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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挑了挑眉,沉然道:“你只說那宮女長什麼樣子、是在哪裡做事的。”

  “頭一個沒看清,但之後那個……臣當時看服色就知是宮裡得臉的女官。這兩年才知道,是靜媛夫人跟前的人。”

  “婉然?!”我微有一凜,他應說,“是……但隔得久了,臣沒有十分的把握那人就是她。只是臣自覺應該並未記錯罷了。”

  他答得老實,始終帶著兩分強調自己拿不準。時隔三年的事忽然被問起必有它因,我知他難免害怕,笑而慰道:“本宮知道了。大人回去就是,日後如何,本宮心裡自會有數,不會再牽涉大人什麼,大人大可放心。”

  他低低應了,叩首謝恩,林晉又隨了他出去打賞。他們前腳剛出了寢殿,雲溪便進來一福:“娘娘,陛下駕到。”

  不敢耽擱地當即迎出去,到了正殿時他正好走進來,端然福身見禮:“陛下大安。”

  “免了。”他扶了我一把,側眸向外看了一眼,又轉向我,面色微沉地道,“剛才那宦侍,從前沒在你這兒見過。”

  我微一滯,隨即笑應道:“是。他不是明玉殿的人,只是簌淵宮裡管灑掃的,臣妾叫他來問幾句話。”

  他仍是淡看著我,目不轉睛。面上明明沒有什麼表情,卻看得我禁不住地不安。少頃,他道:“進去說。”

  我隨著他回到寢殿內,他屏退旁人,逕自坐下後沉沉問我:“告訴朕,你在幹什麼。”

  我茫然不解地反問:“陛下您在問什麼?”

  他輕笑,又道:“他真是你簌淵宮的人?”

  “是……”我被他猛地一問,心虛直下答得猶豫。察覺出他神色間的變化後垂眸不敢再言,他叫進鄭褚,冷聲吩咐道:“去查剛才從這兒走的那個宦官,只要不是簌淵宮的人,立刻給朕誅三族。”

  “陛下!”我大驚失色,慌張地一喚卻是喝得鄭褚不敢動了。他淡淡看著我不語,我遲疑一瞬後倏爾跪下,一拜,道:“陛下恕罪。他確實不是簌淵宮的人,但……臣妾叫他來也確實只是問幾句話。”

  他揮手讓鄭褚退出去,沉默須臾,再度問道:“你告訴朕,你到底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我抬起頭回視著他,有些委屈地回道,“臣妾位居充容、一宮之主,還不能一個宦官幾句話了麼?”

  “晏然。”他口吻一厲,“你有什麼事就不能跟朕透個底?非要等鬧起來連朕都壓不住的時候才讓朕知道?”

  “陛下……我……”我在他的目光中滯住,他離案走到我面前,伸手攙我起來,一嘆,溫聲道:“你告訴朕你在做什麼,朕不怪你就是。不然你這麼往太醫院打探著,朕能知道,旁人也能知道。”

  我不知該不該信他。思了一思,只覺他一國之君,若連我這個在朝中毫無勢力背景可言的嬪妃的話也要這樣套,就太小人了。低垂下首,難免兩分惴惴地道:“臣妾……在查任氏。”

  “任氏?”他淺蹙眉頭,我頜首又道:“是。臣妾覺得那事實在蹊蹺,陛下明明賜了藥的,她又萬分篤信自己有身孕。臣妾覺得必是有人從中作梗,卻不知矛頭是指向誰的。”我抬一抬眸,望向他溫和卻堅定,“為了阿眉,臣妾要知道。”

  “就這事?”他問我。

  我點頭:“就這事。”

  他似是鬆了口氣,一笑道:“那你去太醫院是要問什麼?是找她當年的太醫麼?”

  “是。”我默然道,“她是否有孕,自是她的太醫最清楚了。不過……那太醫後來因為些事兒,已被逐出太醫院了。”

  “傳來問就是了。”他淡泊道,“朕替你傳他來,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別再這麼鬼鬼祟祟的,自以為聰明,小心最後引火燒身。”

  “諾……”我點點頭,低道,“臣妾遵旨。”

  “你要做什麼,朕可以幫你做。你若不想讓朕聽,你問他的時候朕不聽就是了。”

  我又道:“諾……”

