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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叫我言安了,我姓晏。”我淡淡道,感覺到他一滯,我解釋說,“將軍他知道的。”

  “……你姓晏?”他陡然勒住馬,我疑惑地回過頭,他雙目炯炯地睇著我,“閨名呢?”

  “……”我皺起眉頭,“少俠剛才可自己說了日後不會見,不必問。”

  他一愣,輕笑一聲:“那好,我問你,你是前御史大夫晏廣越的女兒麼?”

  這回輪到了我愣住,過了好一陣子,輕一點頭:“是。”

  “那你是芷宸還是芷寒?”他思索著頓了一頓,“看年紀應該不會是芷容。”

  他的話語帶了笑意,溫和而莫名的熟悉熟悉。一個近乎荒唐的想法在我心底滋生出來,我凝望著他,愈看愈覺得……我那想法是對的。遲疑良久,伸手去拽他面上蒙著的黑布。他沒有躲,平靜地任由我拽下。

  這熟悉的微笑,已十餘年不曾見過,卻一直那麼深刻地烙在腦海里,想忘也忘不掉。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停滯,我望著他,忍不住地顫抖起來,從身子到指尖到嘴唇:“兄長……我是阿宸……”

  作者有話要說:——這轉折是不是又劇烈了?

  ——昨兒個看了評論我和阿笙就在討論:啊讀者們已經在幫晏然規划去煜都舊宮為奴的日子和出宮後的生活了……可是她不會真的去舊宮呀……

  _(:з」∠)_昨天沒有收到任何分手費很開心……今天想扔霸王票的妹子請不要大意地來吧!!!

  正文 156

  他微笑不變地凝視我須臾,繼而一聲長嘆,欣慰與無奈摻雜:“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我忽有一陣淚意湧上。十三個春秋過去,兄長與我以完全不同的路走過了十三年。多少次,我抑制不住地去想也許此生再無緣見到他了。可老天對我到底還是不錯,時隔十三年,我們的路……終是有了交集。

  只覺得既然得以相見,那麼從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便如他此刻把所有的辛酸與無奈化作一聲“十三年了”。

  他復又馭馬而行,其餘幾人在錦都的城門口與他道了別。城裡人多,我們都下了馬,緩緩走著,一時不知如何交談。十三年,太長了,有那麼多事可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居然認得驃騎將軍?”他尋了個合適的話頭笑問我,“這些年,你在哪兒?我幾乎找遍了大燕,遊俠里能動用的人我都用了。”

  我克制著苦笑頜了頜首:“我在宮裡。”

  他蹙了蹙眉頭:“一直在做宮女?十三年?”

  “不……不是……”我低低搖頭,遂是緩了口氣,繼道,“兄長,晚些再說可好?有些事我……一時不願去想。”

  他點頭,溫言道:“也好,隨你。”

  牽著馬走著,錦都的繁華熱鬧皆盡呈現在眼前,我看著旁邊一個坊門前賣雜貨的小販幽幽問他:“家裡平反了,兄長可知道?”

  “知道。”他笑了一聲,“霍寧告訴我了。”

  “陛下修葺了晏家和祠堂。”我轉過頭,“兄長回去看過麼?”

  “自然。”他銜笑一嘆,有幾分悵然,“修得不錯,一如當年。爹娘在天之靈會很欣慰。”

  我點一點頭:“是。芷寒也這樣講。”

  “芷寒?”他眸色一亮,“你見過芷寒?”

  “嗯……”我不由自主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依稀能看到一個高大的屋檐,那是輝晟殿的屋檐,“她也在宮裡,現在還在。”

  兄長一愕:“也在宮裡?”

  我垂首道:“是,她是陛下的婉儀,去年入的宮……現在撫育著皇次子,起碼是個容華了。”

  兄長一陣沉默。

  我不該提“皇次子”這三個字,從這三個字說出口開始,元沂的一點一滴便不停地一幕幕呈現在我眼前。他那麼乖、那麼懂事,又自小知道護著我。我沒有辦法不去想,在我如此突然的離開皇宮後他會不會承受不住。芷寒……他一直叫她姨母的,如今宏晅該會讓他叫她母妃了吧?因為如今宏晅的眼裡,我必已不配做皇子的母妃了。

