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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怔了一怔,頹然搖頭道,“沒有。”

  “你如今還在為始作俑者說情,置元沂於不顧。這就是你向愉妃承諾的待元沂視若己出。”

  帝太后微笑中怒意更甚,玩味地打量著我,我低垂下首,緩聲懇切道:“太后,臣妾是元沂的母親,亦是陛下的妾室。太后怪岳婉華獨寵責罰,臣妾不該妄加置喙,可太后召六宮嬪妃於此言及此事,掃的卻是陛下的顏面。”

  帝太后聞言怒極反笑:“寧貴姬愈發的會說話,話到頭來,竟是怪哀家不給陛下面子。”她輕聲一哼,“那岳氏可曾給過你面子?”

  我雙手相疊跪伏於地,答道:“臣妾因岳婉華的挑撥而與陛下生了誤會嫌隙,臣妾自難免怨她,為她說情也實在違心。可臣妾是陛下的嬪妃、皇次子的生母,實在不得不維護……”

  “你既非要護她,就出去和她一起跪著。”帝太后冷聲打斷我的話,我言語滯住,跪坐原地。她顏色稍霽,輕一嘆哂道,“既不想,就回去坐。哀家知道你是心系陛下,可這樣的事,不予懲戒斷斷不行。召六宮前來,也是為了給諸位提個醒罷了。陛下的顏面固然重要,可在座的到底都是自家人,若說丟人,總強過傳到前朝去,讓外臣參一本清君側的摺子。”

  “姑母說得是。”莊聆含笑打著圓場,嗔怪我道,“晏然你何必擔憂這些?在座的都是後宮嬪妃,誰會去掃了陛下的面子?”

  我細細思量著,再度下拜之時心頭仍帶著矛盾:“太后,臣妾自幼就是孤兒,自受封之日起方有了家人,故而自受封之日起,便祈願家和萬事興。此事縱然如帝太后所言,一眾嬪妃誰也不敢掃了陛下的面子,但太后今日懲了岳婉華,便定然與陛下間隙難免。母子生隙,何談‘家和’?夫君不悅,我等妾室又如何心安?”

  我不顧帝太后逐漸冷下去的眸色,又重重一拜:“臣妾告退。”。

  我退出長寧宮正殿,在近乎全黑的夜色中尋到了已跪了許久的那個身影。在她旁邊跪下的同時,聽到了她一聲清脆的冷笑:“有意思,寧貴姬這是哪一出?想搏人同情卻失了算麼?”

  “失算?”我回以同樣的冷笑,“不知娘子為何這樣說。”

  “臣妾知道娘娘自幼在陛□邊服侍,自詡熟諳列位上殿的所思所想。適才那一出,不就是為了一顯自己賢惠大度麼?”她可惜地嘖了嘖嘴,“卻不知帝太后她老人家不吃這一套呢。”

  “婉華娘子當日提點本宮,讓陛下厭惡未必要真犯什麼錯,這話本宮謹記了,多謝娘子。今日本宮也送還娘子一句,六宮裡的事,有時如同在簌淵宮門口那一出一樣,實情是怎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眾人如何認為。”

  她輕輕一笑,銳利地反駁:“這後宮是陛下的後宮,娘娘您今日之舉就算拉攏盡了六宮嬪妃,只要陛下她不喜……娘娘,一切到底都是枉然。”

  我仿若未聞,凝神於眼前大殿中的明亮燈火,略作沉吟後只是問她:“婉華娘子,你說但凡鬥爭,就必定有輸贏麼?”

  她微有一怔,很快輕笑著反問我:“娘娘覺得呢?”

  “本宮覺得必定有。”黑暗中,我轉頭看向她,只能依稀辨清她側臉的輪廓,“如果定有輸贏,那麼自本宮跪在這裡的那一刻起,在陛下心裡,婉華妹妹你就已經輸了。”

  我在她的沉默不言中尋出了些許不解的氣息,愈發濃艷了笑意,讓她在黑夜中尤能察覺得道:“婉華妹妹以為,只有妹妹你會做戲麼?”

  正文 072.做戲

  那日帝太后又同眾人說了什麼,跪在殿外的我無心去多聽。嬪妃們在兩刻後散去,沒有一個人與我多說一句話,就如我和順姬來時當岳婉華不存在一般的當我不在。

  她們之後,我依稀瞧見一個宦官模樣的人匆匆出了殿向北行去。那個方向上,是三大殿與長秋宮。

  一盞茶的工夫後,那一疊聲的“陛下駕到”簡直振聾發聵。我暗自覺得,他會來得這樣急,定是為了他的岳婉華,而非為我。心中不快卻說不得什麼,只與岳婉華一同行禮下拜,口道“陛下大安”。她的口氣仍是比我動聽許多,嬌嬌弱弱地惹人憐惜。

  他在我們身邊停了腳,略作沉吟即道:“送婉華回去歇著。”

  夜色之中,岳婉華明眸沖我揚起的得意的笑那樣明顯。

  岳婉華在宮娥的攙扶下走得遠了,他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以那般厭煩的口吻對我說:“你添什麼亂?”

