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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為姚淼的善解人意而感動。打完告別電話,我陷入沉思。這些年我一直在愛情遊戲中掙扎,愛情讓我欣喜,讓我憂傷,讓我快樂,讓我悲痛,讓我費盡思量,欲罷不能。我知道這樣的生活遲早要結束,只是不知道何時結束。

  回國前夕,內藤勝教授把我叫到辦公室談了一次話,希望我留在日本做他的助手,待遇優厚。我心裡真是很想留下,但是想起丹陽和孩子,就動搖了,我知道如果留在日本,謝丹陽一定不會同意,最後鬧到離婚的地步也未可知。再說,如果留在日本,與姚淼的情感怎麼辦?我很難心。我思考了一個星期,終於謝絕了內藤勝教授的好意,決定回國。

  回國前,我請杉本孝先生、內藤勝先生和馬登吃了飯,感謝他們一年來對我的關照。席間,杉本孝先生表示,大阪市立大學醫學院永遠歡迎我。我聽了以後心裡很感動。

  回國那天,馬登送我,在機場,這小子很激動,與我熱烈擁抱,幾乎流了淚。我知道日本之行是我人生的重要經歷,匆匆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與老同學相見。

  第十二章

  回國後,看到羅元文擺神經外科副主任的派頭,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人生就是這樣,有所得必有所失。自從何慧慧當上了市電視台廣告部主任後,羅元文像是很有錢的樣子,每天上下班都開著別克轎車,春風得意。

  蔣葉真和有其名無其實的法國丈夫離了婚。這是我沒想到的,不過升任省衛生廳副廳長是我意料之中的事。這就是蔣葉真的理想。這理想中不僅有家庭的言傳身教,也有天性使然。我知道,蔣葉真在政治上還有更大的抱負,我不知道她還將為這抱負付出多少代價。我堅信一定會有代價的,因為一旦有了這種理想便像吸了毒的人,生理癮好戒,心理癮要戒卻難上加難。

  由於生意上需要蔣葉真幫忙,所以謝丹陽與蔣葉真打得火熱。蔣姐長真姐短的一起美容,一起逛街,好像親姐妹一樣。蔣葉真是天生從政的女人,她常說,女人從政使政壇人性化了。殊不知由於男權社會的強大,女性在政壇的這種所謂人性化,越來越趨於中性甚至男性化。

  不過,蔣葉真一方面嚮往權力,一方面嚮往做女人的這種矛盾心理,讓她耐不住寂寞,她羨慕謝丹陽做女人的瀟灑,兩個女人逛街,謝丹陽是喜歡啥就買啥,蔣葉真是喜歡啥就試啥,就是不買,因為很多服飾和化妝品適合女人但不適合女幹部,這不免讓蔣葉真內心深處有幾分失落。

  謝丹陽從日本回國後就為了手機的事和姚淼鬧翻了臉,事後我知道姚淼並未讓步,因為姚淼知道僅憑一個手機,謝丹陽不能怎麼樣她,大不了朋友不做了。兩個人吵了一通後,想起這麼多年的友誼,又捨不得對方,最後,兩個人抱頭哭了一場,女人總是要靠眼淚來緩解困境,安撫心靈,風波就算平息了,兩個人還是好朋友。只是不像以前那樣隔三差五不見面就想,現在是十天半個月不見面也沒個電話,畢竟心裡有了隔膜。

  謝丹陽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愛上自己的老公了,此事不能不防,可是防人防不了心,唯一的辦法就是死看死守。每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謝丹陽都會編出許多瞎話來詐我,說什麼今天進你辦公室的那個女孩是誰?前天陪你去市圖書館的那個女孩是誰?起初我被她詐得暈頭轉向,後脖梗子直冒冷汗,後來我弄明白她是編這些瞎話敲打我,給我提個醒,時間長了我就當笑話。

  不過,謝丹陽的心胸還是挺寬的,有一次,曲中謙的小老婆王鳳瑩向她求教。

  “丹陽,老公在外面鬼混,萬一堵在床上怎麼辦?”

