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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又去謝府跟身為王府長姐的和婧說了一聲,和婧跟謝晟兩口子也一起眼暈。

  於是一方正廳里,四個大人安靜得跟什麼似的。和婧懷裡的兒子在睡覺,夕珍膝上的女兒好奇地望望旁邊都不吭聲的爹娘還有表姨表姨夫,最後伸著小手想去跟表弟玩:“弟弟!”

  “弟弟在睡覺,別鬧。”夕珍哄哄她,遲疑著問和婧,“你看……是不是跟姑父姑母說說?還有側妃那兒……”

  夕珍覺得這事兒再不說不行了啊!錦衣衛都看到羅氏最近總買這些酸的東西,阿祺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是打算怎麼著?眼看著這孩子生在外頭?日後是不認,還是讓滿京城都知道他們逸親王府有個孩子生在了青樓里?

  這小子混起來能混到這份兒上?

  以前沒看出來啊!

  和婧遲疑了一會兒,也覺得這件事必須跟父王母妃說了。

  她不在乎那個青樓姑娘怎麼著,也不在意阿祺會不會因此挨頓教訓——被教訓也是他活該!但她擔心母妃的名聲。

  算起來她跟阿祺都不是母妃生的,但她至少在正院長大,跟阿祺這個側室所出還是不一樣。阿祺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旦孩子降生,母妃讓不讓這母女倆進王府大門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不讓進,外人要說她狠心,這樣欺負庶子的孩子;讓進,外人要嘲諷她打壓庶子手段太多,竟連青樓女子都給納進門去。

  於是和婧又稍等了幾天,待得家裡好好把重陽節過去,就挑了個秋風和煦的日子帶著孩子一道回了王府。

  看著母妃愉快地逗孩子的模樣,和婧心虛地在旁邊裝了好半天石像。

  玉引抱著孩子當真可開心了,府里最小的明婧已經九歲,她已然很久沒見過這么小的孩子。現在一見本來就很有新鮮感,又是和婧跟謝晟生的,更覺得怎麼看都好。

  “太可愛了,我都想再生一個了!”玉引這樣說,和婧沒喝茶都嗆了一口。

  明婧倒是鼓掌表示贊同,她說母妃再生一個她就不是最小的了,總算可以有人管她叫姐姐了!

  “咦,原來你不想當小妹妹啊?”玉引對這個還有點意外,她一直以為明婧被哥哥姐姐們寵著慣著很痛快來著。

  明婧歪在和婧身邊說:“當小妹妹是很好,但我也想當姐姐試試,我可以照顧弟弟妹妹的。”

  “哈哈,那你可以去姐姐那兒照顧小外甥呀!”和婧攬著她,明婧想了想答說“這樣也對”,然後和婧瞧了瞧玉引的神色,就遞眼色讓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就叫明婧也出去玩,自己踟躕著開了口:“母妃……我跟您說點事兒。”

  “什麼事?”玉引因她的口氣而一怔。她們都等了等,待得明婧出去關好門,和婧才趴去玉引耳邊,將尤則旭查來的事說給她聽。

  玉引聽完,整個人都傻掉了。

  阿祺?常去八大胡同?還在那兒包了個姑娘?

  姑娘還有喜了……?!

  饒是她再怎麼上得了廳堂,這會兒也很懵,懵了半天問和婧:“跟你父王說了麼?”

  “還沒有……不過阿禮知道,表姐夫說是阿禮最先看出的端倪,才讓他去查的。”

  玉引:“……!”

  這麼一聽,似乎事情已經存在了很久了啊!先讓阿禮查出了端倪告訴尤則旭,尤則旭又查清始末。這麼一環環地連下來,怎麼也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是三五個月就能算到頭的。而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居然誰也沒覺出不對勁?玉引頓感這大概是自己最失職的一件事了!

  但好在事情現下也不算太晚,羅氏有孕應是還沒有多久,現下將一切料理清楚做個終結,結果應也不會太差。

  玉引定了定神:“我去跟你父王說這事,你去同尤側妃說一說,另知會她不必擔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

  當晚,逸親王府里陰雲籠罩。

  孟時祺回府時就覺出氣氛不對,看門的小廝說母妃請他去,待他到了東院,迎面便砸來一句:“和娼婦廝混你還知道回來!長本事了你!”

  阿祺愣住。這天他其實沒去八大胡同,跟幾個堂兄弟一起跑馬去了,但母妃的話,讓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知不知道你父親和祖父是什麼人!”尤氏怒然喝道,不待他答話又猛一擊案,“你竟做出這種無恥的勾當來!你知不知道今天正院說了什麼話!是你讓正院一巴掌打在了我臉上!”

  尤氏怒氣沖腦,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她著實惱極了,一邊是兒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另一邊還要面對正院的趾高氣揚。

  謝玉引讓和婧來東院說這件事,和婧說清始末後便說讓她放心,母妃自會將這件事安排妥當——這是什麼意思?謝玉引她成心耀武揚威麼?身為正妃她固然可以在這樣的事上做主,當側妃的也確有許多時候無法出面,但她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譏諷她不會管兒子麼?

  “你自己去跟你父王謝罪去!”尤氏切著齒,“你自己去跟那賤人斷個乾淨!若她糾纏,也要你自己收拾!”

