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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牢禮?那是牢食?

  她挑了挑眉,輕聲吩咐了跟出來的侍女一句:“折瑜,去知會一聲,讓那丫頭到院門口跪著去。就說是我的意思,長姐大婚打翻牢食,不吉利。”

  她說著就轉身回了自己房裡。她是太子良媛,府中除了太子和長姐,就是她的地位最尊。也就是說……除非那兩人瞧見了、發話了,否則誰也不敢做主免了她的罪。

  至於他們能不能瞧見……明日一早,他們是要進宮向皇后和舒韶夫人問安的。

  她早就知道那丫頭是誰,婉然,太子府最得臉的三個侍婢之一。次日,她果然聽說,太子赦了婉然的罪,沒有半句額外的責怪,當然……也沒有告訴她的長姐關於牢食的事。

  她在片刻後去書房求見太子,俯身一拜,帶著幾分忐忑和委屈之意道了聲:“殿下恕罪……”

  恕罪?太子一愣,擱下書問她怎麼了,她跪坐在地,支支吾吾地說:“臣妾不是……不是有意要刁難婉然姑娘。只是因為那是長姐的牢食……所以……”

  太子聽言一笑,打趣了一句:“好端端的來認這個錯?你若自己不說,我都不知道是你。”

  那是她第一次見太子,就用盡了算計。淚盈於睫地好一番委屈,想著法子讓太子哄她、勸她,太子沒有對她表露太多的喜愛,但到底也是溫言相勸。

  傍晚時分,雨盈就去她房裡找了她,凝神看了她須臾,淡漠一笑:“才入府不足一天,你就這麼急著出風頭?”

  “為什麼不能?”她回笑道,“風頭麼,能出就好,早一些晚一些有什麼區別?”

  她很快就發現,即便父母總是疼長姐多些,但要爭男人的寵愛,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長姐是蕭家悉心教大的太子妃,儀態萬千、有母儀天下之德,卻不知絲毫不懂得如何撒嬌。

  這偏就是她的強項。她在府里看慣了姨娘們的所作所為,又私底下學了一身好舞技,這都是她琴棋書畫俱全的長姐做不到的——而琴棋書畫,泰半的貴女都會,長姐實在難以出挑。

  所以她爭寵的過程,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容易了許多,很快就將其餘幾人都比了下去。盛寵之下,她逐漸清楚了一件事情,太子不愛她,一點也沒有。這於她而言是件好事,因為她也並不愛他,她只是為了爭寵、只是為了和她的長姐一試高下,只是為了讓外人覺得……真正為蕭家掙臉的是她蕭雨盈。

  母儀天下的是她的長姐,就如牡丹,是花中第一流;她就如同嬌滴滴的海棠花,少了幾分大氣,到底還是花中貴妃,惹人憐愛……惹夫君的憐愛。

  她看得出長姐對她有嫉妒,可她無所謂。長姐已是習慣性的賢惠,家族把她教導得很好,讓她識大體、知道該如何容忍妾室。所以她愈發地在長姐面前炫耀她的恩寵、愈發地目中沒有其他妾室,仿佛那高坐在太子妃之位上的……是她。

  偶爾她也會覺得委屈,自己得到了萬千恩寵卻得不到愛、亦無法成為正妻。那種不愛的感覺很是分明——哪怕她並不知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卻知道目下的自己,沒有愛,也沒有被愛。她和太子之間永遠隔著君臣關係,無論他多麼寵她。

  她得不到愛,那正妻的位子呢?

  她想……也許她有個孩子,就會離那個位子近一些吧。她和長姐都是蕭家的女兒,如若她能有個孩子,也許族人便會偏向她多一些?

  但第一個有孕的,並不是她。是幾人里最不起眼的方氏。

  方氏難產死了,孩子交給了長姐,成了太子的嫡長子,當今聖上的長子長孫、嫡子嫡孫,長姐的地位愈發地不可動搖。

  她察覺到這其間必定有什麼事,方氏的死……可能不只是難產那麼簡單,但又覺得長姐並不是會做出那樣的事的人。後來她終於知道,是蕭家促成了這一切,為的就是讓她的長姐有一個孩子傍身。

  她的第一個念頭是……總有一天,她可以用這個把柄將長姐踩下去吧。

  可她最終摒棄了這個念頭。

  她沒有辦法忘記,她叫蕭雨盈,她姓蕭。她是蕭家人……這幾個字就如同嫡庶之別一樣,在她心裡根深蒂固。她的一生都註定要為自己的家族做事,光耀門楣……哪怕她很清楚,這是多年來她的家族刻意灌輸給她的想法。

  .

