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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寒笑哄他道:“沒事,好好吃飯。”

  元沂聽話地“好好吃飯”了,我卻不能。鄭褚親自來了簌淵宮,請我去成舒殿,我心裡一陣不安浮起,仍是笑應下來,與他同去。

  成舒殿裡,宏晅尚未傳膳,坐在案前沉思著什麼。見我進來,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端詳了我很久,才沉沉道:“朕思來想去,還是想再問你一句——你知不知情?”

  我心中驟冷。安靜地跪地一拜,直起身子淡然道:“臣妾若敢做出那般無恥之事,不得好死。”

  “別說狠話。”他輕一笑,伸手扶起我,“朕說的不是那個假宦官。”

  我心中一緊,聽著他一字字道:“朕是想知道,怡然審出來的這些,是真是假?”

  他果然是會覺察出不對的。

  “陛下。”我低低垂首,疲憊地緩緩道,“是臣妾逼怡然如此的,不干怡然的事。”

  “為什麼?”他問我,語氣不喜不怒。

  “因為那樣的罪名,馨貴嬪都擔不起,臣妾更加受不住。臣妾知道設這個局的人安得怎樣的心、有怎樣的手段。臣妾想活命,不得不推個人出去。”我微抬起頭,卻不敢去看他的神情,目光在他領緣的繡紋上停住,“陛下要罰,罰臣妾一個人就是了。”

  “這也是欺君,你膽子不小。”他伸手強抬起我的下巴,我再也避不開他的視線,心驚不已地與他對視著,俄而,他又一輕笑,“到底還肯跟朕說句實話……”他不顧我面上的驚疑不定,銜笑一吻我的額頭,又在我耳畔低道,“朕心甚慰……便算你將功補過了。”

  正文 116長歌臨夏

  【序言】

  愛與恨,兜兜轉轉;

  因與果,輪輪迴回;

  聚與別,疏疏離離;

  生與死,從未由己……

  【初識】

  永昭四年仲夏夜,煜都,平康坊。

  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那仍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梨顏樓前。自車上下來一約莫二十來歲的男子,端得是玉冠束髮,風度翩翩。他輕搖著摺扇在門前駐足片刻,方抬步進了樓。

  梨顏樓,煜都近年來最興旺的jì院,一眾別有風姿的歌舞伎吸引了各處的文人雅士,把坊內頗有些年頭的老牌子都比了下去。

  樓內的花魁、歌姬、舞姬各有奇文在坊間流傳,愈傳愈廣,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這位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姜遼,單憑姓氏就已高人一頭的姜家之後,此番便是特地從錦都趕來,要一睹樓內當□姬的風采。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他一進樓,便有這樣一句美妙的歌聲傳入耳中,竟讓他一時怔住。須得知道,姜家這樣的豪門之內,也是備有技藝絕頂的歌舞伎的,能讓姜公子怔住的聲音,已可以說是脫凡之音了。

  曲是無甚特點的曲,詞也是流傳已久的詞,被高台上那女子唱出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姜遼抬頭細細觀賞著那女子,妖嬈中不失清麗,清麗中隱著嫵媚,卻不知是梨顏樓眾多久負盛名的歌姬中的哪一個。

  歌罷了,他取了一疊銀票交給樓中侍女算是打賞,問那侍女道:“方才那歌姬叫什麼?”

  侍女一福:“那是岳凌夏姑娘。”

  “岳凌夏,好名字。”他笑贊了一句,又取了比方才多了兩倍的銀票遞給她,“告訴你們老鴇,這凌夏姑娘,今晚本公子要了。”

  那侍女卻是一滯,沒有接他的銀票,反是低眉回說:“公子,凌夏姑娘只賣藝不賣身的。公子若是願意,奴婢便將銀錢轉交給姑娘,請她再為公子唱幾曲,可好?”

  梨顏樓能在短期內將一眾同行比下去,自有它的長處。這侍女答話答得不卑不亢,曼妙的聲音卻讓姜遼心聲怒意。他是姜家人,天底下除了皇宮那一塊地方不說,旁的地界還沒有他們姜家人要不到的東西。煜都?不過是個被棄之不用的舊都罷了,便是在錦都最好的園子裡,也沒有哪個歌舞姬敢拒絕他。

  但他想了想,只覺得大約是煜都人並不識得他們姜家的人,便暫時按捺下怒意,近前一步向那侍女道:“歌就不必了,還是有勞姑娘去說一聲,凌夏姑娘本公子今晚要定了。她既是清jì,正好,我直接帶走,納入府中為妾,如何?”

