以看到一些破敗的村莊,不知道是天氣原因還是技術原因,列車開的並不快,不像以前秦恬坐火車時外面的景物全都刷刷刷的往後飛,她可以看到一些被雪覆蓋的田野和小農屋,只是一直沒見到人,不知道是不是遠遠見到火車就躲開了。

  乾枯的樹不時掠過窗台,秦恬出神的數著樹,發現火車漸漸慢了下來,外面傳來叫喊聲,火車竟然停了,很快,又傳來一聲轟鳴,迎面有一輛列車駛來,兩輛車交錯而過。

  那車開的很慢,剛開過來時還能看到車上站著的德軍士兵,他們穿著皮大眼漠然的審視著這邊,這車有很多車廂是開放式的,四面漏風,路過時,還能看到裡面熙熙攘攘坐著或躺著的人。

  身邊的門開了,剛才送食物的士兵悄悄走進來,把槍放在手邊,一本正經的站在門口,目不斜視。

  秦恬看了他兩眼,繼續眯起眼睛看那幾列奇怪的車廂,很多人躺在門口,很多人坐在裡面,感覺很奇怪。

  半晌沒聽到動靜,秦恬忍不住問:“怎麼,來監視我?”

  “不,每一節車廂都應該有警戒,剛才我們都以為這節車廂沒人,是我們的失誤,我是負責警戒這列車廂的。”士兵眼睛看著天花板大聲道。

  “好吧好吧,”秦恬無語,“那些是什麼人?傷員?”

  “不,是俘虜。”士兵也看了兩眼,馬上收回視線,有點厭惡的說,“他們用自己戰友的屍體擋風,女士。”

  “啊?”秦恬訝然,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又仔細看看,覺得越看越像,可終究不敢確定,等整輛車路過,她還在反覆的看,只是已經從不確定變成了心寒。

  用戰友的屍體擋風,是個有良知的人誰會願意這麼幹,要不是逼不得已誰會這麼做?該從道義上指責那些蘇軍俘虜嗎?可沒有經歷過天寒地凍坐火車的人又有什麼權利去指責呢,誰敢保證自己到時候不會想出更兇殘的辦法?

  她能做的,只有瞪大眼睛看。

  火車漸漸移動了。

  “媞安夫人。”

  “叫我媞安,或者媞安小姐,別叫夫人。”秦恬收回視線,受不了的道,“我還沒結婚。”

  “那麼,媞安小姐,等會路過布列斯特要塞後,我們就直接進入白俄羅斯了,這個路段經常遭受突然襲擊,希望您不要放鬆警惕,請相信我會保護您的。”

  “什麼?剛才你的上司不是說已經進入……”

  “本來開一晚上確實該到了,可事實上我們晚上走走停停,並沒行進多少。”

  “你們不是去增援嗎,不是很急嗎?”

  “但有些路段被游擊隊毀壞了,我們不得不不斷繞路和等待修繕……啊,到了,這就是布列斯特要塞。”士兵很是激動的道。

  火車並沒有停的趨勢,而是直接拉著汽笛往前一直開,秦恬只看到一個紅色的雄偉建築,充滿蘇聯風格,雖然表面被損毀的厲害,但不難看出曾經的莊嚴,這個要塞並不大,很快就路過了,秦恬往後看了兩眼便不再多看,倒是士兵湊過來往後望了許久。

  “你很喜歡這要塞?”秦恬好奇。

  “您不知道嗎?”終於看不到了,士兵意猶未盡的回頭,年輕的臉上滿是激動和驕傲,“這兒就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什麼一切開始……”

  “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我們在這兒開始了和布爾什維克的戰爭!他們在邊界虎視眈眈太久了,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我的叔叔就是參與布列斯特要塞戰役的一員!”

  秦恬瞪大眼睛:“什麼!?這兒就是東線戰場的起點?!”

  士兵撓撓腦袋:“也可以這麼說。”

  “到底是怎麼開始的?”秦恬心cháo澎湃,就是在這兒德國邁出了他們最狂妄和錯誤的一步!歷史書上的說法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XX年X月X日,希特勒撕毀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悍然發動對蘇戰爭balabala……

  一句話,和一幢建築,那差別是巨大的,文字可以修改,可建築卻是活的歷史,這感覺就好像和奧古一起在資料館看到南京大屠殺的資料,在家中聽希特勒演講……

  這原來也是個見證歷史的地方,可能從外觀看一百年後都不會起眼一次,但確確實實的在歷史上有著無敵的重量。

  她不由自主的也回頭望望,可惜,那小小的要塞早就消失了。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士兵搖頭,“您還是休息吧,還有很久呢。”

  “好吧。”秦恬有點失望,但她也知道,據說德軍入侵的手法並不是很光彩,她也不再多問,朝著外面探看,路過了要塞,和一些村莊,漸漸的又重歸雪原,白的刺目,讓她睜不開眼,漸漸的,困意襲來,她又陷入沉睡。

  對一個已經不得不學了好幾門語言的人來說,最悲劇的事情莫過於,一門還沒學會,又得學一門新的,或者說,到了又一個語言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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