  皇帝很快駕崩了,太子、她們的丈夫賀蘭宏晅登基為帝,她被封為昭儀,位列九品之首。而皇后……自然是她的長姐。

  彼時她的風頭早已無人能及,就算是在家族裡,大家對她的關注也日漸超過了她的長姐。因為她寵冠六宮,博盡了帝王寵愛。

  但是,無論族人多麼看好她,始終不會有人提出讓她取代她的長姐成為皇后,一個也沒有。

  她告訴自己,後位實在是個無所謂的東西,她好好作她的寵妃便是了,長姐要爭寵也永遠爭不過她,如若她日後能有一個孩子……興許就能自己扭轉局勢。

  光耀門楣,她做到了。人們談論起蕭家的時候不再只是“蕭家出了個皇后”,而是“蕭家的女兒寵冠六宮”。

  她在宮中風光無限,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她、沒有一個人敢輕易得罪她,甚至連皇后也逐漸地要讓她三分。她不遺餘力地固著寵,憑著年輕貌美竭力地炫耀著,無一處不在與長姐做著比。那些日子,贏的總是她。

  她活得風光而自在,除了固寵以外,其他的事她幾乎不上心。

  直到那個震撼六宮的意外出現。

  宮裡多了一位宮嬪,不是採選進來的家人子,是皇帝的御前尚儀。這個人的受封,讓所有嬪妃都禁不住地心裡一緊。誰都知道這個晏然和皇帝是怎樣的情分,從前就有人擔心她會不會最終有一日成了宮嬪,後來放下了心,是因為皇帝答應要讓她嫁人了。

  那時晏然許嫁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六宮都給她送了嫁妝以示慶賀。誰也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還是成了宮嬪。

  皇后一如既往的端莊賢惠,雨盈卻有自己的打算。晏然……她和皇帝那樣的情分,初封就是瓊章,日後大概會很得寵吧,不如拉攏了她來為自己做事。她讓人給晏瓊章送了一盒果脯,著意說了那是桃脯。投桃報李,在宮中多年的晏瓊章不會不明白。她也相信晏瓊章會答應,因為兩位太后在她受封后去問安時都沒有見她,可見她在宮中日後不會好過,她必定需要個靠山。

  可結果卻不如她所料。晏瓊章受了“桃”,卻沒有報“李”,意思已是不接受。過了幾日,她聽說晏瓊章突然大病了一場,原因是她的桃脯。

  她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對她顯現那樣的冷意,驚得她連頭也不敢抬。

  他對她說:“朕沒想到第一個對晏然下手的就是你。”

  若不是太醫及時來稟說是晏然敏症發作,她幾乎要覺得皇帝會當場廢了她。

  那日她覺得……自己錯了,她是拿捏不住這位晏瓊章的,她們只會是勁敵。

  .

  自從因敏症而起的那一場大病後,晏瓊章真正得寵了幾乎瞬間就與她平分秋色,很快位晉秀儀、然後晉到才人,賜了寧字為封號。她聽御前的宮人說……皇帝賜她封號時,說許她一世安寧。

  真是不可小覷的敵手。她爭了這麼久才把握住的寵愛,不能就這麼讓她奪了去。

  去祁川行宮避暑的時候,鄰邦靳傾公主朵頎對於兩族舞蹈的一番評判無異於挑釁,她輕聲一笑,一曲霓裳羽衣舞驚艷了全場,位晉從一品妃,猶以瑤字為號。

  瑤妃,她從此和大長公主的女兒琳妃楚氏並位了。

  那是她再度風光的一日,也是她極失落的一日。從潛邸到皇宮,這是頭一次,皇帝在她晉封的時候去了別人宮裡。

  寧才人,又是她。一個除了長姐外敢毫不示弱地和自己搶風頭的人。

  雨盈恨極了,她聽說寧才人身子弱、皇帝每日差人給她送藥調養便動了心思。晚秋,那個曾經服侍過她、如今侍奉寧才人用藥的宮娥剛好合適。

  讓寧才人當眾服下避子湯惹得皇帝不快,皇帝必定會治她的罪;當然,更好的結果是……讓她就此不能有孩子。

  哪一條成功都好。

  所以當她欣賞著寧才人得知那是避子湯的鎮靜時,心裡痛快極了。她得意地想著,這宮裡,每一個敢和她蕭雨盈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一回眸,她卻看到了皇帝的目光,除卻兩分憤怒以外,幾乎全是失望和傷痛。

  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和皇帝說起寧才人,她只想知道寧才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垂眸坐著,神色淡淡漠漠的,幽幽地說:“寧才人犯的是大錯,陛下總該小懲大誡。如此寬恕,難保她沒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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