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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駿唇邊浮起一絲悲哀,“林兄,你為何給了我希望卻又迎頭一棒。”

  林恆安難以置信,他將整間屋子搜尋了一遍,不但沒有找到雲清霜,就連半點兒她曾經生活過的痕跡都無。

  尉遲駿心底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那本已結痴的傷口又被生生撕開,五臟六腑似被細密的針尖一根根扎入,疼痛深人骨髓。

  林恆安扶起他,“尉遲兄,想是雲姑娘還沒做好見你的準備。”

  尉遲駿面上無盡的失神和感傷。

  林恆安眼神緊縮,無奈道:“這是聖上和莞妃娘娘安排的計策,被斬首的只是一個和雲姑娘身高體型差不多的宮女,她因為與蕭予涵私通而獲罪。”他頓一頓,又道,“為防止被文大人等人識破,在牢房裡秘密處決後就扔去了亂葬崗。雲姑娘是我親自從地牢裡帶走的,又送到了這裡。”

  尉遲駿瞥他一眼,似在分析他話中究竟帶幾分真幾分假。

  “先前瞞住你也是聖上的主意,假戲真做才能增加可信度。”林恆安微微眯起眼道。

  尉遲駿微微躊躇,“那現今,她在何處?”

  林恆安搖首,“我並不知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遣人去打聽就是了。”

  尉遲駿笑容里滿是苦澀和倦怠,若是雲清霜存心避開他,又如何能被輕易找到?

  如此過了七八日,林恆安派去打聽雲清霜的人陸續回來。他的手下自有一套追蹤的本領,然而伊人芳蹤依舊無覓處。

  不是那些人無能,而是林恆安只道雲清霜不會回乾定城,將目光放到了別處,但她如今身在聽雨軒,卻是他所料不及。

  雲清霜料定尉遲駿遲早會去而復返,只在小屋待了一夜就匆匆離去。但天下之大,哪裡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北辰國破後已是天閱國的領土,何況還是毀在尉遲駿的手中,她根木無面目見北辰國的百姓。除了深深的愧疚,她一無所有。?

  她也不願再回醫館,以死殉國本該是最好的結局,她也早已心存死志,但那一條小生命的意外到來,使她改變了決定。她要生。下這個孩子,師父卻斷然容不下他,因為他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北辰國曾遭遇過怎樣的奇恥大辱。

  她很想再去司徒別莊看一眼。雖然柳慕楓明確告訴她司徒寒並不是她的生父,但他曾給過她慈父般的溫暖,那是她畢生都難以忘懷的時光。只是她有顧慮,一來,別莊在西茗國境內,極有可能與夏侯熙撞見;二來,司徒寒是尉遲駿的師叔,難保不會泄露她的行蹤,而今生今世她是再也不想見尉遲駿的了。她並不知道,司徒寒已救出徐婕好,為防止晉鴻帝報復,他遣散了莊內的家丁丫鬢,帶著妻子遠走高飛了。

  雲清霜心底是極不情願回聽雨軒的,那裡有她和尉遲駿美好的回憶,也有痛不欲生的經歷。但她不得不回去,因為她落下了一件很重要的物件——秋水劍。或許現在她可以裝作滿不在乎不去想念,可她清楚地知道,若不取回,她將來一定會後悔。

  她徘徊到深夜才潛人聽雨軒,還沒進臥房就被風塘婕發現。二

  “姑娘。”風嬤嬤在她身後靜靜道。

  雲清霜轉過身,帶一抹苦笑,“嬤嬤。”

  “我等你多日了。”風嬤嬤眸光一閃。

  “嬤嬤知道我一定會回來?”雲清霜對著她涼涼一笑。

  “是,我知道。”

  “哦。”一時無話,雲清霜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她的打算中本沒有這一節。

  “進屋說話吧。”風嬤嬤把雲清霜讓進屋,那是她曾經的臥房,或許現在仍是。

  雲清霜坐在床頭,眼波似有些迷離,腦中只盤旋著一個詞:物是人非。

  “先住下吧。”風嬤嬤看著她,忽道。

  雲清霜想笑,又實在笑不出,“如今我已幫不了你什麼,反而還會牽連你。”

  “我不需要你做什麼。”風嬤嬤握了握她的手,“你只管住著便是。”

  “為什麼?”雲清霜不認為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風嬤嬤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臉,“你瘦多了。”

  雲清霜堅持問道:“為何要我留下?”

  “沒有原因。我亦不會告訴你師父。”風嬤嬤攏住她的肩。

  雲清霜緊緊抿住雙唇,良久,“多謝嬤嬤的好意,我心領了。”

  風嬤嬤迅速截住她的話,“你還能去哪裡?”

  的確,她無處可去,但留下似乎也不是唯一的出路。“總有地方可以去的

  她淡淡道。

  “懷著身孕,然後四處奔波?”風嬤嬤一針見血地點破。

  雲清霜臉色煞白,“你如何知曉?”

