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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宸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等大閨女也吃完了,她才整理了衣襟走出帳子來,躊躇一會兒後,才往外走去:“不行,可不能讓他這麼胡來,荀哥兒哪裡吃過這種苦呀!現在一定心裡害怕極了。”

  夏珠攔住了薛宸,說道:“夫人,柴房外頭有四個護衛守著呢,您進不去,我都是從後面灌木叢匍匐過去,巴在牆角看見的,您怎麼去呀!去了也是被世子攔在外面。”

  聽了夏珠的話,薛宸便知道,婁慶雲這回是來真的了,他是真的要給荀哥兒一個下馬威了,她可憐的荀哥兒,只怕今晚真的是要遭罪了。

  婁慶雲知道薛宸在氣頭上,故意等到亥時才緩緩回了房,是想等薛宸睡著了才進來的,可沒想到,房裡的燈暗著,可他一進門,薛宸冷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還知道回來?怎麼不睡柴房去?”

  薛宸惱了一晚上,如今正氣著呢。婁慶雲躡手躡腳的動作僵了僵,然後才無奈的走到了燭台前,用火摺子點燃了燭火,提著燈罩走到了床邊,果真瞧見了薛宸嬌媚帶怒的模樣,先討好的笑了笑,沒話找話道:

  “嘿嘿,還,還沒睡啊。”

  薛宸何止是沒睡,就連衣裳都是白日裡的那套,從床鋪上坐起,就要下床,婁慶雲趕忙阻止:“別別別,我自己去洗就成了,你趕緊睡吧,不早了。”

  說完這句話,婁慶雲就要去淨房,卻被薛宸寒冷的聲音拉了回來:“兒子睡柴房,你還想睡這兒?”

  婁慶雲舔了舔唇:“嘿嘿,我,我不睡這兒睡哪兒啊!哎呀,你就別擔心了,我這不是練練那小子的膽嗎?說是柴房,可裡頭乾淨著呢,榻是檀香木的,褥子是江南貢緞金羽絨,暖和著呢,比咱們這褥子都暖和,外頭還有四五個護衛守著,沒事兒的。”

  婁慶雲不說還好,一說薛宸就覺得難受,豆大的淚珠子就這麼不要錢的掉了下來,婁慶雲察覺不對了,月光照入房中,正好撒在薛宸身上,別過去的側臉依舊美的驚人,可婁慶雲知道,現在可不是欣賞妻子哭相的時候,趕緊湊過去,將薛宸擺正,手忙腳亂起來。

  不管過多少時候,他最見不得的就是薛宸的眼淚,只要她一哭,婁慶雲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哎呀,你別,別哭呀!真的沒事兒。那也是我兒子不是,我能真的讓他受傷害怕嗎?你別看那小子和你們嬌氣,但實際上不嬌氣,就是性子太狂妄了,若是不趁早遏制住,今後這性子發展下去,但凡有一點偏差,就能徹底毀了他,我這也是為了他好。我沒和你商量,就是怕你心軟,可如今真的不是心軟的時候,孩子到了啟蒙的年紀,總要讓他豎立起正確的觀念才行,總是那麼唯我獨尊,目中無人下去可絕非好事啊。”

  婁慶雲一股腦兒的就把這些原本不打算告訴薛宸的話全都給說了出來,薛宸聽在耳中,心裡雖然好受了些,可就是忘不了兒子還在外頭的事,眼淚是止住了,但看婁慶雲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拍開了他給自己擦眼淚的手,賭氣說道:

  “兒子睡柴房,你睡地上。”

  婁慶雲見薛宸不哭了,也就不怕了,慡快的答應說:“成!只要你讓我待你身邊,睡哪兒我都成。”

  “……”

  不想理他,薛宸轉過身子去,抽出帕子,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婁慶雲從背後摟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我這真的是為他好,我若是降不住他,他就不把我放在眼裡,更別說聽我的話了,他若是不聽我的話,不能練一本好功夫的話,將來可怎麼辦呀。對不對?”

  薛宸掙扎了幾下,沒掙扎開,也就不打算浪費力氣了,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

  “對什麼呀!不學功夫又能怎麼樣呢?”

  婁慶雲將下巴搭在薛宸的肩窩上,輕聲說道:“遠的不說吧,說近的,他要不會功夫的話,沒準兒連媳婦兒都騙不回來!”

  薛宸一時沒想明白,還傻傻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婁慶雲沒有回答她,薛宸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看見婁慶雲眼中那狡黠的目光,頓時明白了一切——這位世子爺,當初能三番五次出入她的閨房,可不就是因為會功夫嘛。

  實在忍不住回頭掐了他一下,薛宸簡直想把他的腦袋剝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怎麼什麼事兒,他都能扯過來說呢,真是服了他!

  婁慶雲見她頓悟,這才笑了,說道:“你看,這麼一來,我現在做的事就重要多了吧。”

  “……”薛宸簡直對這個滾刀肉,二皮臉,無話可說了。‘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什么子丑寅卯來。

  夜卻還在繼續,薛宸一夜輾轉,沒睡著,腦子裡就想著兒子有沒有睡好,晚上起來餵了兩回奶,都恨不得跑出去看看,不過最後到底還是忍住了。

  說到底,婁慶雲也不是沒有分寸,他有自己的一套教孩子的方法,薛宸可以不贊同,但是也不能阻礙他嘗試,只好暗地裡派人去盯著,每天和她匯報兒子的情況。

  荀哥兒每天一早就被婁慶雲從被窩裡挖出來,扛到軍營里去,先打一個時辰的拳,然後再去騎馬,中午也不回來吃飯,就在軍營里和婁慶雲一起吃,下午在婁慶雲的帳篷里睡一小會兒,起來再去騎馬,到傍晚的時候還要打兩套拳,要是完不成,晚上就要睡柴房,就這樣京城婁家的寶貝,到了漠北,簡直就成了一個可憐的娃,沒有祖父祖母太祖母的照拂,唯一一個疼他的親娘似乎也被親爹給說服了不敢來管他,荀哥兒反抗了幾回,卻都被無情鎮壓,日子過的是一天比一天辛苦。

