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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裡得了什麼好東西都忘不了給皇長子留上一份,如妹妹那般暗地裡也還罷了,非得做到明面上去,生怕帝太后不知道她那份兒心似的。”天氣已日漸熱了起來,順充華頗有幾分慵意地執起團扇緩緩扇著,又抿笑續道,“這般大獻殷勤也有半個多月了吧,她也該瞧出來帝太后的意思了。”

  靜妃不會始終在成不了的事上費工夫,琳儀夫人多掌宮權一天,後位就離靜妃遠一步。得不到皇長子,她總會琢磨些別的法子來搏一搏。

  我幾乎是日日盼著她的動作快些,她有所動了,我才好有所動。那筆舊帳,我還眼巴巴地等著跟她算上一算呢。

  這廂我各樣心事煩亂,無心理會宮外什麼,連和兄妹的來往也少了許多。芷容忍不住主動入宮求見,琳儀夫人自是允了。她板著一張臉瞪了我良久,我陪著笑哄了她半天,她才氣鼓鼓地坐下,接過茶盞喝了,仍是沒好氣地向我道:“嫂嫂有孕了。”

  “真的?”我猛然一喜,芷容翻了翻眼睛:“自是真的,虧得長姐一點也不關心,兄長和嫂嫂成婚這麼些日子也沒見長姐問過幾句。嫂嫂說了,長姐一日不問她就一日不提,日後才不讓孩子叫長姐姑姑呢。”

  明擺著是怡然不高興了,芷容還是一副偏幫著她的樣子,一起對我不滿起來。我做事垂首向她一揖:“阿容,勞煩跟嫂嫂說說,我這裡近來煩心事多得很,改日定求陛下准我省親去,再當面跟她賠罪。”

  芷容臉上繃不住了,“嗤”地一笑,又道:“罷了長姐,嫂嫂說了,要我問問長姐近來碰上什麼事了,有沒有她這個前宮正幫得上忙的地方?”

  若說幫忙,她從前當宮正那麼多年,跟底下相熟的人比我多得多,總有幫得上的地方。可她現在有著身孕,是頭等的大事,我又哪能勞她。當下搖一搖頭,含笑道:“沒什麼大事,左不過是宮裡這些瑣碎的事情。你讓她好好安胎就是了,暑氣這麼重,別為那些個有的沒的事情煩心。”

  芷容遂站起身,隨意地朝我一福:“那我走了,還得替嫂嫂稟琳儀夫人一聲。”

  “哎……”我攔住她,嗔道,“琳儀夫人到底不是皇后,掌理六宮卻不管外命婦的事情。你回去就是,晚些時候我替嫂嫂去知會帝太后和陛下就是了。”

  芷容卻理直氣壯道:“那我給琳儀夫人問個安去。”

  言罷轉身便走了,多問一句話的機會也沒給我。

  我暗自嘀咕了一句,不知這是怎麼回事。紅藥在旁笑道:“聽三小姐近來常去大長公主府,今日大長公主進宮來看琳儀夫人,三小姐估計是見她去了。”

  能和大長公主熟絡倒也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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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的一天,阿眉鬧著要找永定去玩,我帶著她去了綺黎宮。她和永定在院中玩著,我與順充華便擺下一盤棋來解悶,黑子白子一顆顆落下,不覺間就到了傍晚。忽見林晉匆匆過來,朝我們一揖,看了看我又猶豫著一時未言。

  “怎麼了?”我眉頭輕輕一挑,淡笑道,“當著順姐姐的面沒什麼可瞞的。”

  “諾……”林晉一揖,垂首沉穩道,“荷蒔宮剛傳出的消息,靜妃娘娘有孕……”

  一片沉寂。順充華執著子的手一滯,錯愕地望向林晉。我點了點頭,只揮手叫他退下,粲然笑道:“姐姐別急,該我落子。”

  一顆晶瑩的白子落下,我面上的笑意愈濃,帶著無法掩飾的快意:“姐姐,這是好事,她有了動作我們才好走棋不是?”

  “她有了孩子。”順充華森森道,“只怕一顆子就能擱到後位上去。”

  “不會。”我悠悠閒閒地笑著,嘖嘖搖頭道,“她若真能生下孩子,何必去奪皇三子?這麼多年沒有身孕,偏偏在奪後位的節骨眼上有了,姐姐不覺得太巧了麼?”