  “你傻呀?堵在床上,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謝丹陽支招兒說,“唯一的辦法就是躲開,裝沒看見。”

  我知道王鳳瑩這話是有所指的,因為最近曲中謙與趙雨秋的曖昧關係越來越公開,王鳳瑩幾乎忍無可忍了。王鳳瑩還是沒有聽謝丹陽的勸,與趙雨秋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那是星期五的中午,王鳳瑩從單位趕來與曲中謙吃午飯,在醫院走廊里碰上了趙雨秋,兩個女人相向而走,怒目而視,王鳳瑩忍不住罵了一聲“臭婊子”,戰爭終於爆發了。

  趙雨秋對王鳳瑩也早就忍無可忍,曲中謙離婚後,她本以為能與自己結婚,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背了個殺夫的嫌疑,趙雨秋恨王鳳瑩,沒有她,曲中謙一定會娶自己的。曲中謙沒有娶趙雨秋也透著詭道,他知道趙雨秋天生就是做情人的坯子,不是做老婆的料,一旦娶了她,她身上的那股騷勁兒就會變味兒,這是曲中謙不願意看到的。

  趙雨秋聽到王鳳瑩在罵自己,馬上還了嘴。

  “你罵誰呢?”

  “誰接話我就罵誰呢!臭婊子。”

  “你罵誰臭婊子呢?你才是臭婊子呢!”

  趙雨秋上前幾步揪住王鳳瑩的脖領子啪地扇了一個耳光子,王鳳瑩沒想到趙雨秋會動手,她回手也扇了趙雨秋一個耳光,兩個人就你扇我一個耳光,我扇你一個耳光,嘴裡都罵著難聽的話。

  病房裡的陪護、家屬圍上來一大堆人,也只是看熱鬧,醫生護士都知道她們之間的恩怨,不好去勸,都遠遠地看著。

  此時坐在辦公室里的曲中謙早就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怕兩個女人打到辦公室里來,便從樓梯悄悄地溜走了。

  王鳳瑩畢竟長了趙雨秋十歲,打著打著便處於劣勢,只有挨打的份沒有還手的機會,護士長陳小柔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衝進人群奮力將趙雨秋拽走,這才解了圍。

  趙雨秋一邊走一邊還罵:“打死你這個臭婊子!”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在神經外科住院的病人少則半個月,多則幾個月,陪護的家屬對醫生護士的醫術為人,心裡都有一本帳,當然對曲中謙和趙雨秋的曖昧關係也非常清楚。一個是曲主任的老婆,一個是情人,這種架沒人敢勸,向著誰也不是,病人家屬為了病人,沒人敢得罪神經外科副主任,何況曲中謙非常有可能接替老主任穆懷中,更不敢得罪趙雨秋,醫生護士都知道趙雨秋凡事都要拔個尖。

  陳小柔將趙雨秋拽到護士辦公室,六七個護士正在吃飯。

  趙雨秋進門就說:“姐妹們,我周末到上海購物,哪位姐妹捎東西吱聲啊!”

  眾人知道她剛打完架,為了岔開話題給她個台階,都七嘴八舌地開了腔,有要服裝的,有要化妝品的,眾人都相信,趙雨秋說周末去上海購物,她就會去的。因為大家不止試過一次了。

  護士們很羨慕趙雨秋活的這個瀟灑勁兒。論財力誰也不如她,因為趙雨秋有兩個男人寵著愛著,這兩個男人是很捨得給趙雨秋花錢的,她還有一家很賺錢的酒吧,再者說,誰也沒有趙雨秋這種越軌的膽量。因為這些護士不是父母有地位,就是丈夫、公公有身份。當然放不開,而這也是趙雨秋耿耿於懷的,她本來也想找一個露臉的丈夫的,但苦於沒有緣分,自己一直覺得是世界上命苦的人,其實她骨子裡也瞧不起像陳小柔這樣的女人,丈夫是軍隊的大校,但貴而不富,還有一些護士穿著劣質的內衣,塗著國際名牌口紅,在公共汽車上擠了一身臭汗,揣著精打細算的一點錢,卻要坐在阿里的巴格達酒吧里喝一杯摩卡咖啡。

