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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就好比有人問你,你叫什麼,你回答說,一個人。

  無力而又無言。有的人遇上了是來相互成全的,有的人遇上了是來相互折磨的,遇上季雲疏算是相互折磨,遇上季雲疏的馮小姐,長明只能單方面被折磨,且馮小姐折磨的不留痕跡,不露手段,不顯威風。因,同她講話的過程,就是一種折磨。

  長明忍不住懷疑,她的沉默大約是馮小姐來來去去和她來去成了閨友的主要原因。

  馬車停在了那處“地方”。

  長明拄著木杖下來,因不過午時,嗅不出周位人向,又沒帶盤錦,只得老老實實跟著馮小姐後頭,小心避著熙攘人群走。

  走了約莫十幾步,忽聞一陣細弱弱的哭聲,不知是不是女孩子家家哭起來都一樣,長明總覺得有幾分耳熟。

  馮小姐步子一頓,咦了聲,帶著長明轉去那哭聲處。

  人群擁擠,兩人擠破了腦袋才擠進去,周圍幾段碎言片語入耳,才知這是又一樁“賣身葬父”。

  長明豎了豎耳朵,聽見一旁有人唏噓:“上回不是也有個姑娘賣身葬父,運氣可好著呢,剛巧遇上那英武侯爺上小城台取文書,順手就給救了。”

  長明暗自嗤笑,可不是麼,狐狸巴巴的趴在這條街上好幾天了,才瞅準時機,哪能運氣不好呢。事實證明,所有的好運,都是努力之外的驚喜。

  又聽身邊那人道:“可憐這姑娘就沒那好運氣,都賣了一上午了,愣是連個像樣的貴人都沒有,嗓子都快哭啞了。”

  賣,賣了一上午了。

  長明抖抖耳朵,假裝自己未曾聽歪,抖著抖著,抖進一句熟悉的話來:“你孤父已亡,若是賣身,可是什麼都願意做?”

  長明和孤女同是一驚。長明驚的是不曉得馮家姑娘又想做什麼,孤女驚的是那句“什麼都願意做”。但拿人錢財,又是替恩人辦事,哪能退縮,於是孤女咬咬牙,抹抹淚,點點頭:“奴……我,我什麼都願意,只要姑娘願意替我安葬亡父。”

  奴?

  長明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尚未反應,只聽馮家小姐道:“拿好,我買了。你快去葬你父親罷。”

  孤女忙磕頭謝恩,道:“奴有個不情之請,能否請恩人移步父親靈前,也好讓父親認認恩人,將來好替恩人祈福報恩。”

  這順順暢暢脫口而出帶著身後的奴性的“奴”,長明終於想起來這把聲音為何如此耳熟。方要出口提醒馮小姐去不得,忽覺肩膀被人一提,拎向一旁。長明只顧上“哎哎”兩聲,卻聽身邊那人大聲道:“你眼睛看不見你不知道嗎,竟還亂走。”

  長明:“我……”

  那人又道:“我什麼我,要是走丟了,叫人拐去做媳婦兒,看我還管不管你。”

  長明想說,你誰啊,還想說兄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然出口的卻是:“壯士,你是個人才,不砍手刀就能將我當街和平的擄走,我敬你是條漢子,咱們處個朋友吧。你做大,我做小,怎麼樣?”

  對於被擄走這件事,實在已是習以為常。那賣唱的琵琶女顯然是有人安排好的,當著季王爺的面都還有人照劫不誤,更何況當著馮小姐,不如自己乖乖跟著走,還省得連累旁人。

  那被長明喚作壯士的人顫了顫眉眼,強自鎮定:“莫要胡言亂語,快回家。爹娘都等著急了。”

  牆高一尺,騙高好幾丈。

  顯然的,長明道行遠遠不夠。

  叫人挾著膀子磕磕絆絆行了一路,終至一處宅院,那人朝院子裡大喊:“爹娘,我回來了。阿妹也回來了。”

  長明只聽見門開的聲音,一個中年男子道:“回來就好,快進來吧。”

  進了院子,鎖了門,那人終於鬆開手,甩了甩,道:“行了,到了。”

  長明拱拱手,客氣道:“多謝壯士不砍之恩。”

  又朝院中另一人道:“煩問,幾位請我來此,有何貴幹?”

  開門的中年男子笑贊:“不愧是巫族小巫主,果真膽識過人。”

  長明長舒一口氣,既然是半個自己人,心情也送快許多,便道:“好說好說,遭遇的次數多了,你也能行。”

  那挾持長明至此的是個壯實的青年,平發整面,很是利落,聞言納悶:“也就劫了你一回,哪裡來的許多次。”

  言罷又朝那中年男子道:“爹,你們進屋,我在外邊守著。”

  長明詫異:“還真是你爹啊,我還以為是什麼暗號呢。”

  青年眉頭跳了跳,忍了忍。

  進了屋,長明便聽見一聲老婦的抽泣,這婦人聽起來倒比壯士他老子老上那麼一些。出於客方的禮貌,長明問禮道:“壯士他娘,有禮。”

  熟料話音剛落,便被壯士他娘一把抱住,壯士他娘悲泣難言:“長明小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這下長明瀟灑不起來了,難以置信伸手抬住那老婦人的手臂,道:“芸阿婆?”

  莫不是她聽錯了吧。

  芸阿婆卻自顧拉了她上下望看,邊看邊道:“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言罷又是泣不成聲。

  長明只得安慰:“哪裡哪裡,我過得可好了,阿婆你怎麼來這裡了?”

  芸阿婆大約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只抬了一隻手摸著長明的臉,道:“哪裡好了,看著都胖了這許多。”

  ……

  長明又問:“阿婆你怎麼來京城了?難道,衣坊開到京城啦?”

  芸阿婆搖頭,撫著長明的眼睛道:“雲王爺派人去將我帶來的。”

  長明愈加糊塗:“他將你帶來做什麼?”

  芸阿婆不答,又見一旁站著的中年男子,道:“忘了給你介紹,這是你父親當年身邊的侍從,你喚作劉叔,想必你們還是第一次見。”

  父親?

  長明抖著手挪開芸阿婆的手,問道:“父親,是個什麼親?”

  芸阿婆又是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可憐我的長明小姐,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如今又身陷虎口不能自拔,這苦命的日子,到底何時才是盡頭。”

  長明:“……”

  芸阿婆見她不答,又道:“你祖父竟從未告訴過你嗎?”

  祖父?祖父,又是個什麼父?

  芸阿婆未等長明再答,一個接著一個天雷轟隆隆砸下來:“你祖父顧安堂,你父親便是他的兒子,顧玉生。你該姓顧,叫顧長明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啦~聖誕之後恢復更新~

  ☆、迷中迷

  芸阿婆的話滾在耳邊久久不息,長明尚未能回神,又聽那中年男子道:“其實我也曾見過長明小姐。”

  長明下意識問道:“何時?”

  他道:“便是侯爺未曾去世前,有個叫劉士安的裁縫鋪掌柜曾拜到小竹林求卦,不知小姐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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