  也好,就讓他早早忘了我,日後他不會再有一個從奴籍赦出又被貶回舊宮為奴的母親。他也就不必時時想起我、提起我,免得惹他父親不快了。

  這樣他才能平安做他的皇子。

  “阿宸。”兄長忽然喚了一聲,將我的思緒拉回,“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在宮裡幹什麼。”

  我一凜,他察覺到了。他必定是察覺出了什麼。

  “我……”我遲疑著,久久不願說。可這些事到底還是要告訴他的,他是我的兄長,我不能瞞他,“家裡剛落罪的時候,趙伯伯把我送去了太子府,我就一直在府里做事。直到陛下繼位,我在宮裡作了尚儀……”

  他神色間有些許疑惑,我笑而解釋道:“尚儀是位列從三品的女官,宮裡那麼多宮女,尚儀算數一數二的位子了。”

  他瞭然,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後來……五年之前,陛下封我做了瓊章。秀儀、才人、美人、容華……一直到婕妤。”五年的光陰,風輕雲淡的帶過,已在心中掀不起半點漣漪,“直到前陣子出了些事,陛下廢了我,貶入煜都舊宮為奴。”言及此不禁冷笑輕輕,“兄長,你知道麼?晏家倒了十三年,我就跟了陛下十三年。可那事出了之後……他竟連見我一面也不肯見了。”

  兄長安靜地聽著,俄而問我:“皇次子是你的孩子?”

  “是先前愉妃的孩子。愉妃去世了,我從前又與她交好,便是由我帶大的。”我頜首悽然道,“那孩子懂事得很,本想著若有朝一日能找到兄長,定讓兄長看看,如今……是沒機會了。”

  我們一直這麼走著,我並沒有問他要去哪兒,兄長帶我去的地方,至少是個安全的地方。就算不安全……也不會比皇宮更險惡了。

  直到他帶我進了延康坊。

  我愣了一愣:“是回家麼?兄長,我是被廢出宮的,回家住著未免太引人耳目。”

  “當然不是。”他笑而看著我,沉沉道,“說到底是將軍托我救你,先去見見他——再則他明知你我身份卻不告訴我要救的人是我自己的妹妹,這帳還得跟他算算。”

  心知他是說笑,斜睨他一眼,嗔笑說:“兄長若要跟將軍打架,我就和朵頎逛市去。”

  他想了想,認真地贊道:“這主意好,他夫人也是個彪悍的,全不像漢家貴女溫婉,兩個打我一個我可不占便宜。”

  我捉住了他的措辭,面作愕然地恍悟:“合著兄長想占朵頎公主的便宜?”

  他一滯,無奈地瞪我一眼:“這都哪兒跟哪兒……十三年不見你就這麼拿兄長開涮?”

  我反問他:“十三年不見還不許我開句玩笑了?”

  “得,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跟你慢慢扯。”他停下腳步,看了看面前府門上的牌匾,“到了。”

  霍府。

  他上前去叩門,管家打開門一看,立刻笑揖到:“晏公子,裡邊請,將軍等您多時了。”

  府中僕役出來牽了馬,我與他一起走進去,心下忽對於霍寧的相見很是忐忑。

  霍寧從正廳迎出來,含笑從容的與他相對一揖,我低首一福:“將軍。”

  霍寧一拱手,看看兄長又看看我,繼而問:“現在該是如何稱呼?”

  我垂眸略一思忖,淡笑著答說:“閨名芷宸,將軍從此叫我阿宸便好。宮裡的那個寧婕妤晏然……她死了。”

  從我離宮的那一刻她就死了,是當今聖上、她曾經的夫君親手殺了她,因為直到她走,他都沒再來見她一面、沒聽她任何一句解釋、沒再對她說一句話。

  我看到兄長神色一凜,心知後一句話不該道出。遂閉了口,淡漠不言。

  在霍府小坐片刻,霍寧帶著我們去了延康坊里的另一個宅子,離霍府不遠。前後三進,很乾淨整潔的一處院落,霍寧看著我,溫和道:“暫且住下吧,日後的打算慢慢來,不必著急。”

  無功不受祿,我從心底不願接受。他頓了一頓,又道:“你不必多心,我沒別的意思。你兄長是遊俠,從前居無定所。你一個女子總不能跟著他四處漂泊,好歹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我望向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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