  先前的那些年,我和她相熟,太知道她為何一直無孕。不是她不想,也並非真的不能,只是太醫說她體虛難保住孩子還有可能傷身。這樣得不償失的事情她自是不願意做的,不過目下後位是頭等的事情,她不得不拼一把了。

  她這個孩子,十有□是難生下來的。若平安生下來,我當真要後悔沒在宏晅面前表露出與她的不和讓他賜她一碗避子湯了。

  不禁沁出一縷冷笑。不久之前,她曾譏我說,無論我如何得寵,後宮的事到底不是我說了算的。當真想知道,若她有朝一日聽說後宮嬪妃可否有子都要看我的心思,會是怎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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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嬪有孕,位份總是要晉一晉的,這已是宮裡不成文的規矩。何況是靜妃這樣協理六宮又有帝太后做靠山的,自然不會虧了她。

  次日就下了旨,靜妃趙氏位晉正一品夫人。

  這便是和琳儀夫人位子齊平了。宮裡又沒有皇后,她可算是坐到了最高的位子上。我聽罷林晉的稟報銜笑補問了一句:“加賜封號了沒有?”

  林晉一揖:“自然,加賜‘媛’字封號。”

  靜媛夫人。

  “媛。”我細品這字須臾,笑意愈發幽然,“陛下擬的?”

  林晉道:“不,是禮部擬的。”

  遂更是放了心,莞爾問一旁的雲溪:“你說這‘媛’字,是個什麼意思?”

  雲溪想了一想,欠身回道:“美人為‘媛’、美玉沒‘媛’,是個好意。”

  “好意?”我笑容淡泊,踱到案前執筆蘸墨,偌大的宣紙上只寫了一個大字:元。

  雲溪不禁一凜:“娘娘的意思是?”

  我一邊垂眼輕笑,一邊將那張紙拿起來交到林晉手裡:“禮部未必是這個意思,但我要六宮以為是這個意思。”

  剛薨了淑元皇后,她就得了靜媛的封號——若她真生下皇子,再憑藉著趙家,坐到這個位子上也不足為奇。不過目下正是宏晅不願提立後之事的時候,出了這種流言,他多少會不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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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裡又是要熱鬧一番,各宮都到荷蒔宮去道喜,連琳儀夫人也去了,這麼齊聚著,就好像真是給皇后晨省昏定一般。

  不過不得不提的是,因為這個孩子,帝太后怕她勞累,親口下旨撤了她協理六宮之權。

  “這些日子便要有勞姐姐了。”靜媛夫人低垂著眼帘款款道,刻意咬重的“這些日子”四字別有意味。琳儀夫人柔和一笑,頜首說:“不礙的,六宮的事本宮早已熟悉,沒什麼勞累的。妹妹好好安胎就是,不必再為旁的事費神了。”

  兩位夫人交談著,旁人俱不敢插話。待得她們說得差不多了,才輪到了其他人開口。已久不露面的程采女上前一福,堆笑道:“靜媛夫人可得好好把這孩子生下來,這是大喜事,六宮都等著借這個喜氣呢。”

  輪得到她上趕著巴結。昔日她那般說阿眉,一句話挑起了不少流言蜚語,我至今想起來心中都不舒服,她這一番話又聽著虛偽諂媚,不禁心中一陣噁心。便聽得芷寒在旁清凌凌笑道:“采女小主這話可就說得不合適了。旁的姐妹若說想借借這喜氣得子也還罷了,采女你若是想沾這個光,直接來求靜媛夫人沒用,你得先上成舒殿去。”

  這話直白卻又不露骨,只教人都知道程采女無寵。一時已有嬪妃掩嘴輕笑起來,程采女狠然回瞪芷寒一眼,又礙於身份到底不敢說什麼。

  “宜貴姬娘娘也太咄咄逼人了。”我循聲望去,又是當初那個和程采女一併譏刺阿眉又都因此被罰的高采女。心道這事真是有趣,都已然落到如此境地了還不長記性、非要跟宮中主位嘴硬。

  宮裡真是從來不缺爾虞我詐也不缺傻子。

  “誰都知道充容娘娘和宜貴姬娘娘得寵,娘娘也不必一味地這麼提醒著在座宮嬪。”她冷冷地垂著眼帘,有了兩分猶豫和惴惴,卻還是不甘地打著膽子道,“貴姬娘娘您到是不用先去成舒殿,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見您有個孩子,還不是靠著充容娘娘留下的皇次子麼?”

  芷寒面色一白。她這些年有寵卻無“寵”的事,她知、我知、宏晅知,再無旁人知曉。她自然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又不能這會兒當眾明言了此事,故而高采女這話她駁無可駁。

  我在袖中握了一握芷寒的手,輕緩了口氣,凝眉道:“你們兩個人挨罰挨得可真不冤。”頓了一頓,目光緩緩滑過她們的面容,輕笑道,“都降到什麼位份上了還不長記性,竟爭到荷蒔宮來,有心給靜媛夫人添堵麼?”

  “充容。”靜媛夫人嗔笑一聲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味的直率不知忍。不必計較這些了,本宮既有了這孩子,自會平心靜氣把他平安生下,無論什麼人、什麼流言,也不會給本宮添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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