  我陡然慌了,動了動嘴卻不知該解釋些什麼,他一嘆,伸手扶起我,沉沉道:“跟朕來。”

  因起初是他扶著我,宮女便不敢上前來扶,我遲疑著試圖鬆開他,可微一鬆手就如失了重心一般站不穩。他有所察覺地偏頭覷了我一眼,手再度伸過來扶住我。我向後退了半步避開,輕言道:“陛下,帝太后正惱著呢。”

  他微微蹙眉,看向我的身後:“怡然婉然。”

  怡然和婉然齊齊應了聲“諾”,上前扶住我。我和他一起重新回到長寧宮中,帝太后仍端坐主位,在看見我的瞬間顯出不悅神色。

  宏晅大步上前一揖:“母后。”直起身子又溫言詢問道,“母后,晏然素來體弱,又在外面跪了那麼久,母后可否先賜坐?”

  帝太后似不情願地輕輕一喟,還是道:“坐吧。”

  “謝太后……”怡然和婉然一同扶著我坐下,帝太后嫌惡地睇了我一眼,便轉過臉去問宏晅:“皇帝你是來為寧貴姬說話的,還是來為岳婉華求情的?”

  “母后。”他又深深揖下去,肅然道,“兒子自知這些日子為岳婉華薄待了六宮,可母后您不該怪到婉華頭上,更不該遷怒晏然。”

  帝太后含笑凝視於他,和緩地問:“哀家不罰岳婉華,難道罰你這個做皇帝的麼?”她略微一停頓,繼道,“至於寧貴姬,是哀家遷怒還是她自己不識趣,你大可現在當著面問。”她一聲輕笑猶帶著氣,“她說哀家罰岳婉華掃了你的面子,當著六宮的面,也不想想是否掃了哀家的面子。該說的理哀家跟她說盡了,是她自己要出去跪著。”

  “那對於這二人,母后究竟想做如何的決斷?”

  帝太后的口氣卻輕巧了幾分,鬆散道:“就這樣吧。如是還要再罰,方才便當著六宮的面罰了。”她說著眸光一閃,略一沉吟,道,“不過還有一事,哀家本也忘了,今日蕭修容提了一句,哀家不得不再問問。”

  “母后請說。”

  “哀家聽說寧貴姬動手傷了岳婉華?”帝太后淡睨著我,我只覺連呼吸也凝滯了,“若真有此事,後宮容不得心思惡毒之人,也容不得兩面三刀之人。”

  我本就勉強的笑意在這逐漸分明的寒意中愈發維持不住了,宏晅回過頭淡瞟我一眼,復沉聲肯定道:“並沒有。岳婉華與晏然大約是有些誤會,朕自會去同婉華說清楚。”

  帝太后緩然沉下一口氣,微微笑道:“如此最好,哀家實在不願見到六宮發生什麼不睦的事情。”

  “自不會。”宏晅寬慰笑道,“母后許會不放心岳婉華,但晏然素來是識大體的。”

  我向帝太后謝了罪,恭敬地退出殿外又向宏晅一福:“臣妾告退。”

  他握住我交疊在身前的雙手,眸色一沉:“你來。”

  我隨在他身後走得小心謹慎。黑夜漫漫,本就易生懼意,他又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我更加無所適從。

  怡然在身後捅了捅我,我回過頭,宮燈的幽光中,她的目光在我與宏晅間打了個來回,然後動了動嘴。

  光線昏暗,我一時看不清她在說什麼,她連做了幾遍然後神色一惶,垂下首去。宏晅停住腳笑看著我和她:“說什麼呢?”

  我低下頭搖了搖,照實說道:“臣妾也不知。”

  “怡然?”

  “奴婢說……”怡然滯了一滯,咬了咬唇道,“奴婢說……‘說話啊!’”

  我險些腳下一個不穩摔下去。

  “哦。”宏晅看看她又看看我,最後問我,“有什麼話要說?”

  我低著頭想了一想,悶悶道:“陛下,那天在簌淵宮,臣妾當真沒傷岳婉華。”

  “嗯。”

  “今天在長寧宮,臣妾也不時有意惹帝太后不悅……”

  “嗯。”

  “實在是一時情急思慮不周失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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