  “我閱人無數,你瞞不過我的。”風嬤嬤輕描淡寫道。

  雲清霜唇角一動,仍是忍著沒有說話。

  “留下吧,此刻乾定城是最安全的地方。”風嬤嬤極有耐性,一句接著一句,試圖勸服她。

  風嬤嬤沒有騙她。烽煙再起,很快天將對西茗國宣戰,接下去便是東裕和南楓國。

  雲清霜終於點了頭。

  風嬤嬤和顏悅色道:“你為北辰國已做得夠多,是時候為自己多考慮些了。”

  “我是北辰的罪人。”雲清霜低首,迴避她的目光。

  風嬤嬤眸子灼灼發亮,“孰是孰非已不再重要,你養好身子,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才是正事。”

  雲清霜滿心酸澀,然而在提及孩子時,還是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尉遲駿是在許久以後才輾轉打聽到雲清霜的下落。

  起因是林恆安在乾定城發現了蕭予涵的蹤跡,率領禁衛軍圍追堵截,只可惜還是被他跑了。林恆安與尉遲駿說起這件事時,懊惱道:“蕭予涵狡猾如狐,我竟未料到他膽大包天,還敢滯留在乾定城。老將軍曾經教導過的話,還是有道理的。看起來最不可能的事,往往便會發生。最不可能藏匿的地方,往往能藏得住人。”

  “最不可能藏匿的地方,往往能藏得住人。”尉遲駿呢喃重複。

  “你怎麼了?”林恆安一愕。

  “多謝林兄,我想我明白了。”尉遲駿深深一揖,多日陰霾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林恆安莫名其妙,“你明白什麼了?”

  尉遲駿早抬腳出了門,留林恆安一人還在苦思冥想。

  尉遲駿先是去了趟醫館。北辰國被攻陷後,柳慕楓和柳絮亦下落不明。

  門一推開,塵土飛揚、顯然是很久無人居住。

  他尋思半日,來到了聽雨軒。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他有些仿徨有些緊張。

  在門口被攔下,他臉上笑容不經意地剝離,“我要見顏菁姑娘。”

  看守是張陌生的面孔,怒道,“顏菁姑娘早已離開聽雨軒,刺殺老將軍的事也與聽雨軒無關,連聖上都下了恩典,不予追究,兄台你是來找碴的嗎?”

  尉遲駿沉默半晌,曬笑,“那我要見風嬤嬤。’,

  “你等著。”看守神色古怪地瞅了他兒眼後道。

  風嬤嬤依舊客客氣氣地將他迎進門,開場白很直接,“尉遲公子若是想見顏菁姑娘,那是見不著的。”

  尉遲駿緊握的手心捂出汗水,琢磨良久道:“那我想見雲清霜姑娘呢?”

  風嬤嬤瞧他的眼色中帶幾分憫然,雙眸熠熠,“雲姑娘雖不是我聽雨軒的人,但你要想見她,卻必須過三關。”

  尉遲駿聞言心中的一塊大石先自放下,他沒有找錯地方。“是詩詞、武功和樂器嗎?”很久以前,他曾聽林恆安說起過。

  “非也,是內功、兵刃和暗器。”風姥婕清清冷冷道。

  尉遲駿道:“無論是哪三樣,我都願意盡力一試。”

  風嬤嬤似笑非笑,“你可想好了。”

  “無須再想。”尉遲駿唇邊帶上飄忽的笑意,“只要能見到清霜,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公子在這裡等著,我去準備準備。”

  尉遲駿點一點頭,明知是龍潭虎穴,他也闖定了。

  風嬤嬤幾步走入雲清霜房中,嘴角的笑意極輕極冷,“姑娘,你報仇的機會來T 。”

  雲清霜正專心繡著一件嬰孩所用的兜肚,聞言心頭一震,針尖扎進手裡。她微擎眉,抬眼問道:“嬤嬤指的是什麼?”

  “尉遲駿正等著見你。”

  “不見。”雲清霜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風嬤嬤笑,“我知道你不會見他。”她微微俯下身,耳語一番。雲清霜倏然

  抬頭,驚道:“真要如此?”

  “姑娘不想報仇嗎?”風嬤嬤眉梢一挑。

  “想,可是… … ”雲清霜垂手,嗓音中帶出一絲斬釘截鐵的決然,“就依嬤嬤所言。”

  “姑娘放心,三管齊下,此番他一定逃不過。”雲清霜眉尖緊整起,一抹輕愁淡淡掠過。

  尉遲駿被帶人密室。

  他早知道聽雨軒不同尋常,只是一直苦於沒有證據,後來北辰國被一舉攻下,這檔子事便放下了。現在,他有機會一窺究竟,也明白必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身前站立著一名全身俱裹在黑色中的黑衣人,背對著他,忽然回過身,笑道:“第一關是內功,由我向公子討教。”

  尉遲駿面色不改,“原來是風嬤嬤親自出馬。”

  風嬤嬤長笑一聲,“公子請吧。過了我這一關,你便近了雲姑娘一步。”她有意無意地看向面前一座石壁,眼中儘是笑意。

  那其實是一道空心的石壁,用了一些特殊的法子,使得外面的人可以瞧見裡面,而裡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邊。此時雲清霜正站立於石壁後。風嬤嬤的意思是要她親眼見證尉遲駿受死。

  尉遲駿退後三步,雙手一翻。風嬤嬤左掌在空中劃了半道圓弧,緩緩推出掌心。兩人各出一掌相抵,尉遲駿腳跟未穩,風嬤嬤的另一掌也附。上來,頓時生出一股極為強烈的吸力。尉遲駿雙掌被吸住,竟擺脫不開。風嬤嬤的掌力綿綿不斷,半是陰冷半是cháo熱,尉遲駿仿佛置身於寒與熱的雙重考驗。

  雲清霜從不知道風嬤嬤身負絕技,看她的架勢,內功似乎已練到金剛不壞的階段,不山得為尉遲駿擔心,但又很快揮去滿腹的心酸,專心看比試。不過是一閃神的瞬間,尉遲駿頭頂上冒出騰騰白氣,而相比之下,風嬤嬤則顯得遊刃有餘得多。尉遲駿所學是正宗的內功心法,風嬤嬤則是霸道剛猛的邪派功夫,若論內力的純正,自是尉遲駿勝她一籌,但內功心法講究的是日積月累,他雖內力精湛,到底年少,怎比得上風嬤嬤數十年的浸y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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