  “母妃……”阿祺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怔了又怔,可算從“事情敗露”的震驚中稍緩過來,開口便想解釋,“母妃您聽我說,香盈她……”

  “滾!你什麼都不必說!”尤氏壓過了他的聲音,“這事你從前隻字不提,你表哥知道了又先告訴正院!你們心裡沒有一個拿我當長輩的!如今有話,你便跟正院解釋去,莫給我添堵!”

  “母妃您……”阿祺不明白,她是如何將事情繞到這一層上的。

  有個說來不孝的念頭在他心裡一閃——他覺得母妃不可理喻!

  轉身走出東院,秋風的涼意在臉上一激,阿祺冷靜下來,心裡又格外亂了。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覺得這個時辰,父王應該在正院,便往正院走去。

  他心裡很怕,但又覺得自己不能退。他如果再退,事情就只能全由香盈擔著了。

  孟時祺有些後悔自己沒早點說。若他少些顧慮、早些就將事情說了,面臨的情況或許會比現在好。

  .

  正院臥房中,玉引正目睹著孟君淮氣炸的樣子。

  他已經在房間裡以由南往北、再由北向南的路線,踱了五六十圈了。

  但他好像越踱越生氣,好幾次踱著踱著突然猛往西拐,想擼袖子揍阿祺去,都硬被玉引擋了回來。

  於是,當玉引聽到楊恩祿在外顫抖著稟話說“二公子求見”的時候,表情瞬間一僵。

  孟君淮腳下一停,冷著臉悶了悶便一揮手:“不見!”

  而後他們照常用膳,用膳時他倒在有意識地克制火氣了。明婧小心地往他碗裡添了塊雞丁的時候,他雖冷著臉,還是夾了個她愛吃的雞肉丸子也添給她。

  “父王別生氣啦……”明婧一邊勸父王一邊看母妃,孟君淮剛吁了口氣,外頭恰好又有人進來稟話:“爺,二公子跪在院外頭了,您瞧……”

  “讓他滾!沒他這樣的兒子!”孟君淮旋即又來了火氣。

  稟話的宦官遲疑著看向玉引,玉引一喟:“讓他回去,就說這事我會辦。”

  那宦官身子躬得更低了:“二公子說今日必要見到您和殿下,不然就跪著不走。”

  “那就讓他跪著!”孟君淮一拍桌子,那宦官哪兒還敢再多言,縮縮身子就要走,好在玉引及時添了句:“給他拿個蒲團墊墊。”

  待那宦官離開,玉引抬眼瞧了瞧,覺得孟君淮的面色冷得能凍死人。

  她就給明婧遞眼色,示意她再哄一下父王。

  明婧扁嘴搖頭,意思是:“母妃自己來!我不管了!”

  “……”被嫌棄的玉引只好自己碰碰孟君淮的胳膊,“彆氣了,明天我就去把這事料理妥當。阿祺這邊,咱好好教他。”

  但孟君淮還是很氣,氣到從用完晚膳直到上床睡覺都沒再說一句話。

  二人一起躺下後,玉引看了他半晌,不得不再勸勸他。

  她翻過身趴著,用胳膊支著床,望著他道:“消消火,阿祺這孩子平常都挺乖的,也就幹了這麼一件錯事。雖然這錯事大了點吧……但看他自己也知錯了。”

  據說現在還在外頭跪著呢。

  孟君淮又靜了良久,末了嘆了口氣,苦笑說:“你不知道,我是真怕阿禮阿祺蘭婧這幾個出事,比擔心阿祚他們還多。”

  玉引不禁蹙眉:“這話是怎麼說的?”

  “阿祚他們犯點錯,旁人都能就事論事,惹不出大簍子。阿禮他們幾個惹事……橫豎都是你這當嫡母的不對。”他口吻中滿是疲憊。

  類似的話,玉引今天從和婧嘴裡也聽了一遍。和婧同樣十分擔心這件事最終牽連到她,憂心忡忡地琢磨要不要提前散點什麼對她有利的風聲做個鋪墊,然後狠狠教訓阿祺一頓?

  把他們倆的話放在一起想,玉引很沒出息地感動了一下,於是不聲不響地就蹭進了孟君淮懷裡。

  正為此懊惱的孟君淮木訥地攬住她:“……?玉引?”

  “沒事的,這事也沒鬧到那麼大,不用亂想這些。”玉引埋在他懷裡笑笑,“你跟孩子們都待我好,我就特別開心!”

  他撲哧笑了一聲:“怎麼突然說這個?”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玉引說著抬眼看看他,“明婧今兒還說呢,說不想嫁人是怕沒人陪我,所以她真想留到二十再嫁,讓我不許催她。”

  “行,那就不催她。”孟君淮翻身將她摟緊,轉而又嘆氣,“阿祺這事……羅氏那邊便麻煩你,明天我進宮一趟,安排一下阿祺。”

  安排一下阿祺?!

  玉引微愣:“你打算怎麼著?”

  “這你別操心了。”孟君淮禁不住一聲冷哼,“這小子是欠教訓。”

  .

  翌日一早,玉引就動身去了八大胡同。

  毫不誇張地說,她真是一輩子都沒來過這地方,而且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地方!

  青樓什麼的……離她太遙遠了,謝家沒有半個人和這種地方有關係。嫁給孟君淮後,也就聽他說過一次十四五歲時對青樓好奇跑來一探究竟的樂事,他也沒正經……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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