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皇后黛眉淺蹙,幾分不悅道:“敢不敢的,近些日子出的事也不少了。”

  好一番告誡,最後又宣旨調換了數位宮嬪的住處。宮中鬥爭從未停過,然如此大動干戈的時候還是少之又少,可見是今次的宮嬪委實太不讓人省心了。

  “她們格外不安分是一方面,又有人打了和皇后娘娘奪子的主意,皇后娘娘不得不上心。” 莊聆以手支頤,笑容若有似無,“藉此把嬈美人擱到鷺夕宮去,是實實在在地要壓她一壓了。”

  宮嬪如是要自八十一御女晉至二十七世婦位,多是宮中無主位時容易一些,晉上一例剛好是一宮主位,也省去了遷宮的麻煩;若宮中本就有主位,則要麻煩得多了,因此晉至美人便再不得晉封的大有人在。鷺夕宮如今的主位是前些日子剛晉了容華的景氏珍,皇后把嬈美人調去鷺夕宮居住,她想再復位做一宮主位就要費些周章了。

  而若不是一宮主位,想奪皇子就更加不易了。

  我微微一笑:“眼瞅著嬈美人是不得不消停一陣子了,可姐姐宮裡還有個方茹沅呢。”

  “她啊,不怕她鬧事。”莊聆無所謂地輕笑說,“嬈美人好歹還是得過寵的,她要差得多了。”

  宏晅近些日子都有些煩悶,幾次來簌淵宮時都沒見怡然隨著,我心下有了點底,不由得替莊聆擔心。

  韻昭媛死後,酒中下毒的事就這麼輕巧地揭過不提了。可就算他不在意韻昭媛,也不可能不疼永定帝姬,而那酒,本該是永定帝姬喝的。

  目下看來是一直在暗查,宮正司根本就沒閒著。

  不過既然怡然從未跟我說過什麼,至少證明尚無任何人查到莊聆那裡去,我想著放了幾分心,仍是吩咐林晉道:“你去和怡然說一聲,陛下讓她查的事,如是方便就同我交個底。她說問起原因,就說永定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能不為元沂提防。”

  從小到大多年的姐妹情誼,我和怡然幾乎事事都是直言的,這次我卻不得不對她有所隱瞞了。那邊關係著莊聆,一旦被查出來興許還會牽連整個趙家。

  我亦同莊聆說了此事,讓她謹慎著,若真不小心牽出來,還要有個應付的法子才好。

  我也確實是免不了為元沂擔心的。莊聆能為了除掉韻昭媛往永定的杯子裡下毒,焉知不會有人真的想取元沂性命?後宮母憑子貴,如是有人記恨我,先除掉元沂是最容易的。

  這個冬天,要煩心的事實在太多。

  是以我在廣盛殿或是成舒殿伴駕時,也常是一種詭秘的氣氛。我與宏晅皆是一改往日的談笑,常常靜默而坐,他看他的摺子、我想我的心事,一過就是大半天。

  其實這樣的時候,我是怕他會突然問起我為何心煩的,因為我心煩的因由多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好在他從來也沒問過,任憑我在旁邊愣神,有時看我一眼,眼中亦有疑惑,但見我不主動與他說,也就按下不問了。

  “快到大寒了。”一日,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我看向他,他仍是專心看著摺子,眼也未抬。

  我點點頭:“是,數起來不過□日了。”

  “嗯,愉妃的忌日。”他說。我一詫,險些脫口而出一句“陛下竟還記得?”

  我靜默以對。他偏頭看向我,笑言:“你瞧,從前朕不提她,你覺得朕冷漠;現在朕主動提她,你也不高興。”

  似乎是這樣。我曾不止一次的覺得他待愉妃太無情,覺得那好歹是他次子的生母,人走茶涼,他問也不曾問過。可這會兒被他驀地提起來,我心裡也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因為那也是他的妾室。

  我抿笑輕緩地搖了搖頭:“臣妾只是不知該說什麼。”側頭望著他,頓了一頓,又言,“不過陛下為何今日忽然說起這個?”

  他沉默,雙臂相搭靠在靠背上,過了須臾,才緩緩出言道:“朕是想問你,朕賜死或是廢黜宮嬪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覺得朕很薄情?”

  有麼?似乎並沒有。我素來明白宮中的明爭暗鬥有輸有贏,輸贏已定的時候總需要有個人來決斷、收尾,這個人多半只能是他。先前廢黜或是賜死的人里,夏文蘭、和貴嬪、岳凌夏也好,瑤妃、張安驊也罷,也都算是罪有應得,我倒從來不曾因此怨過他什麼。

  可被他這樣一問,卻不由得生了幾分不安出來。緩神片刻,搖頭如實道:“沒有,該懲的總要嚴懲才對。陛下都是查明了才做決斷,秉公處置罷了,臣妾怎會因此怪陛下?”

