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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偉民絲毫沒有戒備,低頭就去口袋裡掏煙,三秒,頂多兩秒,黎偉民還沒看清,樊疏桐就幾步邁上了麵包車。“你幹什麼!”他本能地攔在車前。可是樊疏桐也是軍人出身,身手相當敏捷,這時候已經發動了車往後倒了半米,迅速掉頭……

  “瘋了!你給我下來!”黎偉民不由分說就去追。可是來不及了,麵包車已經成功掉頭風馳電掣地開遠了。黎偉民身後的幾個手下一看情況,連忙也跑過來攔,哪裡還攔得著,麵包車已經開到路的盡頭,迅速消失成為一個模糊的白點。黎偉民氣急敗壞地嘶吼:“馬上報告指揮中心,通知沿路交警攔截!快!快!——”

  朝夕,我來了!

  我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不管,哪怕是死。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啊,你是我活著的全部信念和意義。我愛你,朝夕。因為這份愛,讓我懂得這世間並不是我理解的那樣黑暗,我在深深愛著你的這些年,仿佛擦亮了眼睛,讓我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也讓我明白了這世界最可貴的是什麼。原來,我並不是沒有人愛,不是沒有,是我被怨恨蒙蔽了心智,所以看不到。謝謝你,朝夕,是你讓我成長,給了我明亮的眼睛。

  我愛你,朝夕。就像冰冷的岩石,佇立千年萬年不過是留戀浪花那一瞬的飛濺,哪怕粉身碎骨,亦不後悔。

  我愛你,朝夕。就像撲火的飛蛾,帶著赴死的決心去追逐愛的光明,化為灰燼的剎那,於是愛情已經不朽。

  我愛你,朝夕。十七年的期待和等待,我看著你長大,看著我們是如何墜落深淵,又是如何冰釋前嫌。

  撕心裂肺的疼痛後,是你讓我懂得了寬容,還有承擔。所以我沒辦法不愛你,朝夕!縱然一顆心已經等得荒蕪,縱然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失去你,可是現在我必須要去見你,我不能把你孤伶伶地丟在站台上,這樣的悲傷我不想重複。

  我必須奔向你,不在乎是天堂還是地獄。

  只要有你,只要看到你,哪裡都可以成為我的葬身之地。我要記住你的樣子,我要親口告訴你,來世我會在原地等你。也許是一塊岩石,也許是一棵樹,也許是一條河流,甚至是一塊荒涼的墓碑,我都會靜靜地等著你,繼續我此生未了的愛情。

  朝夕,朝夕……

  樊疏桐默默在心裡呼喚她的名字,淚流滿面。他的意識里已經沒有速度的概念,他覺得他在飛,拼盡全力,在飛。

  闖過了一盞又一盞的紅燈。

  倒車鏡里顯示越來越多的警車加入到追捕他的隊伍。

  路邊的行道樹和高樓在瘋狂地往後退,仿佛一部倒著帶的黑白電影。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除了風聲在耳畔呼嘯,他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警車的嘶鳴,轉彎時的刺耳剎車聲,他通通聽不到,就像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哭,他一直在哭,沒有了恐懼,沒有了遲疑,只有心中不滅的信念,他要見她,他不能丟下她。朝夕,我來了!我來了……

  站台上的旅客已經所剩無幾。廣播裡已經為本次列車在做最後的播音了,而樊疏桐還沒有出現在站台。

  朝夕已經被阿才拉上了火車。因為阿才發現寇海兄妹到旁邊嘀嘀咕咕後,意識到情況不妙,附在朝夕耳根說:“你要再不上車,就走不了了。”朝夕也知道自己的慌張引起了常英的懷疑,哭了起來:“可是士林還沒來,我要等他……”

  “他不是跟你說好了嗎,你先走,他再坐下一趟列車。”

  “不,我不上車,我要等!”

  “你在等就救不了連波了。”

  一句話就讓朝夕放棄了掙扎,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兩人找到自己的臥鋪,阿才安頓行李,朝夕迫不及待地推上車窗,伸出腦袋繼續搜尋著樊疏桐的身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十四年前的悲傷竟然重現,她再次被他遺棄在了孤獨的站台……

  “大哥哥……”

  悽厲的呼號穿越十餘年的塵埃,驟然在耳畔響起。朝夕可憐地將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車窗,哭得一張臉都皺了,沒有看見樊疏桐,卻看見了寇海和常英朝她奔過來:“朝夕,朝夕你別上車,你快下來……”

  可是隨著“嗚”的一聲長鳴,火車已經轟隆隆地喘息著,開始緩慢地向前行駛。寇海狂奔到朝夕的車窗下,伸手要拽她:“你下來,你快下來,朝夕,你聽我說,士林出事了……”然而朝夕整個人已經哭到崩潰,根本沒有聽清寇海在說什麼,就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另一個空間說話。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常英卻突然掉頭往相反的方向奔去,因為那邊一片混亂和嘈雜,朝夕順著她的身影望過去,頓時全身的血液都倒灌進心臟……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像一陣風,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朝著她狂奔而來,帶著青春過往銘記的記憶,帶著全部的信念和愛,以時光的速度飛奔而來。“士林……”朝夕喚著他,半個身子都傾出了車窗,哭得更大聲了,因為她看到他的身後緊跟了一大隊人馬,有警察,也有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顯然他是衝破了重重關卡衝進來的。“站住!你給我站住!”說這話的正是黎偉民,他距離樊疏桐不過十米,眼看就要追上。

  “士林——”朝夕不顧一切地朝樊疏桐伸著手,而火車已經加速,樊疏桐反而距離她更遠了。他個高腿長,在朝夕的角度看過去,感覺他整個人都在飛……他可能知道追不上朝夕了,乾脆放慢步子,準備朝最近的一個還沒來得及關上的車門邁上去,他要上車!

  就是這個動作,讓他身後的黎偉民掏出了手槍……

  “不——”寇海吼叫。

  黎偉民看見妻子跌倒,他沒去扶,警察的天性讓他在這時忘卻了個人的感情,他將槍瞄準了樊疏桐狂奔的背影,最後警告:“你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他還是很有理智的,這時還不忘提醒身後的警察,“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開槍……”

  而樊疏桐這時已經距離車門不過數步距離,他狂飛兩步,縱身向上躍去。

  兩秒,還是一秒,沒有人計算過,但最多不會超過三秒,“砰”的一聲槍響,樊疏桐應聲倒地。

  “啊——”朝夕尖叫,整個人差點翻出車廂。

  “士林——”常英和寇海都哭叫起來,連滾帶爬地奔向躺在地上抽搐的樊疏桐。黎偉民開的槍。正中樊疏桐的右腿。沒有選擇,他是警察,他必須忠於自己的職守,如果他不開槍讓樊疏桐跳上車,他就是瀆職。

  朝夕不顧一切地傾出身子,欲翻身跳車。

  阿才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拽住她,聞聲趕來的列車員也幫忙把她往裡拽。“士林,士林……”她頑強地用手抓著窗戶,整張臉已經失了常態,哭得嘴唇都泛紫了。而樊疏桐此時已經被黎偉民反扣住手,旁邊更多的警察撲上去,踩的踩他的臉,揪的揪他的頭髮,掏的掏鐐銬,其實這時候他已經放棄掙扎了,也掙扎不了了。他的臉被一名幹警踩著,他想轉過臉卻無能無力,只能呻吟著哀求黎偉民:“讓,讓我看著她走,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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