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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駿緊接著問道:“可還有其他人?”

  “沒有了。”雲清霜回的乾脆利落。

  笑意在尉遲駿眼底凝滯,他淡瞥了雲清霜一眼,沒有再追問。

  雲清霜絲毫未覺,她笑道:“公子想喝什麼茶,顏菁馬上去準備。”

  “不用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

  視線里,他的背影修長挺拔,清傲寂寥,雲清霜心如輪轉,笑意收斂,記憶流成苦澀的長河。

  “人都走遠了何必再看。”突然冒出的聲響嚇的她一哆嗦。

  他來了多久,又聽到了些什麼,雲清霜不禁懊惱自己陷入過多情感,導致喪失了原有的警覺。

  夏侯熙抱肩倚著門口,嘴角輕揚起弧度,帶幾分嘲弄幾分失望。

  “怎麼是你?”驚嚇過後,雲清霜神色恢復如常。

  “公主在驛館等了你一整晚,怕你出事,命我來一探究竟。”夏侯熙的笑容一分分的淡去,直到化為虛無。

  雲清霜挑一挑眉,“我已去過驛站,並見過嫻琳公主。”

  夏侯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雲清霜疑是錯覺。“她怎麼說?”

  雲清霜略略提了提純婉公主的現狀,但隱瞞了她對蕭予墨的那份感情。

  夏侯熙神色稍稍鬆弛,平靜道:“大致同公主所說相仿,但嫻琳公主漏了一件事,純婉公主染上重疾,而蕭予墨不聞不問,任憑其自生自滅。”

  雲清霜驚的幾乎跳起,“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她。”

  “蕭予墨本就不是良善之輩,他納公主為後也並非出於本意,只苦了純婉公主,一個人深陷後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夏侯熙明明是在替純婉惋惜,偏偏語氣漠然的緊,說不出的古怪。

  哪怕被現實的殘酷消磨了內心的良知,雲清霜還是無法理解蕭予墨的所作所為,即便他和純婉之間沒有刻骨的相思,可她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室,百年之後也唯有原配皇后有資格與他同葬,他再不情願,命運的枷鎖也已將他倆緊緊扣在了一起。

  雲清霜眼底滑過複雜的情緒,低眉半晌才點了下頭,“若無其他事,我回房了。”

  夏侯熙目送她離開,幾次張嘴想要喚住她,卻十分悲哀的發現,哪怕他用盡全身的氣力,終究沒有辦法留住她的腳步。蕭瑟的涼風從他臉上刮過,刺骨的疼痛,忽然明白,無論他怎樣努力,終其一生他都無法再贏回雲清霜的心。敗給尉遲駿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夏侯熙神情落寞,唇角一抹笑意只余無邊的蒼涼。他從後門離去,腳步踉蹌遲緩。未察覺有一道灼灼的視線停駐在他身上良久,一聲嘆息輕的似一縷過耳的悠悠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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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清霜在次日就將從嫻琳公主處得來的信息告知柳慕楓,並在他的授意下,於幾日後再度夜闖皇宮。

  憑藉模糊的印象,摸到承恩殿也頗費了一番周折。雲清霜輕功了得,雖有幾十名侍衛巡邏,但沒一人發現她。房內燈火通明,窗前依稀映出兩個人影,她一個倒掛金鉤躍上屋頂,用腳尖勾著屋檐,探頭內望。

  殿中二人似在爭執,雲清霜伸頭一窺,那二人赫然是嘉禾帝和純婉公主。

  蕭予墨神色凝重,負手而立。

  純婉公主端坐一旁,姿容高雅,雖面有倦色,但無疾病纏身之相。

  雲清霜略微放寬心。

  “孤自問待你不薄,你卻還要害孤。”蕭予墨疾言厲色道。

  純婉單薄的身軀一震,“無論聖上信或是不信,臣妾寧可自己死,也絕不願傷害您。”

  雲清霜忍不住眉頭微蹙,這到底怎麼一回事,看眼前的情形似乎與嫻琳公主所說有很大出入。

  蕭予墨連聲冷笑,極是動怒:“你和菀妃名字里都有一個婉字,心性卻南轅北轍。她心地純良,而你心如蛇蠍。”

  “臣妾百口莫辯,也不願再辨。”純婉閉了閉眼,心如刀絞。“臣妾只有一句話,臣妾對聖上的情意不比任何人少,包括菀妃。”她唇角一絲安然的笑意,流淌出無限依戀。

  如此神情感染不了蕭予墨,卻給雲清霜帶來極大的觸動。這樣辛苦的愛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雲清霜神思恍惚,指尖微顫,發出些微聲響。

  蕭予墨失聲道:“誰?”

  雲清霜早在他出聲的剎那,人如離弦之箭一般彈she出去,待蕭予墨喚來禁衛軍大肆搜查,她已經逃出了皇宮。

  嘉禾帝和純婉公主的一番對話,讓雲清霜倍感疑惑,她徹夜難眠,翌日天剛擦亮,她就來到醫館尋柳慕楓商量對策。

  柳慕楓也是困惑不解,純婉公主的性子,敢作敢為,若她真對蕭予墨下手,斷不會否認,而在她將一顆真心奉上的同時,又怎會再下殺手。

  柳慕楓拍了拍雲清霜的肩頭,道:“霜兒,這件事為師會派人打聽,你先別理會了。”

  雲清霜點點頭。

  柳慕楓瞥她一眼,欲言又止。

  雲清霜有些奇怪,“師父還有何吩咐?”

  柳慕楓專注於她,“整個乾定城都在傳,尉遲駿與你走的很近。”

  雲清霜靜靜一笑,“那您覺得這是好事呢還是壞事?”