  他沉吟著一點頭,看著我的目光謹肅幾分,頗有點艱難地又道:“那若是……朕這次要動的人是素來與你交好的人呢?”

  莊聆!

  正文 135

  我實在難以維持從容,哪怕僅是表面的從容也難以做到。我滯了良久,出語間顫抖難抑:“陛下是指……何人?”

  他掃了一眼我擱在膝上不由自主緊攥成拳,卻仍自顫抖不止的手,伸手握住,微有一嘆:“好涼。怕成這樣,你擔心是誰?”

  我如是一語道出莊聆,便無異於引火燒身,甚至會給莊聆惹來更大的危險。我反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抓住什麼即將離去的東西似的握得很緊,話語中恐懼不止:“陛下……芷寒如是有什麼錯處……”

  他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想什麼呢?不是芷寒。”

  我不明就裡地望著他片刻,不覺神色微變。他握著我的手一緊,在我開口之前先道:“也不是怡然、婉然。”

  “那是……”我思索著,恍然驚愕,“聆姐姐?”

  他沉默不言,便是默認。

  見他如此反應,我更加詫異,訝然問他:“陛下,從潛邸到宮中,聆姐姐隨了陛下這麼多年,陛下為何……”

  “你別急。”他故作輕鬆地在我額頭上彈了個響指,笑而寬慰道,“還沒有查清楚,只是有這麼個事。”

  “什麼事?”我撫著額角追根問底。既是還沒查清楚,就還有斡旋餘地。多問清楚一些總是沒錯的,雖則八成就是韻昭媛那事,但宮中紛雜從來不少,若不是那事,還要讓莊聆另作準備才好。

  他不言,我拽著他的袖角央求道:“陛下話說一半,讓臣妾如何心安?聆姐姐這麼多年安分守己,又是帝太后的侄女,陛下今日說出這樣的話……姐姐是犯了多大的錯處?”

  他端詳我須臾:“朕若是跟你說了,你一定會去告訴靜昭容,對不對?”

  我一噎。咬了咬唇,思索著淡泊道:“是。可……臣妾說不說又有什麼大礙呢?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如是真有無可赦的大罪,任誰也顛倒不了是非。”

  他猶自不言,我輕輕道:“陛下說了一半又瞞著臣妾,那臣妾除了在心中對陛下生怨以外……還能如何呢?”

  “鄭褚。”他一喚,鄭褚上前一步候命,他道,“傳旨下去,靜昭容禁足漣儀殿,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許前去探視。”

  鄭褚應“諾”,我驚懼不已地望著他:“陛下……”

  他回視於我,神色鮮見的沉肅:“晏然,你想知道,朕就不瞞你,但你不許插手這件事,朕不想你惹上不相干的麻煩。”

  我靜靜坐著不吭聲,他抬了抬下頜,覆上兩分笑意:“還別覺得能從怡然嘴裡問出什麼,這事兒,朕交給司正了。”

  我心裡一緊。抬了抬眸,聲音發冷:“到底是怎樣的事情,讓陛下如此防著臣妾?”

  “不是防你,是怕你關心則亂。若是要防你……又何必跟你提這件事情?”我的面色緩和了幾分,他頓了一頓,道,“韻昭媛喝的那杯酒,是給永定的。前幾日宮正司查出來,靜昭容身邊的人經手過那杯酒。”

  “這不可能……聆姐姐為什麼要害永定帝姬!”我急慌慌地解釋著,哪怕我明知真相。莊聆本就沒想害永定,只是為了取韻昭媛的性命罷了,我不能看她為此陪葬。

  “你看,朕就說你關心則亂。”他的口氣仍是輕巧,帶著幾分笑意一點點驅散了我心底的驚恐與慌張,“只是有這麼個由頭,讓宮正司再查一查罷了,還沒個定數呢。”

  不能讓宮正司再查下去……那本就是她做的,總會坐實的。何況宮中勢力如此盤根錯節,她被禁了足不是小事,事情很快就會傳得六宮皆知,想害她的人若是在宮正司有點人脈,即便不是她做的也能坐實的。

  “陛下,就為這麼個由頭,您禁了聆姐姐的足……”我想了一想,懇切道,“臣妾當沒聽聞過此事可好?絕不說出去半個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