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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邁進院中房間的門檻,衛琳琅便一眼看見了端坐主位上喝茶的褚秋霜。

  明明是跟她差不多的年紀,褚秋霜卻散發著一種嫻靜安然的氣質,柔和的五官乍看並不如何出眾,卻自有韻味沉澱其間,很容易便能博得別人的好感。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明亮地驚人,這樣一個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出私奔這等豪放之事的樣子。

  上一次見到秋霜姐還是在自己父親的五十大壽壽宴上呢,衛琳琅有些感慨,也不知這一路私奔的經歷有無改變她的性格和想法?

  “秋霜姐!”衛琳琅脆生地叫了一聲,褚秋霜抬眼見是她,立刻笑容滿面地起身握住她的手道:“琳琅妹妹,你終於來了,快坐。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吧?”

  “是呀,問題多到我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了。”衛琳琅苦笑,“這段時間以來你還好嗎?”

  “是的,如你所見,我現在在談笑山莊做客,並接受盟主大人的庇護,不再需要逃跑了。”褚秋霜對自己的私奔經歷倒是直言不諱,她將一縷垂落於臉頰的碎發撥到耳後,微微一笑,聲音很平和:“不過即使是逃跑,我也是甘之如飴的,並不覺出苦,琳琅妹妹不用太心疼我。”

  “如何教我不心疼呢?趙向天不心疼你,我可心疼死了。”衛琳琅撒嬌道,就算隔了許久沒見,她和褚秋霜卻依然十分投契。

  “別怪你趙二哥,實在是我……不願嫁那昭明罷了。”褚秋霜有些苦悶,“我知道我自己沒有絲毫武功,無法像琳琅妹妹你一樣快意江湖,可是如論如何我也不願做那深閨中的夫人,天天家長里短地在分寸之地等著發霉。”

  衛琳琅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她有著一身武藝傍生,她難道不也是要像堂姐妹衛磬音、衛梓棋一樣,天天所期所盼便是得到一個好的歸宿,成親、生子、孩子長大、自己老去……?

  她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指責褚秋霜任性呢?褚秋霜並沒有錯,只不過是不甘於平凡寂寞。

  “好吧,我也勸不動你,秋霜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旁的我也不說了,畢竟我就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你。”衛琳琅只得這樣安慰她,不然還能說些啥,告訴她她和趙向天並不適合嗎?這樣一來她倒成了壞人姻緣的惡人了。

  “你們交出血帛、投靠盟主的勢力也好,不然血帛書的消息捅出去,你們可就危險了。”

  “琳琅妹妹也知道……”褚秋霜面露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衛琳琅也知道這事。

  “我是猜到的,恐怕就算沒有我,也有其他人能猜到。”衛琳琅搖了搖頭,在對江湖、或者說這個世道的了解上,褚秋霜還很嫩,很多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血帛一出,江湖必有震動——你怕是不知道這一點吧,若你早知道,也不會帶著它出走了。”

  說起這事褚秋霜也十分不滿:“夜奔確實是我跟向天決定下來的,我們自會承擔後果,與他人無干,但東方凌風當時卻太過不仗義!表面上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們的安全,說一切包在他身上,暗地裡卻說服我帶走父親藏寶閣中的部分財物,還特意提到了一卷奇怪的帛書,告訴我那對行走江湖十分有用。”

  “時間緊迫,我又無法求證,結果就這樣被他利用了。不知道父親該會有多生氣……總之我現在已經完全不敢回家了。”褚秋霜苦笑,她真的太過天真了。

  “我就知道東方凌風是如此卑鄙的人!”衛琳琅同仇敵愾地叉起腰,柳眉倒豎,“好在你們手裡這卷血帛最終沒落到他手上,不然就太可氣了!”

  “唉,是啊,好在我後來多了一個心眼,沒有真的把帛書交給東方凌風的人。”褚秋霜嘆著氣,點頭贊同。

  “然後東方凌風無奈之下便派人夜訪臨虛觀了,”衛琳琅抿嘴嗤笑,“於是,藏劍山莊便跟臨虛觀結下仇怨,簡直喜聞樂見。”

  衛褚二人又親親熱熱地講了會兒話,畢竟他鄉遇故知實在是難得——當然,要是遇上的是衛義禮那樣的“故知”,那實在太倒胃口,衛琳琅這幾日一直避著他們那幫人呢。

  她過來的急,都沒有跟常棣報備一聲,故等到天色實在晚了,怕常棣擔心自己的去向,衛琳琅只得向褚秋霜辭別,連褚秋霜的留飯也婉拒了:“反正這幾天我們都待在談笑山莊,還怕沒有機會一起吃飯?”

  褚秋霜聽了也笑了:“也是,是我太激動了,琳琅妹妹回去時小心些,畢竟現在談笑山莊裡魚龍混雜……哦,我讓妙棋送你回去吧?”