  要說婁慶雲教孩子,還確實有他的一套功夫,大多採用的對症下藥的法子,荀哥兒氣性兒高,婁慶雲就和他打賭,賭一些他暫時做不到的事情,輸了就要睡柴房,雖說大多數時候,都是荀哥兒輸,可婁慶雲也知道張弛有度的意思,有的時候,也會故意輸那麼一兩回,讓荀哥兒得意得意,順便刺激他的自信,培養他的興趣,荀哥兒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收斂,專注力高的不是一點,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能夠穩穩的坐在他的小馬駒上,走上一兩個來回了,一個月之後,就能牽著馬韁跑起來了,一個月里,荀哥兒睡了二十五天柴房,婁慶雲睡了五天,每回婁慶雲睡柴房的時候,荀哥兒就會得意的跑來薛宸面前炫耀,母子倆湊在一起說一說婁慶雲的壞話,那小日子別提多帶勁兒了。

  薛宸瞧著兒子的變化,心裡也覺得有些欣慰,又覺得有些神奇,畢竟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荀哥兒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原來的肥胖,變成了如今的肥壯,吃的多,睡的香,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健康多了,眉宇間似乎已經開始有一點小小男子漢的堅定了,說話聲音變得更加洪亮,行動更加敏捷,最重要的是,婁慶雲似乎把這小子的學習熱情給調動起來了,好學的不得了,看見什麼都想去學一學,就算不學,也會主動了解了解運作之類。

  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就有了這樣驚人的變化,薛宸心裡哪裡是一句佩服就能形容的呀。

  婁慶雲真的是個好父親,撇開了一開始荀哥兒對他的厭惡,如今荀哥兒可是走哪兒去,嘴裡都放不下‘我爹說,我爹他,我爹……’這些字眼,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薛宸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在讓婁慶雲睡了一個月的地鋪之後,終於開恩,讓他回了床鋪睡覺。

  在漠北的日子過的平靜又充實,這裡沒有京城的波詭雲譎,沒有勾心鬥角,薛宸每天只要帶好兩個孩子,其他時候,就是悠閒的看看書,寫寫字,養養花糙什麼的,日子過的相當閒逸。

  和婁慶雲破冰之後,兩人又一同商量給孩子取了名字,荀哥兒是衛國公府嫡長孫,所以他的名字薛宸和婁慶雲決定不了,不過,如今這兩個,他們還是有權利決定的。

  大閨女取名欣然,小兒子取名長寧,寓意他們一生欣然愉快,長順安寧。

  一家五口在漠北過的那是相當滋潤,就這麼轉眼過了半年,京里終於按捺不住,在一個暑氣橫生的日子裡,太子車駕居然親自來了……

  ☆、264|190|185|182|168|166|162

  第265章

  太子這回前來,帶來了一個消息,右相已經快要不行了。婁慶雲和他在書房裡談了兩個時辰,太子居然談完就要離開,連一頓飯都不留下吃,婁慶雲親自護送他出了驗關。

  薛宸站在廊下,等待著婁慶雲,欣然和長寧都睡下了,荀哥兒在演武場,最近老愛纏著嚴洛東,讓他講那一些江湖上的事情,荀哥兒這半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唉。”薛宸忽然嘆了一口氣,身後夏珠不禁問道:“夫人怎麼了?”

  “太子來了,咱們就該回京了,回去之後,可就沒這麼太平了……”薛宸說道。

  夏珠聽後,想了想,對薛宸回道:“夫人這話對,也不對,日子哪裡都太平的,只不過,回去之後夫人要多操心些就是了。”

  薛宸勾唇笑了笑,指了指演武場的方向,說道:“不說其他的,單就國公和長公主瞧見荀哥兒變成一塊小黑炭,還瘦了那麼多,肯定得心疼死。”

  說到這個,夏珠倒是能夠想到那場景的,不由得也跟著薛宸笑了起來,說道:“小世子哪裡是瘦了,根本就是結實了,說句逾越的話,奴婢倒覺得小世子如今身體比從前更加康健了,這是好事,在我們鄉下,孩子從小就得幹活兒,每個孩子一個夏天過來,全都曬得跟什麼似的,但越是那樣的孩子,就越不容易生病,村裡的老人說了,說是太陽曬多了,身體也能好些。”

  “行了,你們今兒就開始整理吧,我瞧太子來的這樣著急,想必京里有很多事等著世子去做,咱們早些準備,別拖了他的後腿,到時候,世子把咱們都丟在這裡,那就沒趣了。”

  薛宸說完之後,便轉身去往屋子裡走去,夏珠扶著她跨門檻兒,笑著回道:“哪兒能啊,世子就是把自己丟在這兒,也不能把夫人丟著呀!您可是世子的命!”

  橫了打趣她的夏珠一眼,薛宸往西次間走去,打算回去前,把荀哥兒的一雙鞋給做好,夏珠給她送了一些茶點進去,便喊了蘇苑,衾鳳和枕鴛去收拾東西去了。

  婁慶雲送完了太子回來,臉色有些凝重,打聽了薛宸的去向,放下馬鞭,就去了西次間找薛宸說話,開口第一句就是:

  “讓她們收拾行裝吧,咱們這兩天就啟程回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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