  侍女剛要開口,卻聽他又道:“告訴她不必裝什麼清高,你們這小小梨顏樓,只怕還得罪不起姜家。”

  侍女乍然聽到“姜家”二字面色一白。當然是得罪不起,普天之下也沒幾個人得罪得起姜家。只得向他一福,儘量維持著鎮定道:“公子稍候,奴婢去稟一聲。”

  片刻之後,倒是老鴇先來了。陪著笑請他坐,讓他不要著急,岳凌夏一會兒就來。他也不再計較,搖著扇子落座靜等,心說今晚又可以帶回去一傾國美人,還有一副動人的歌喉。

  岳凌夏確實很快就到了,她換了一身水墨紋的齊胸襦裙,長發在背後輕輕一紮,隨意灑脫。

  隨著她緩緩步下台階的步子,大廳里逐漸安靜了。

  這是眾人頭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位當□姬,不少貴公子都暗嘆到底還是矮了姜家人一頭,自己費了多少人力財力都沒能一睹她的芳容,這位姜公子卻一句話就將人請了下來。

  “公子萬福。”岳凌夏在離姜遼兩步遠的地方駐了足,款款一福。姜遼見佳人到來,便起身偶像前去,熟知佳人卻退了一步,抬起雙手,姜遼看見了她手中的東西。

  那疊銀票。

  “分文未少,原物奉還。”岳凌夏又一福身,溫溫柔柔地道,“妾賣藝不賣身,公子請回吧。”

  沒有方才侍女給他留有的餘地,她對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遼面色一黯,面對美人還是沉住了氣,畢竟自詡清高亦或是裝清高的歌舞姬他先前也是見過的:“姑娘,本公子為你贖身,你隨本公子回錦都吧。”

  他說得算是很直白了,跟他回去,過門作姜家的妾室。可沒想到岳凌夏的回答更加直白:“凌夏無意嫁入高門為妾,公子請回。”

  姜遼覺得顏面丟盡了。

  四下依舊寂靜一片。如是平常,有哪位公子在歌舞姬面前吃了閉門羹,必定會有叫好的、起鬨的、喝倒彩的,可今兒個,誰也不敢。因為眼前這位剛吃了閉門羹的公子,姓姜。

  姜遼看著面前佳人沉靜的面龐,一陣惱意騰起,奪上一步便抓住了她的衣領,那隻白皙柔弱的手慌忙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滿意地看見了她眼裡的慌張,語中溫和半分不減卻添了點威脅:“姑娘,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明天世上就要少一位絕世佳人了。”

  “公子你……”竟是得不到便要毀之的意思。

  老鴇在旁也是嚇白了臉,強笑著上前勸道:“姜公子息怒……姜公子息怒……”又轉向猶被姜遼抓著的岳凌夏,好聲好氣勸道,“不如……凌夏你便隨這位公子回去,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紀,這事……也是不錯。”

  “不……必……”岳凌夏杏目狠瞪姜遼,一字字從齒間擠出,“凌夏寧死不跟此等紈絝子弟,又自知得罪不起姜家,公子要殺要剮隨意。”

  破罐破摔?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周遭眾人都驚出了一陣低呼,又化作心裡的一句評價:好烈的性子!

  姜遼的眸光一點點冷冽下去,回瞪著她一聲冷笑,又問了那老鴇一句:“這人,我買下了,行不行?”

  老鴇哪敢不答應,忙不迭地道:“行行行……當然行……”

  “好。”姜遼放下岳凌夏,招手叫來了隨從,“臉給我劃了,隨便找個地方賣了吧。”

  好生狠毒!

  旁邊有幾人顯了忿意,就算眼前這人不是傾國之色,也不能就這麼劃了一個姑娘的臉。

  但到底是沒有人敢發作。煜都的這些所謂達官貴人,早已比不上錦都的大世家了,何況是首屈一指的姜家。

  姜遼轉身離去,隨從領命押住岳凌夏,將她的拼死反抗視若無物。

  姜遼已走到梨顏樓門口,忽聽得身後一陣慘呼,卻決計不是岳凌夏的,而是男人的慘叫。不禁回過頭去,卻見岳凌夏一臉驚異地愕在那裡,他帶來的隨從各自捂著胳膊倒了一地。

  岳凌夏側前幾步的地方,一男子通身的黑衣,頭上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姜遼卻仍能感到對方眸中的兩道寒光直she向自己,繼而他聽到斗笠下的蔑然冷笑:“姜家真是愈發霸道了,在錦都不夠,還要鬧到煜都來?”

  “你是什麼人……”姜遼向後退了一步。候在門外的隨從瞧見自家公子身形不穩,都圍上來想看個究竟。姜遼只覺那兩道寒光在自己與隨從身上一盪,沉沉的語聲復又傳來:“姜公子若想打一架,這些人大概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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