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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蕭道:“你都籌劃好了,來我這裡做什麼?”

  白明夷的目光出奇的真誠:“雲小姐是王的未婚妻,又被譽為真命天女,代國人敬若神明,由你來宣布事情的始末,人心更容易安定。”

  雲蕭一揚眉,說道:“承蒙你看得起,你就不怕我說出真相,人人群起而攻之?”

  白明夷笑道:“雲小姐在婚禮之前痛失夫君,難免會胡言亂語,但世上出色的並不是只有羽一個人。”微風拂動他的皮袍,玉樹臨風,俊秀挺拔,儼然一位翩翩俗世佳公子,初見時就覺得他英氣逼人,如今勝券在握,更是意氣風發。

  雲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若有所思,說道:“我可以說不嗎?”

  “你不會說的。我們本來就是同一種人,平和的表象掩著無情的心,追求權勢,利益至上,這樣一件於你沒有損失,於我皆大歡喜的事,你沒有理由拒絕。”

  “你這麼自信,我真不好意思讓你失望。”

  白明夷微微笑著,眼睛裡忽然現出些少有的溫柔來,正要答話,卻被董玉打斷。

  董玉雖然天真散漫,卻並不蠢笨,在旁邊斷斷續續聽他們對話,越聽越是心驚,赫連羽全軍覆沒,那紀大哥有沒有事?是不是也一起喪命?誰發動宮變她不管,但是誰敢傷害紀大哥她就和誰拼命。本來想雲姊足智多謀,一定會想法子對付白明夷,聽到最後,她竟然有意要嫁給他,嫁給這個殺害紀大哥和她丈夫的兇手?

  董玉肺都氣炸了,脫口而出:“雲姊,你怎麼可以嫁給這個兇手!”

  雲蕭面色沉靜,說道:“玉兒,怎麼能隨意誹謗白大人。”

  董玉怒道:“我看你是瘋了。”

  雲蕭不理會她,轉頭對侍女道:“ 請董姑娘回房休息,不要讓她隨意走動。”

  董玉目瞪口呆,跺跺腳,說道:“我自己會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雲蕭面無表情看她走遠,才向白明夷說道:“玉兒小孩子脾氣,請不要見怪。”

  白明夷頗有深意望著她,笑道:“我怎麼會怪你關心的人,何況,我倒是很喜歡她直慡的性格。關於婚事——”

  雲蕭截口道:“我不答應。那些事你怎麼向國民交代我不管,可是我不會嫁給你。”

  白明夷一愣,隨即釋然:“沒有關係,離婚期還有十天,你好好考慮,我等你。”

  雲蕭望著他充滿野心和傲氣的眼睛,聽著他志在必得的話,眼神變的凜冽,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你一心要娶我,一定會後悔。”說完轉身,向梅林走去。

  白明夷不以為意地笑笑,早知道她脾氣倔強,傲氣十足,可是她是最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人,只要冷靜下來,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遠遠看著她走進梅林,身影漸漸隱於樹叢和積雪中,白明夷不覺有些出神,這個舉手投足都是風姿的女子,這個心思玲瓏無人能及的女子,就將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了麼?一向冷淡的心思忽然有些熾熱起來。

  雲蕭來到小亭坐下,她和董玉下的殘棋還在,棋局之外的棋局卻已經風雲變幻,物是人非。雲蕭把途中摘下的梅枝放在一邊,對著几上的殘局出神,偶爾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很久之後,所有人都離開了,雲蕭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恍然間,羽就坐在對面,微微笑著,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熾烈情感,卻有著隱隱的溫柔。雲蕭伸手去摸他的臉,忽然凝在半空,一滴淚滑落臉頰。羽,低低喚著這個名字,淚流滿面。

  對陣

  赫連羽似乎看到了旗幟下那人漫不經心的笑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有著說不出的張狂,心頭一緊,既然是他布的局,那麼無棣城,又怎麼會只有幾個不成氣候的jian細?雲蕭,會不會有危險?赫連羽深深吸一口氣,壓下因為牽掛而混亂的心神。為了雲蕭,他只能勝,不能敗。就算是曾經亦師亦友的智氏公子,也不能讓他畏懼退縮。

  拔刀出鞘,赫連羽暴喝一聲:“殺。”提馬沖向合圍的人馬中尚未合攏的一處fèng隙。身後的一千戰士拔刀,齊聲大喝:“殺。”在喊殺聲中追隨他沖向敵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整齊有序的隊型,一往無前的氣勢,讓敵人的行動為之一緩。

  赤族精銳盡出,分出一千人利用赤沙谷困住王軍的中隊和後隊,其餘近八千人和赫連羽正面作戰,實力如此懸殊,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但眼見王軍如此聲勢,赤族軍隊還是生出些畏縮,糙原上哪個人沒有聽說過糙原雄鷹不敗的神話,他的名字,他的戰績,讓任何和他作對的人都畏懼三分。

