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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薄了,又都是精心挑的,大長公主會明白。”我輕緩地安慰著她,向她解釋道,“你不比高位宮嬪,你一個婉儀,送得太多了反倒不合適。”

  莊聆聞言,也在旁徐徐笑道:“你姐姐說得沒錯,聽她的。若說禮薄,大長公主是雲清皇后的女兒,打小什麼沒見過?我們誰的禮也說不上厚了。你按著規矩,送得得體大方便是,不必太忐忑了。”

  芷寒點點頭,輕應了句“諾”。

  “聽說雲清皇后是中家人子出身?”一句帶著點興奮的小心的議論傳了過來,我們循聲望去,是沐容華和苗肅儀。二人都是面帶好奇地低低說著,莊聆蔑然一笑:“真是上不得大台面,議論起來也不分場合。”

  我本也不打算搭理,卻聽得沐容華嘲諷接口的一句:“聽說做過御前尚儀……這麼一說,簌淵宮那位倒真是前途無量呢。”

  苗肅儀聽言輕笑:“姐姐這話說的,什麼前途無量?三年了不也就是個貴姬,哪比得了姐姐入宮就居容華位?姐姐才是前途無量呢。”

  我笑而不言,竟連半分惱意都沒有,只覺與她們爭執半句都是多餘。莊聆也不言,淡淡笑著側耳傾聽,芷寒雖有怒意,但見我們如此便也不開口。只聽沐容華蔑意更甚地又道:“這你就錯了,宮裡的事兒麼,很多時候是說不清的。你別看她曾在奴籍,那雲清皇后還是再嫁的呢……這宮裡平日裡沒人敢提,民間可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了,雲清皇后本是神宗的充容,仁宗繼位後先封的夫人又做了皇后。這改嫁的都能當皇后,你說那曾在奴籍八年算得什麼大事?”她慢悠悠地說著,似是講著雲清皇后的往事,對我的譏意卻不減分毫。

  殿外宦官的通稟悠長地起了音,卻是剛聽得一聲“陛下……”,“駕到”二字尚未傳入眾人耳,眾人便被殿裡陡然響起的一個女聲吸引去了。

  “憑你也敢議論雲清皇后!”

  正文 106

  尖聲的怒斥引得我們倏然回過頭去,是方才人,嬈姬的本家妹妹。眼見殿門外長階上隱現了人影,我們皆按規矩去正殿接駕行禮,那罵聲卻猶未停止,好似全然不知聖駕已到一般。

  “雲清皇后從前就算是宮女又如何!論位份,她是一國之母;論輩分,她是你我的長輩,豈容你如此不恭不敬!”

  眾人皆盡行下禮去,只有方才人的聲音在殿中迴響著,極是清晰,弄得我們都是滯了一瞬,才出了言:“陛下萬安、皇后娘娘萬安、大長公主萬安、琳孝妃娘娘萬安……”

  仿若被眾人的問安聲一語點醒,方才人驚住片刻,驀然拜倒:“陛下大安……”

  沐容華被方才人適才突如其來的訓斥搞得沒回過神,此時也是如夢初醒般地行下禮去:“陛下大安。”

  四人在殿門口駐足一瞬,方聽得宏晅淡道:“都免了。”

  起了身,便見肅悅大長公主面色隱現不悅,琳孝妃沉了口氣,肅然問道:“方才在爭什麼?”

  一時無人答話,肅悅大長公主沉緩地開了口:“怎的都啞巴了?方才聽著是議論本宮的母后呢?”她目光凜然地從方才人面上掃過,冷道,“這一位本宮倒沒印象。”

  “大長公主……”方才人不禁一慌,上前兩步到肅悅大長公主身前一拜,“臣妾荷蒔宮才人方氏。大長公主恕罪,臣妾自知低微,萬不敢議論雲清皇后。實是聽得沐容華娘娘對雲清皇后不敬才辯了兩句,一時激動……便未聽到宦官通稟,失了禮數……”

  “沐容華?”肅悅大長公主神色一凌,卻是笑道,“聽著耳熟,倒認不出是哪一個。”

  眼見著肅悅大長公主不悅,沐雨薇不敢不應,上前福道:“臣妾瑜華宮容華沐氏,大長公主萬安。”

  “先不急著問安了。”大長公主睇著她,笑容間有分明地審視之意,“說雲清皇后什麼了?”

