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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淼在整台演出中共有四段舞,但不是獨舞,而是群舞,只不過是群舞中的領舞罷了,但這更給人一種平和的承受的狀態,讓人切身感受到藏族女人在承受生活時的那種滄桑感,並從這些高原婦女身上體會到人性是共通的,生命的真實是最具震撼力的。雖然舞蹈太肢體、太情緒、太視覺,但這正是真實的具體體現。

  我沒想到原來舞蹈也會讓人落淚,我被感動得淚眼模糊,深深地沉浸在美的享受之中。

  一個半小時的演出結束了,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演員們謝了三次幕,觀眾才陸續散去。我想去後台表達一下謝意,又想人家剛演出完,改天再說吧,便隨人流往外走。

  我剛走到門口,姚淼沒卸妝就跑了過來。“林哥,別走,等我一會兒,我卸妝後馬上過來。”

  姚淼熱情地挽留我,我心裡很滋潤。我只好站在那兒等著,看著她窈窕的身影跑回後台。我心想,應該請姚淼吃晚飯,以表謝意,但不知她喜歡什麼口味?

  大約二十分鐘,姚淼身穿一身典雅精緻的繡花唐裝翩翩而至。“走吧林哥,我請你吃飯。”“你這個總編導剛剛演出完,不與同事們一起慶賀,怎麼有時間陪我?”

  “也不是第一次演《朝聖》,沒有新節目,大家都演膩了,我特別想聽聽你的看法,走吧。”我們一起走出劇場,來到姚淼的白色本田車前一起上了車。

  “姚淼,晚上我請客,你想吃點啥?”我誠懇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喜歡吃川菜。”“那就去獅子樓吧。”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我就想去獅子樓。”姚淼一邊開車一邊說。“姚淼,你是怎麼創作這台大型舞蹈的?”我敬佩地問。

  “三年前,我為了尋找舞蹈創作的靈感,決定去採風。用了大概兩年的時間,四次進藏,走遍了大半個西藏,與藏民面對面交流,獲得了不少靈感,又專門去了四川的涼山、甘孜等地尋找素材。我覺得如果只是跳普通的鍋莊,那藏族舞蹈就沒什麼意思了,於是在這台大型音樂舞蹈中設計了天國的場景,沒有舞蹈動作,只是通過音樂、燈光、朝聖的動作將其中的精神展示出來,你不覺得很精彩嗎?”姚淼得意地說。

  毫無疑問,姚淼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你竟然去了那麼多次西藏,真羨慕你,西藏是我做夢都嚮往的地方,也不知到什麼時候能去上一次。”

  “現在正在修青藏鐵路,等鐵路修好了,我陪你去,到了西藏我可以給你當嚮導。”“真的?說話算數。”我唯恐姚淼反悔。“當然算數!”

  “不過我可真佩服你,一個女孩子為了舞蹈事業竟敢只身前往西藏,還創作出這麼優秀的作品,我堅信,你會創作出越來越多的優秀作品。不是有人說,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嗎,全國的民族舞蹈資源這麼豐富多彩,你按著這個路子堅定地走下去,將來一定能震撼世界舞台。”

  姚淼聽後很高興,她嫵媚地說:“林哥,你真行,快成我的知音了,我心裡想到的都被你說出來了。”

  “其實我們有說不清、數不完的民族文化資源,凡是能把心沉到生活中的藝術家,從中摘取點滴或片段,把這些寶石上的灰塵拂去就是精品。當年的《絲路花語》就是靠挖掘民族文化寶藏進行再創造誕生的藝術精品。只不過這種挖掘和創造,需要真正的眼光和品位,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和熱情,更需要靜下心來,深入生活。”我有點賣弄地說。

  “林哥,想不到你對藝術有這麼深的理解,都可以到我們團搞策劃了。”姚淼發自內心地說。“我不過是班門弄斧,是你的演出太精彩了,使我有感而發。”我憨笑著說。

  “其實,外科手術也是一種舞蹈。”“這話怎麼講?”我覺得姚淼的比喻很有意思。“刀尖上的舞蹈啊!”“你們搞藝術的想像力就是豐富。”

  “林哥,我覺得你無論做什麼都能成功,你是那種既能沉住氣,又能抓住要害的人,”姚淼看了我一眼接著說,“上次在咖啡館的談話,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一個能把咖啡和舞蹈藝術地聯繫在一起的神經外科醫生,這本身就讓我很感興趣。我本來以為你會給我打電話的,但你很沉得住氣,我知道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我不想失去一位可能成為知音的朋友,其實,你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我說得對嗎?”姚淼嫵媚地問。

  我看了一眼姚淼,只是笑了笑,並未說話。

  24.獅子樓

  姚淼停好車後,我們一起走進獅子樓。禮儀小姐引領我們坐在靠窗的座位,服務小姐遞上了毛巾,又倒了茶。

  “兩位吃點什麼?”“我點還是你點?”我看了看姚淼問。“你點吧,林哥,我想看看你點的菜合不合我的口味。”我笑了笑,翻著菜譜一連點了四道菜。

  “林哥,你可真會點菜,都是我喜歡吃的。”姚淼高興地說。我又要了兩瓶燕京啤酒,然後說:“姚淼,沒看出來你這麼能吃辣的。”

  “我從小就愛吃辣的,工作後人家都以為我是四川人。”不一會兒,菜就上齊了。我斟滿了兩杯啤酒。

  “姚淼,感謝你讓我欣賞到一場別開生面的舞蹈,大有酣暢淋漓之感。來,我敬你一杯,祝賀演出成功!”