  片刻之間,赫連羽已經率隊衝到近處,混戰起來。他並不和赤族軍隊多做糾纏,千餘騎的騎兵呈錐型在戰場上迂迴穿插,赫連羽總是能很敏銳地發現敵人薄弱的地方,幾回衝殺下來,赤族軍始終不能形成真正的合圍。被困在赤沙谷中的軍隊也在拼死衝殺,想要打開通道和赫連羽會合。

  赫連羽在亂軍陣中勢不可擋,刀鋒所及,一片血光。很快地,他發現有些不妥,赤族指揮作戰的並不是智瑤。他和智瑤都熟知對方的用兵風格,智瑤用兵就如他的為人,恣肆縱橫,自有種光明磊落、酣暢淋漓的氣度,但現在交手的赤族軍隊,雖然不能形成合圍,卻緊緊咬住身在腹心的對手,環環絞殺,利用一切機會,甚至自己的某些犧牲,一點點磨去敵人的生機,這樣陰狠堅韌的風格,赫連羽還是第一次見到。

  赫連羽向身後一望,千人隊還有約八百餘人,這樣下去,他們終究會有精疲力盡的一刻,或者,在那之前,已經在這環環相扣的陣型中被絞殺殆盡了。凝神一聽,赤沙谷中廝殺聲更烈,想來原辰里他們正拼死突圍來和他會合,如果他們出了赤沙谷,再多一點赤族人也困不住他了。

  赫連羽用心尋找神秘的指揮者,很快在赤族軍中看到一個黑衣黑甲,臉帶黑色怪獸面具的人,他身後的旗幟一指,就有赤族軍隊向那裡衝殺。不過這個神秘的人顯然是剛到赤族沒有多久,因為並不是所有的赤族人都能很好地聽他號令行事。赫連羽暗暗道聲僥倖,赤族人的號令遲滯,才留給他迂迴衝殺的餘地。

  擋開從旁邊刺來的長矛,順手把身前的一個敵人斬於馬下,赫連羽揮刀指向那黑衣人,大喝一聲道:“跟我把那人斬於馬下。殺。”身後的勇士隨他大喊:“殺。”本來已經疲憊的身體忽然被灌注了勇氣和力量。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一直遊走的赫連羽會直接攻擊己方主力,但他當然不會給赫連羽長驅直入的機會,連揮幾下旗幟,兩隊赤族人迎了上來,赫連羽卻轉個角度,從側面穿插過去。

  一個時辰下來,雙方各有傷亡,赤族傷亡的人更多,但赫連羽一方只剩下不足600人,人人身上都有不止一處的傷口,連他自己也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冷箭she中幾次,狄人一向是勢大時一涌而上,勢弱時一鬨而散,如果不是對戰無不勝的王發自心底的崇拜和信任,王軍早已經散了。

  赫連羽揮落刀上的鮮血,看看殺之不盡的赤族人,心裡隱隱有些發寒,這樣可怕的對手,豪勇的搏殺在他面前完全不起作用,他只是照舊指揮,冷靜地近乎嚴酷地一點一點絞殺敵手的生命力,即使自己會受到相當程度的損傷。忽然想起雲蕭對七殺的評價,是的,這個神秘的對手就像是一條毒蛇,他的戰術讓人漸漸生出無可排遣的鬱氣,然而稍有不慎,毒蛇的牙就會盯上你的咽喉,一擊致命。

  想起雲蕭,赫連羽心神一震,他一定要活下去,再看看身後傷痕累累卻依舊毫不猶豫追隨著他的勇士,心中豪情倍增。長嘯一聲,重新向那黑衣人衝去。就在這時,一陣突然爆發的吶喊呼應他的嘯聲,從遠處不絕傳來。原辰里、花不都等人終於突圍,衝出赤沙谷。而一直在戰場外觀戰的智瑤,突然被侍衛簇擁著打馬上前。

  無棣城中一片混亂,本來一直在為王的大婚做準備,突然聽說王出師赤族,全軍覆沒,接著是重臣呼雅台謀逆未遂,被當場誅殺,國師公孫伯儒抱病在家,不能問事,叔王赫連慶和另外一位重臣白明夷站了出來,宣布迎接小王子赫連勒回國繼位。他們兩個人各自代表王族和白族,既有聲望又有實力,無棣城中即使有人有異議,也只能壓在心裡。當被告知婚禮照常舉行,新娘是雲小姐,新郎竟是暫時執政的白明夷,眾人一片譁然。

  但畢竟真命天女終究會留在代國,白明夷年輕有為,素來有人望,現在更是堅定地順應民眾呼聲,要出兵為王報仇,雲小姐嫁給他,也不是一件讓人很難以接受的事。

  雲蕭在王宮中的行動並沒有受到限制,只是出不了宮門,外面的人也很難進來。董玉被關在房裡,雲蕭一次也沒有去看她,只命人細心照料她的飲食起居。少了董玉的聒嘈,雲蕭身邊很冷清,她卻顯得若無其事。她沒有接受白明夷的求婚,但婚禮將照常舉行的消息傳來,她也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當時她正在彈琴,聽報信的宮女說完,只按住琴弦,淡淡說一聲:“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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