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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溪的神色也很有些不自然,悄聲問我道:“娘娘……您說這事……”

  “本宮不知道。”重重一嘆。既巧合又蹊蹺,若說是有人逼她也不像,她還留了遺言。

  韻宜宮裡一連薨了兩位宮嬪,餘人皆不敢再住,請旨遷了出來,正好也方便宮正司去查。良貴嬪暫時住到了簌淵宮來,前來見我時眉頭緊蹙,顯得疲憊不堪:“入宮也有幾年了,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我只得寬慰她想開些,尹氏以死證了自己的清白,旁人縱使不想信,也不好再疑了,她這一宮主位的嫌疑也就減輕了。

  她行禮告了退,又過一會兒,林晉進來說:“娘娘,鄭大人來了。”

  鄭褚?我微一怔:“請大人去正殿坐,本宮稍後便來。”

  林晉卻道:“鄭大人說,這話私底下跟娘娘說為好。”

  心中疑惑,便屏退了旁人,請他到寢殿來。

  .

  “充容娘娘安。”鄭褚一揖,我忙笑道:“大人不必多禮,請坐便是。”

  他不加推辭地落座,沉默了半晌,似是斟酌著言辭,猶豫著問我:“恕臣冒昧……充容娘娘和尹氏……很熟麼?”

  “剛薨的尹氏麼?”我問道,他點頭,我一奇,“怎會?這些個去年剛入宮的嬪妃,本宮實在沒有幾個相熟的。整個韻宜宮數算下來,本宮也就和良貴嬪的走動多些。”

  鄭褚緩緩點了點頭,長聲一嘆:“臣也是這麼覺得,才多留了個心。”

  我疑惑更甚,看著他道:“大人何意?”

  他方從袖中掏出一物遞給我,是一方不小的白絹,依稀透著些血色。見是沾了血的東西,我接過時便有些猶豫,他道:“這是尹氏留的血書,臣去韻宜宮時偶然在她枕頭底下看見的,覺得先拿給娘娘看一眼為宜。”

  我疑惑著展開,掃了一眼便驚得窒了息。那已然乾涸的字字殷紅,皆說是我支使她去害的靜媛夫人。

  心神平復後冷聲一笑:“這是要重演兩年前的事麼?就是要栽贓,也該玩點新的花樣出來。”

  鄭褚沉然:“這東西如若遞到帝太后眼前去,娘娘您就說不清了。臣想著,陛下大抵也不想讓這東西呈上去,所以……娘娘您自己知道就好。”

  “多謝大人。”我微微一笑,復將絹帛疊好收入袖中,思了一思,又問他,“只是……這是尹氏的字跡麼?本宮聽說她特意差了貼身的侍女去稟陛下她的清白,又如何會留這麼一件東西來誣陷本宮?”

  如此,她的清白也就成了無稽之談了。

  鄭褚搖一搖頭,無奈道:“尹氏的字跡臣並不熟悉,何況這血書是用手寫的,查起來也難。若要經宮正司,這事情就瞞不住了。”

  我啞一笑:“是,多謝大人。”

  讓林晉代我重些了鄭褚,自將那血書小心地收起。鄭褚雖不好辦這事,但我卻不得不想法子查上一查,總要知道這人是誰。若是靜妃的人反倒無事了,若是旁人……這在暗中盯著我的另一個敵手不能就這麼漏了過去。

  .

  是以怡然再度進宮的時候,我將尹氏自盡始末告訴了她。因她以死證了清白、血書又未有旁人知曉,最終以從五品容華禮葬了,也不算虧。怡然聽聞了血書一事大顯驚訝,思忖片刻,斷然道:“尹氏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我雖也與她不熟,但知她性子耿直,絕不是那種會背地裡栽贓的人。”

  我緩然點頭:“鄭大人也是這樣說。但我想著,是不是她,總得查了字跡才能知道。鄭大人坐在那樣的官位上,不便牽涉太多,你從前在宮正司那麼些年,若是方便……”

  “姐姐。”怡然聽及此,微微一凜,打斷我的話,輕嘆道,“這樣的事,我確是幫得上忙,也該幫姐姐。但……坦白跟姐姐說,眼下我有著身孕,宮裡的這些事我半點不想摻合,說什麼也不能傷了這個孩子。”

  她說得乾脆堅決。我只好點頭,半句再勸的話也說不出來。當即思索起還有什麼別的法子,如此默然片刻,她有些訕訕道:“姐姐,對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我抿唇一笑,“這孩子於你,與阿眉於我是一樣的,為了他們,我們什麼都能放下。”

  .