  “尉遲駿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怕你應付不了。”柳慕楓盡力淡了語氣。

  雲清霜悵然而笑,若師父知曉他們曾經的過往,怕是更要擔心了吧。“請師父放心,清霜自有分寸。”

  “那就好,你回去吧。”

  雲清霜輕輕“嗯”了一聲,出門前,回頭問道:“師兄……和師妹呢?”她幾次來都沒有看見沈煜軒,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師兄被聖上召回北辰國委以重任,你師妹嘛,一早便出診去了。”

  雲清霜目光沉靜如水,昔日的情懷雖已湮滅於塵世中,她對沈煜軒仍然關心。但也只到此為止罷了,時光無法迴轉,只能永埋藏於心間。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雲清霜隨人群涌動,人間百態,喜怒哀樂,盡收眼底,然縱是風景無限,到底意難平。

  從人堆里突然竄出一個小女孩,直直的撞在雲清霜身上,兩人都險些摔倒。雲清霜定住身形,同時拽住她的手臂,柔聲道:“你沒事吧?”

  小女孩搖搖頭,滿臉驚恐的望著她的身後。

  雲清霜轉過身,視線所及處,是四名彪形大漢。小女孩直往她身後躲去,雲清霜撫了撫她的腦袋,“別怕,他們是什麼人?”

  小女孩怯生生的抬頭,小聲說:“我爹欠了他們的銀子,用我抵債,我不願伺候那傻子少爺,趁他們不備逃了出來。”

  這小姑娘大約十來歲的樣子,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是一雙撲閃的大眼睛,靈動有神,像墨子星辰般能夠點亮夜空。

  “姑娘是要管這檔子閒事嗎?”說話間,那四名壯漢已走近,其中一人仗著人多勢眾,大刺刺的道。

  雲清霜淡淡一笑,她並不好管閒事,但既已被捲入其中,斷無退避的道理。她摸出一張銀票扔給為首那人,揚臉道:“夠了嗎?”

  為首那人捏著銀票仔細查看良久,喝一聲:“我們走。”

  雲清霜緩緩吸一口氣,蹲下身,拍去女孩膝上的污泥,並且替她理好散亂的髮辮,和善道:“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姐姐,我願做牛做馬來報答你,你不要趕我走。”小女孩頭搖的似撥浪鼓,帶著哭腔道。

  雲清霜訝異道:“你不願回去陪伴爹娘嗎?”

  小女孩拉扯著頭髮,臉上閃過一抹厭惡的神情,“我娘過世的早,爹娶了後娘以後,就再沒人過問我的生活。爹又好賭,家裡欠下不少的賭債,姐姐若把我送回去,我遲早會被再次賣掉。”

  雲清霜心頭浮起一絲憐憫,但又左右為難。送她回去,是害她,如果把她留下,聽雨軒那樣的地方,豈不更是送她入火坑。

  那小姑娘是個機靈人,見雲清霜神情略有鬆動,立即乘熱打鐵道:“姐姐,我叫南溪,洗衣做飯,打掃劈柴,我每一樣都能做,你就收留我吧。”

  雲清霜唇角輕勾,罷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造化,她執意跟隨,就由得她吧。她牽起南溪瘦骨嶙峋的手,“走吧,但願你今後不會後悔。”

  風嬤嬤見雲清霜無端帶回一小姑娘,驚詫過後,為人謹慎的她,還特特派人查探她的身世是否真如她所說那般,在得到確定的答覆後,才放心的撥到雲清霜房裡供她差遣。

  第二十二章 暗cháo洶湧

  直至很多年以後,這幅美麗的畫面仍存在於柳絮的記憶深處,長久難忘。

  她痴痴凝望,不願打破這份寧靜和平和。

  尉遲駿卻已有所察覺,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微微一笑,“原來是柳姑娘。”

  “公子怎會在這裡?”他還認得自己,柳絮心中歡喜,表面上還要裝作波瀾不驚。

  尉遲駿尚未答話,林恆安從臥房走出,笑著道:“既然二位認識,倒省了我多費唇舌。”

  尉遲駿唇角微揚起,“姑娘是為嫂夫人診脈而來的吧。”

  柳絮點點頭,不時的朝尉遲駿瞥去幾眼。

  林恆安瞧在眼中,只做不知。

  “嫂夫人的身子還好吧?”尉遲駿隨口問道。

  這廂林恆安臉紅了一瞬,支支吾吾了半日,卻沒說出話。

  柳絮噗哧笑出聲,“這是天大的喜事,林公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尉遲駿何等精明,正一正神色,淡笑:“恭喜林兄。”

  林恆安連連擺手,“見笑了,見笑了。”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是怎樣都掩蓋不住的神采。

  尉遲駿笑意閒適,回眸不期然撞進柳絮毫不掩飾的目光,他心念一動,脫口道,“柳姑娘若無其他緊要的事,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柳絮正愁沒有接近他的機會,自是求之不得,一口答應,“公子請說,柳絮定當竭盡所能。”

  尉遲駿笑容淡的似天邊掠過的輕淺浮雲,“在下想請姑娘替我一位朋友診脈。”

  “舉手之勞,”柳絮微笑道。

  尉遲駿和柳絮一前一後踏入聽雨軒,惹來眾人頻頻注目。

  從來都是男人尋歡的場所,如今卻有女子闖入,怎不讓人覺得怪異。

  柳絮無暇顧及那些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揣摩的,疑惑的目光,暗暗心驚,師姐雲清霜化名顏菁便是潛藏在此,尉遲駿帶她來這兒是否與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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