  “那可太好了。”衛琳琅對門外向她們這裡探頭探腦的妙棋邪惡地笑了。

  回程的時候正是比賽結束、臨近晚餐餐點的時辰,一路上行人如織,三五成群地談論著剛才結束的比賽,看樣子都還沉浸在武學中尚未自拔。

  衛琳琅跟著妙棋回返,偶爾心不在焉地聊上一兩句。她還在想著剛才和褚秋霜的談話呢,這一世事情的發展改變太大了,她得好好想清楚……

  正兩眼放空地走著神呢,忽然眼角划過人cháo中的一個白色身影,衛琳琅心下微驚,立馬緊張地環顧四周——

  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剛才她居然看見她的師父點絳生了!不可能吧……

  那抹白色的衣袂又在遠方一閃而過。

  “你回去吧,後面的路我知道怎麼走。”衛琳琅目光緊盯著遠方的某點,只隨口吩咐妙棋回去,妙棋如蒙大赦般地落荒而逃。

  衛琳琅追尋著那道身影,穿過熱鬧的客房區,來到談笑山莊的邊緣,再往前走便是在暮色下顯得尤為幽暗的叢林,她遲疑了。

  “小傢伙,幾年不見你竟長得這麼大了。”這聲線磁性又低緩,但撥開平靜的表象內里卻是暗cháo洶湧,仿如被靜置著的醇厚的烈酒,甫一出現便緊緊地抓住了衛琳琅的耳朵。

  她驚喜地循聲望去,在茂盛的枝蔓之後,踩在她頭頂不遠處大樹枝椏上的白衣男子,不正是她的師父點絳生嗎?

  點絳生無疑是衛琳琅平生所見過最為賞心悅目的男子,他體態修長,身姿俊雅,面貌風流,神色邃然,整個人的風采正與他所習之劍法“穿雲岫”之精髓一般無二——既像風起雲湧般隨性飄渺,又似巍峨高山般巋然不動。

  “師父,真的是您嗎?”衛琳琅還有些不敢相信,看著自家師父的俊臉,小時候心思坦然不覺得,現在卻難得地讓她有些羞赧,“您看,我長大了,師父您可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呢。”

  可不是麼,儘管過去了十多年,歲月卻好似完全無法在點絳生身上留下絲毫的痕跡。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我此次前來尋你,是為了傳授你我這些年來對穿雲岫招式的研究改進。”點絳生表情淡然地俯視著衛琳琅,“這麼多年,劍法練得怎麼樣?”

  衛琳琅一想到自己在一流高手等級停留了多久,便面露慚愧,“讓師父見笑了。”說著就撿了根枯枝代劍,開始演練起劍法來。

  點絳生沉默地看著衛琳琅舞劍,眉心一點點地蹙了起來:“為何你明明已經摸到了玄妙境界的門檻,實力還是如此之低?太過矛盾了,不應該啊。”

  衛琳琅停□,仰頭看著師父道:“玄妙境界?我的確似乎在幾日前感受過一次,就像整個人都融入了這個世界,身隨意動,心隨風動之類……實在難以言喻。你指的就是這個嗎?難道說只有上乘高手才能體會到這種境界不成?”

  “不……如果上乘高手邁入了境界門檻,那麼他已經算是初涉後天了。可是你才僅僅是一流水平……只能說你機緣太好,悟性也不錯。”

  點絳生感到很欣慰,面無表情地歪了下頭,臨時改變了主意:“我本想將劍譜交予你之後便離開,現在看來,你需要我留在身邊提供一段時間的指導,不然,若是你在這種天賦機緣的條件下還走彎路,那便太可惜了。”

  “真的嗎?多謝師父!”衛琳琅喜上眉梢,向師父行了一個抱拳禮。

  “小傢伙,不需如此,我也確實該履行一下多年未盡的師責了。”點絳生隨意地點了點頭。

  “對了師父,我有一很重要的事情要告之於您。”衛琳琅正了正臉色,將自己是如何誤入前輩高人的洞穴,如何找到絕塵子的親筆信,親筆信上又寫了什麼,一一全無遺漏地講給了師父聽。

  閱歷深沉如點絳生,如今已不會為了百年前的故人舊事而震撼心神——起碼在表面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沉吟了片刻,便道:“那封信呢?”

  衛琳琅道:“被我放在房間裡的一處隱秘地了,那信紙太過脆弱,又被我不小心燒掉了一些,我也不知今日您會來見我,故不敢帶在身上。”

  “燒焦了一些?有些麻煩了。”點絳生一手抱肘,一手捂著嘴,半晌道:“無妨,你且回去吧,我若是找到了那兩本秘笈和碧蕖劍,我自會去找你。”

  “謹遵師父之言,那我便告退了?”衛琳琅得到首肯後終於放下心來,轉身回還。

  揣著轆轆的飢腸,回到中等客房區,邁進房間門檻的時候,衛琳琅聽見常棣在跟胡闖說:“那人在初賽中雖未發揮全部實力,旁人不好妄下評論,但是以我之見,他必定不簡單。”

  “既然老弟也這麼說,那便沒錯了,我也有注意到那小子。”胡闖一手摩挲著偃月大刀的鋒刃,一手捋著自己糾結的黑髯,“是金子總不會埋沒的,端看他明天表現便能知了。”

  常棣在第一時間看見了衛琳琅,他起身把她拉到八仙桌旁坐下,口中還念念叨叨:“琳琅你跑去哪兒了,一聲不吭地消失,叫我在比賽的時候還記掛著,差點被對手打中了……當然,我最終還是輕鬆贏了的。你吃過飯了嗎?我和胡大哥正等你開動呢。”

  這哪裡是魔教教主啊,整個一囉嗦的老媽子。

  “我去見了兩個人,等會兒再跟你細說。”衛琳琅對著一桌熱騰騰的美食眉開眼笑,“比起這個,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我好像聽見是說今天比賽的一個人?他怎麼了?”

  “是一個叫做路遙的小伙子,場上動作乾淨利落毫無多餘,交手時沒有放過對手的任何一處破綻,我和常棣老弟都覺得這人很有兩把刷子。”胡闖開吃,一邊道,“最重要的是他的氣勢,我能感受到他整個人氣勢的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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