  “晏然你聽著。”他抬起我的下巴,使我絲毫躲避不得地直視著我,眼底凝笑,“朕信你不會用阿眉害人、也信你不會主動害人,但你若說有人要害你、你也會無動於衷,朕不信。”他笑意斂去幾分,沉然又道,“所以,你要做什麼最好先告訴朕一聲,誰要害你,你也先告訴朕一聲。”

  我一時驚恐於他是否知道了什麼、又或是否有人同他說了什麼,他的目光卻全然不允我再多加思索,喉中一噎,即道:“諾……臣妾謹記。”

  他凝視著我忽有一喟:“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長記性。”

  我喃喃駁道:“怎麼是不長記性……”

  “三年前的事,忘得這麼快?”他低一笑,“那些事,你若肯早一步告訴朕……”

  “那嬈謹淑媛的事臣妾也躲不過。”想起這事,我不禁銀牙狠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之前的種種若是挑出來,臣妾都可認罪,但嬈謹淑媛之事確不是臣妾所為。”我抬頭望向他,“陛下信不信?”

  “信。”他答得平靜而簡短,連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

  “三年來,陛下從沒疑過麼?”我忍不住地脫口追問,幾乎是還沒說完就已後了悔。

  他凝睇我須臾,沉聲道:“是。你說不是你,朕就再疑過是你。”他深深一笑,“如若一件件地算起來,恐怕是你不信朕的次數比較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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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如此。可我有我的擔憂,他到底是帝王,他可以把他的事情對我全盤托出,無關痛癢;可許多事我若說了,大概……

  默然以對,須臾他又一笑,不再提此事。

  .

  張太醫在幾日後被急召入宮,宏晅知我此舉要避人,便安排在了廣盛殿側殿,對外只說是他有話要問。

  張太醫如今大概也不過是而立之年,入殿向我一拜,道了聲:“充容娘娘安。”

  我淡看他須臾,微微一笑,道:“大人瞧著本分,實在不像會加害於人的人呢。都說醫者父母心,乍聞大人昔年之事,真讓本宮瞠目。”

  他不禁一栗,垂首應道:“臣不知娘娘所言何事,請娘娘明示。”

  “罷了。”我輕緩笑道,“你推個宦官到井裡的事本宮不多問,本宮只問你,三年前任氏有孕是怎麼回事?”

  “任氏……”他滯住,俄而強笑著道,“三年前的事了,臣也記不清了……不知娘娘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這事可不是你一句‘記不清了’就能混過去的。”我笑意未減,端詳著他輕輕道,“明白告訴你,任氏死了,毒害皇裔的罪名。先前的種種都要徹查,你若不把話說清楚,一不小心牽連進去,就是誅九族的大罪。”我倚在靠背上,淡睇著他,幽然續言,“你也瞧見了,這兒不是後宮,是陛下的廣盛殿。陛下什麼意思,你該是心裡有數。”

  “充容娘娘……”他額上沁出了冷汗,抬起衣袖拭了一拭,叩首道,“當年是臣……查出她有身孕,可後來她孕中多思,沒能保住,小產了……”

  他答得言簡意賅,與任氏所認為的一般無二。我輕然一笑,審視著他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陛下給她賜了藥?”

  “賜了藥?”他身子一悚,伏地低言間錯愕不已。我冷聲笑道:“虧得你是個太醫,她得幸後都會喝避子湯,你竟查不出麼?”

  他驚得無言,我又冷硬道:“說吧,誰指使的你做的這齣戲。你可別告訴本宮是你自己的意思,本宮要知道,六宮裡頭,誰授意的你如此。”

  “沒有……”他立即答了,我一怔,他又提高了聲音重複了一遍,“沒有。沒有誰授意,只不過是臣覺得任氏太刻薄,故而……”

  “你還這麼護她?”我忽地蔑笑起來,問得他一愣,我又道,“昔日你在淑元皇后面前護著她也就罷了。如今她都把你招出來了,你還要護她?”

  他一時滯住,目中狐疑與驚愕並存,我笑睨著他,口吻輕鬆:“若不然,本宮怎麼知道這件事?你與她那樣好,她應該也告訴過你,她與本宮是多年的姐妹吧?至少……你知道她當時是簌淵宮的掌事女官吧?”

  他怔然望著我,猶是未言。我笑靨明媚地回視著他:“大人何必這個樣子?您很清楚本宮在說誰,心裡也就該有數本宮是如何知道的這些事。”我淡掃了一眼案上的茶盞,持起來淺啜一口,“所以您還是說了為好,您的命本宮不在意,但本宮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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