  我將此事告訴林晉,林晉悶頭想了一想,一拍腦門道:“臣想法子給娘娘把這字仿出來便是了,挑其中十餘字拿到宮正司去辨,也就不會有人知道這血書寫得什麼。”

  倒算個法子。他用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晌午時拿來交給我看,字跡與那血書還真一般無二,只是變成了白底黑字,又全然打亂了順序,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欣慰一笑,讓他去休息,把紙交給雲溪送去宮正司查上一查。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雲溪回到明玉殿,神色沉沉地屏退了全部宮人。我瞧著她的神情一疑:“查到了麼?”

  雲溪默默點了點頭:“查到了……”

  “是靜妃?”我問她。

  她搖頭,聲音低低的:“不是……”

  我又問:“那是婉然?”

  她卻道:“也不是……”

  那大概就與靜妃無關了。這樣的事她總要交給親信去做——縱使婉然與她也算不得親信,但好歹是共過那樣的事的,互相都有把柄在手裡。

  雲溪始終低著頭,捏著那一方紙箋的手有些顫抖,拇指和食指尤其用了力,弄得那一方紙在她手裡被捏出了些印痕。我愈覺得不對,執起她的手將紙抽了出來。

  她的手好涼。

  “到底是誰?”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中不住地猜測會是誰,讓雲溪有這樣的反應。

  “娘娘……”雲溪緊咬了下唇,氣息中都帶著無可言述的驚懼,“宮正司……宮正司的人說……”她看了看我,低垂下眼帘,“是……侯夫人的字……”

  只覺不自覺地一聲冷抽,抽得胸中生了痛意。

  “不可能……”我麻木地望著雲溪,腳下不穩起來,強作鎮定地支住旁邊的柜子,“怡然不可能……”

  “娘娘。”雲溪有些慌神地扶住我,“只是字跡像罷了……也未必會是……”

  不可能是怡然……

  不能是她……

  193

  我一直以為,婉然的背叛已讓我心冷得夠了,從此以後再經歷怎樣的反目我也不會再在意。

  可是我錯了。

  我居然就這樣暈厥過去,無知無覺。醒來時已是晚上,屋裡的燭火亮著,額上放著的帕子仍有絲絲涼意。我坐起身,將帕子緊攥在手裡,想用那涼涼的溫度平復自己的心緒。

  “晏然。”宏晅的聲音傳來,我猶是愣了一愣才回過神,循著望去,他走過來坐到榻邊,撫了撫我的額頭,眉頭緊緊皺著:“你怎麼了?”

  我木訥地搖頭。

  “宮人說你突然暈了過去,哭得一塌糊塗,又怎麼都醒不過來,然後就發了燒。”他頓了一頓,再次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仍是搖頭。好像思緒不受我控制,又好像這是我現在能給他的唯一答案。

  “晏然?”他輕喚了一聲,微微一嘆,不再追問我,探手執起放在一旁的藥碗,一壁舀著藥吹涼一壁緩緩道,“你一直在叫怡然。”

  我心中一搐。

  “朕已召了她入宮,你……現在有精神見麼?”

  我從他手裡把藥碗拿過來,擱在蜷著的膝上自己慢慢吹著,那一縷縷苦味帶著藥香沁入心底,漾出一片道不清的滋味。我要現在見她麼?我該說些什麼?

  他面上的擔憂愈發深了,沉吟了須臾,道:“明日吧,今晚讓她住在宮裡就是了。”

  “嗯。”我點點頭,“臣妾想再睡一睡。陛下……也早些休息。”

  這是我醒來後說得第一句話。他方有一笑,指了指我仍擱在膝頭的藥碗:“先把藥喝了。”

  默不作聲地舉起碗一飲而盡,而後默不作聲地躺下。看他始終坐在榻邊,好像沒有走的意思,便往裡挪了一挪。他低聲一笑,側身躺下。

  那封血書……如是讓他見了會如何?就算是查了字跡……他還是會疑我吧?

  他甚至懷疑過我用阿眉除異己。我在他眼裡若已心狠至此,仿個字跡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陛下。”我輕輕開了口,與他面對著面,不過一乍遠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因為臣妾從前害過人,您就再也信不過臣妾了,是不是?甚至覺得臣妾會給阿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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