  “林哥,雖然我們是邂逅相遇,但有一見如故之感,”姚淼端起酒杯動情地說,“林哥的思想和學問讓小妹佩服,找知己難,找知音更是難上加難,雖然我們只見了兩次面,但小妹像是遇上了知音,倍感幸運,來,林哥,這杯我敬你。”

  川菜吃到嘴裡又麻又辣,嘴裡仿佛像著了火,一杯啤酒下肚,讓人格外清慡。

  “姚淼,我看你的舞蹈,感覺好像在與神對話,好像靈魂從身體裡飛了出來,就像靈魂在舞蹈,你是怎麼做到的?”

  “每當我伸展雙臂起舞時,我就感覺到我的靈魂在無限延伸,與天地融合在了一起,這種美妙的感覺讓我整個身心都得到了最清淨的安撫。跳舞就是為了和神對話,在跳舞時要感覺到神觸摸到了自己的手,要知道,跳舞不是表演、不是職業、不是所謂的藝術,而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同天地相溝通的儀式,這才是舞蹈的本質。”

  “這麼說,我們外科醫生刀尖上的舞蹈也是在與神溝通了?”

  “當然了,最起碼是在與死神溝通!人吃五穀雜糧,誰都免不了生老病死,這就是生活方式,每個外科醫生拿起手術刀時,都想救活病人,這個時候需要你的心靈要像天地一樣純淨,才會排除雜念。林哥,我說得對嗎?”

  聽了姚淼的話,我感到姚淼或許是一個精靈,一個上帝派到人間用舞蹈來傳達生命與自然極致之美的精靈,她天性淡泊、率性而起、由心而舞,跟她在一起,就仿佛遠離了欲望橫流的浮躁世界。

  “姚淼,你好像從不為自己設定夢想。”“舞台有局限,生活卻沒有局限,我希望夢想如水。”

  “好一個夢想如水。行雲流水,隨性而至,卻浸潤著生命,這樣的夢想既博大,又很容易知足。”我由衷地讚嘆道。

  “小時侯,我媽媽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一個小偷到一家寺廟偷東西,結果什麼都沒找到,一氣之下跑到方丈那裡質問為什麼廟裡這樣窮。方丈指著天上的月亮說,我們這裡很富有啊,我們有滿園的月光和青山綠水。其實,人最大的財富是心靈。”

  姚淼說話時,她的眼睛水波般柔軟而清澈,蕩漾著一種幾乎令人心疼的美麗。

  “上大學時,我的解剖課老師也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一位醫生經過多年的努力,終於成了最優秀的外科醫生,當他成為外科主任的時候,同事朋友都來祝賀,他卻顯得悶悶不樂,朋友問他:‘你榮升外科主任了怎麼好像並不開心呢?’他感慨地說:‘我從來就不想當外科醫生,可我卻為此獲得了成功,我現在已經無路可逃,如果我失敗了,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但是現在我已經動不得了。’他的朋友不可思議地問:‘你在開玩笑吧?’他說:‘沒有,我從小的夢想是當一名舞蹈家,可是我的父母不允許,我不得不服從,我是一個懦夫,現在我父母希望我成為優秀的外科醫生的夢想實現了,可是我成為一名優秀舞蹈家的夢想卻破滅了,你說我能開心嗎?’”

  “林哥,這位想成為舞蹈家的外科醫生該不會就是你這位老師吧?”“姚淼,你真聰明,就是他自己!”姚淼聽罷咯咯大笑起來,那笑容美得燦若桃花。

  “林哥,感謝你讓我這麼開心,為我們的相識、為我們的友誼干一杯!”我沒想到眼前這個美女還是個重情重義的性情中人。我和姚淼正在推杯換盞,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師兄,真是好雅興啊!”我抬頭一看,臉“騰”的一下紅了,原來是蔣葉真。心想,壞了,蔣葉真非誤會不可。

  “呀,是葉真呀,真巧,”我故作驚喜地說,“姚淼,這位是我的研究生同學蔣葉真,現在是省衛生廳的副處長。”“幸會!我叫姚淼,在省歌舞團工作。”姚淼主動伸出手說。

  兩個漂亮女人的纖纖細手握在一起就像有排斥力一樣,相互點一下就鬆開了。“葉真,又有飯局?不介意就坐一會兒。”我邀請說。

  “姚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就坐一會兒。”蔣葉真不客氣地坐在我旁邊說。“師妹遇師兄應當喝一杯!”姚淼很大方地說。姚淼給蔣葉真倒了一杯酒,又給我滿上。

  “葉真,咱倆難得碰上一次,來,我敬你一杯!”我端起酒杯說。

  “在學校時,你就像個書呆子,想不到現在會有搞舞蹈的朋友,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來,師兄,還是我敬你吧。”

  蔣葉真醋意十足地說完,與我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我只好隨著幹了。看得出蔣葉真自從去了省衛生廳以後,言談舉止越來越官氣,遠沒有姚淼那麼冰清玉潔。姚淼似乎看出蔣葉真對她與我在一起有些嫉妒,她很大氣,但卻很少插話。

  “葉真,今天又是什麼飯局?”我略帶揶揄地問。

  “慶堂,可惜我們同學一場,你竟一點也不關心我。昨天廳黨組下文,任命我為醫政處處長,今天處里的同事聚一聚,算是對我的歡迎。”蔣葉真責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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