  在所有的護士中,趙雨秋無疑是最時尚的。這些年她一直咬著牙使勁讓自己活得像個真正的小資,在cháo流面前,她一直站在最前沿保持獨特性,她對時髦有著超凡的領悟能力,由於總脫不了俗,所以不僅不能將時尚推至精華,有時還對時尚起到破壞作用。這就使她在護士中有些出眾,這種出眾時不時會引起同事的妒意,但趙雨秋都會憑藉自己的大方化解掉了。她知道人心是要收買的,沒有哪個護士沒得過她的好處,有的人用的是她送的高檔口紅,還有的人穿著她送的高檔絲襪。

  趙雨秋時常在鏡子前為自己身上流淌著的矯揉造作之美而得意,她終於覺得自己也有資格直著腰做人,也的確有的小護士驚羨趙雨秋腳上穿的高檔皮鞋,顯得那麼貴族。

  趙雨秋說到做到,星期一早晨一上班,她就拎著大包小裹走進辦公室,姐妹們便唧唧喳喳地領取自己的東西。

  趙雨秋是極會買東西的女人,這種獨特的審美能力從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唯一的老師就是馬路上的時尚。趙雨秋對時裝天生的悟性掩飾了小時候困窘生活留下的粗俗烙印。但掩飾歸掩飾。這種粗俗畢竟是她的底色,終究是要暴露的,與王鳳瑩打架就是例證。

  王鳳瑩在醫院受了委屈,回到家裡自然不會饒過曲中謙,她摔鍋砸碗鬧了一宿,搞得四鄰不安,弄得曲中謙見了鄰里抬不起頭來。每天上班都要早走幾分鐘或晚到幾分鐘,因為怕碰見熟人不好意思。

  院裡的宿舍樓蓋得很有檔次,這是我到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工作以來第一次蓋新樓,職工們盼住新樓望眼欲穿。羅元文在海邊已經買了別墅,根本不缺房,按道理我也不缺房,因為謝丹陽開公司後不僅買了車,還在市中心地段買了半躍式住宅,但我們一直沒搬,因為我工作起來不方便。當然曲中謙是以舊換新,總之,沒有人不願意要院裡的房子。

  房子終於分到手了,但我、羅元文、曲中謙都不太滿意。因為我們都分到了一號樓二單元,我在二樓,羅元文在三樓,曲中謙在四樓。我們不滿意是因為二單元正對醫院的太平間。

  我和曲中謙是常住在這裡的,一樓是骨科的一位副主任醫師,五樓是胸外科一位副主任,有人說住這個單元的人有福氣,每天都能看見棺材,一定會升官的。曲中謙愛聽這話,他惦記當神經外科主任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分到房子畢竟是喬遷之喜,阿里請我和羅元文吃飯表示祝賀。羅元文提議,光我們仨沒意思,找幾個女伴,但不許找老婆。阿里先給趙雨秋打了電話,我想給姚淼打電話,但怕趙雨秋的破嘴向謝丹陽說三道四,便給蔣葉真打了電話。我從日本回國後一直沒見過她,又聽說她離婚了,所以很想見見她。蔣葉真現在是省衛生廳副廳長,從身份上也能震住趙雨秋的破嘴。

  羅元文找的女孩我從來沒見過。這小子也沒和我提過,看來是新勾搭上的,看樣子像個三陪小姐,長得十分嬌媚,打扮得很前衛,身穿黃色吊帶裙,露出雪白的*,在左辱上方紋了一朵精緻的紅牡丹,我知道羅元文最近經常出沒歌舞廳、桑拿浴,聯繫了不少這種女孩。結果他介紹說這個女孩叫歐陽梅。

  “是寫《不想戀愛》的歐陽梅嗎?”我詫異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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