  “臣妾……沒說什麼。”沐容華有些不安地低了低頭,續道,“只是想起來從前在民間聽說的一些事……絕無不敬之意。”

  “容華娘娘敢說不敢認麼?”方才人冷然一笑,仍是跪著,看也不看她地道,“適才容華娘娘口口聲聲言及雲清皇后再嫁之事,是臣妾聽錯了麼?容華娘娘句句拿寧貴姬與雲清皇后作比,您與寧貴姬不合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如此作比難不成還是恭敬之意麼?呵,是非曲直可不是任由著您擺弄的,您方才說過什麼,苗肅儀該是還記得。”

  苗肅儀渾身一個激靈,發著抖一叩首,顫顫巍巍地道:“是……容華娘娘她……她是因著瞧不起寧貴姬的家世才……才拿她與雲清皇后作比的。”

  我與莊聆相視一望,眉宇間各有一縷輕笑,沐雨薇到底是讓別的新宮嬪聯手算計了。方才那個話茬是苗肅儀先挑起的,看來就是為了拋磚引玉讓沐雨薇說出後文,但凡她言及雲清皇后,方才人自有辦法讓肅悅大長公主知道她的不敬。

  韻淑儀在旁亭亭而立著,神色淡泊:“肅儀娘子是荷蒔宮的宮嬪,沐容華是瑜華宮的主位,怎的你們反倒走得近?沐容華不合別的宮嬪閒談,獨和你說話,是她本意不敬還是肅儀娘子你別有它意?”她瞟了一眼方才人,多了幾許笑意,“哦,方才人也是荷蒔宮的呢。”

  這“它意”自不是指別人,只能是暗指荷蒔宮主位下的套。莊聆微微一笑,頜首道:“韻姐姐這是什麼話?方才人與苗肅儀是我荷蒔宮的人不假,卻是嬪妃而非宮人,本宮還能時時看著她們不讓她們走動不成?她們與何人交好,又怎是本宮做主得了的?”

  沐容華僵在了原地,直到肅悅大長公主冷硬的眸光再度睇向她時,才身子一軟跪了下去:“大長公主……臣妾……臣妾萬不敢對雲清皇后不敬。”

  原該開始的宮宴因此滯住了,肅悅大長公主雙目陰沉地端詳她良久,緩緩言道:“縱是經了層層選拔,也難免有個疏漏。如今進了後宮,陛下要看清楚,什麼樣的人守禮、什麼樣的人不守禮,陛下心裡要有個數。”肅悅大長公主緩了口氣,復道,“莫說本宮的母親、陛下的祖母雲清皇后,就是寧貴姬也比她位高一品,不該是她能隨口議論的。這些規矩本該是入宮前就學清楚的,如今得封這麼久了還不分尊卑。”

  她說及規矩,倒是我避不得清閒的了,也行上前去一福,溫聲道:“大長公主恕罪,是臣妾在毓秀宮教習禮數時的疏漏。如今……便算是臣妾自己買個教訓。大長公主今日壽辰,還是莫要為此掃興的好,大長公主便是要罰,也等宮宴畢了再罰,免得消了喜氣。”我話語恭謹卻帶了幾縷笑意,端得是半勸半哄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聽罷不禁笑了:“寧貴姬是學得越來越伶牙俐齒。這樣的事,就該頭一個罰你。”

  我低了低頭,又笑道:“諾。大長公主宮宴之後還要去見帝太后不是?那臣妾一會兒就去長寧宮領罰去。關乎雲清皇后的事,帝太后也不會袒護臣妾。”

  “得了得了,罰了你,帝太后不袒護陛下也捨不得。”大長公主又氣又笑地道,“起吧。要罰就罰你今兒個宮宴不許照顧元沂,讓他和本宮坐著。”她掃視了一圈,目光停在順姬身旁的永定帝姬身上,笑意更添了幾分,板著臉說“還有永定,姐弟倆連坐。”

  順姬輕推了一推永定,永定抬頭望了望她便領會了意思,上前有模有樣地向肅悅大長公主一福身,甜甜地道:“諾,姑祖母不生氣。”

  大長公主一壁慈笑著撫了撫永定的額頭一壁向眾人道:“都別站著了,坐吧。”

  這就算解了事,眾人有了笑聲。因未請外臣,此次便是主位宮嬪在九階之上,隨居宮嬪坐於殿中。我們行上九階,莊聆在我身畔低聲嗔笑道:“這嘴甜的,愣說得大長公主生不起氣來。”

  我回以一笑:“不然怎麼辦?攪合了壽辰總不合適。”

  莊聆前些日子剛告訴我苗肅儀與沐容華交好,今日苗肅儀就和方才人一道鬧出了這齣。也是藏得夠深的,連莊聆也沒看出來什麼。

  宮嬪們依次向肅悅大長公主敬酒,沐容華始終面色訕訕地猶豫著是否該上前。

  苗肅儀和方才人的位子相鄰,二人一直低語著。順姬在我旁邊輕輕道:“方才那事,只怕沒完呢,你為沐氏說情也是白搭。”

  我輕一笑:“我才不是為她說情。”是為了讓大長公主的生辰舒心、讓旁人看見誰識大體。我當然知道方、苗二人既出了手,就不會這麼善罷甘休,可往後再要繼續這事,多半就只能往別處捅,不論結果如何,她二人在後宮搬弄是非的壞名聲是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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