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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沒有旁人,如是和愉妃娘娘有關,眼下娘娘大去,涉及她的後事自不該瞞她;如是與她無關,大人更不需避著,您覺得她還能說出去不成?”

  “這……”鄭褚語塞,微微躊躇之後就向愉妃叩了三個響頭,“愉妃娘娘安去,陛下為皇次子尋了養母,定然不負娘娘。”

  我轉頭望向鄭褚,露出疑色。鄭褚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躬身苦口婆心地勸導:“娘子您不為自己的身子考慮,也請為皇次子考慮。陛下已下了旨,晉您容華位,撫育皇次子。娘子您就算是看在已故的愉妃娘娘的份上,先請節哀吧。”

  我跪坐在蒲團上凝滯半晌,嘴角沁出一絲欣笑,雙手交疊一拜:“愉姐姐,你聽見了?陛下要我日後照顧元沂,姐姐放心吧,我定對元沂視如己出。哪怕我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做出厚此薄彼之事。”

  鄭褚欣然道:“這就對了。娘子您請往長秋宮走一趟,皇后娘娘召見。”

  “多謝大監。”我向他略一欠身,撐著地要起來。他就勢扶了一把,又叫來早已守在外面的婉然和雲溪,“快,服侍容華娘娘去長秋宮。”

  婉然雲溪齊齊一福:“諾。”上前扶住我之前,仍不忘向愉妃先施了禮。

  長秋宮中,我剛欲下拜行禮,即被皇后伸手擋住:“罷了,聽說寧容華在嫻思殿跪了三天,好生歇著吧,本宮不差這一個禮。”

  “謝皇后娘娘。”我一福。她向我招了招手,“來看這孩子。”

  辱母抱著元沂上前,他一張笑臉粉撲撲的,明眸大睜地看著我,咿咿呀呀好像在說著什麼。我心中無比喜歡,伸手接過,皇后在一旁叮嚀道:“容華你年紀輕,從前也沒有帶過孩子。皇次子交給你,你日後可要仔細著別處什麼岔子。”

  “諾。”我恭謹應下,面色肅穆,“這孩子以後就是臣妾的孩子,就是臣妾出了事也不會讓他出事。”

  皇后讚許地嗔笑道:“這話說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你素來身子弱,莫要累壞了。”

  “謝皇后娘娘體恤,臣妾自會注意。”我又應下,皇后以手支頤,復道:“還有一事。眼下你晉了容華,按規矩也該是一宮主位了,本宮瞧著簌淵宮主位尚缺,你過些日子就搬過去吧,本宮會下旨讓荷瑤章一併搬去。錦淑宮,先空一陣子。”

  不管兇手是誰,愉妃究竟還是枉死。錦淑宮大概不僅要空上一陣子,還會請高僧前來超度。我心下會意,頜首應道:“諾,聽娘娘吩咐。不過遷宮之事,可否等過了頭七?如不然頭七之日愉妃娘娘回錦淑宮探視,見人去宮空,只怕也覺心涼。”

  皇后緩一點頭:“本宮本也是這個意思。逝者已逝,最後一份心總還要盡。”

  我抱著元沂回到錦淑宮,徑直帶他進了嫻思殿,再度跪在愉妃棺前,溫聲道:“姐姐你看,我把元沂帶回來了,等你頭七過了,我們就要搬到簌淵宮去,還請您在天之靈護著他,讓他平平安安的。”站起身,走到棺前,望著那黑漆漆的棺木,一陣悲戚湧上心頭,“元沂,這是你母親。”

  元沂咿咿呀呀地揮著手,他不明白,這厚重的棺蓋之下,是他的生母,他永遠見不到了。

  “元沂,叫娘。”我忍著淚含笑引導他,他睜著大眼睛看看我,忽然變得很安靜,“叫娘。”

  他又望一望我,清晰地吐出一個字:“娘……”

  說出這個字時,竟是對著棺槨,而非對著我。

  “姐姐你聽。”我笑意乾澀,“元沂念著你呢。”

  我本是剛晉美人不久,這次因要撫育皇次子而破例再晉,歸根溯源是因愉妃薨逝。這樣的晉位緣由,眾人當然都知道不是道“恭喜”的時候。

  再向皇后晨省的時候,兩位太后竟然都在。帝太后未有什麼別的話,只是接過元沂嘆了句可憐,又囑咐我事事小心;皇太后在一旁默了片刻,似不經意地道了一句:“哀家聽說當日事發,頭個被懷疑的便是寧容華,如今孩子交給她,不知愉妃是否心安。”

  氣氛驟然冷凝。皇后帶著笑打著圓場:“母后,當日也算不得懷疑,只是碰巧了寧容華送了湯去才需查上一查。後來還是寧容華自行請旨封宮的,錦淑宮眾人挨個查過了,不干寧容華的事。”

  皇太后便不再言,端坐著淡看帝太后懷中的元沂,神色淡漠難掩不甘。

  她的算盤大概打得很好吧,愉妃大去了,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必定需要尋個養母。她姜氏一族家大業大,名門之中出盡文武百官,加之宏晅對她尚存敬畏,她親自去要,宏晅不會不給。

  可宏晅,他根本不可能願意將皇次子交給一個他想除之而後快的世家,他不會給姜家另一個威脅皇位的籌碼。

  這個時候,任何一個人,只要能堵住皇太后的嘴,讓眾人認為她更適合做元沂的養母,宏晅就不會順皇太后的意。

  我想我不是唯一一個看明白這齣較量的人,我只是大著膽子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順著宏晅的心思違了皇太后的意。我與愉妃這樣交好,能在她死後那樣為她守靈,就絕不會有人認為我會待元沂不好。宏晅也可以以這個理由回絕皇太后,大可說是愉妃的意思。

  這個讓皇太后、讓姜家機關算盡的局,我就是要在最後讓他們一切落空。

  韻淑儀神情懨懨地坐在皇太后身邊,倒看不出什麼不快,抬眼別有它意地徐徐道:“是啊,下毒不干寧容華的事,倒是苦了寧容華為了這孩子在嫻思殿跪了三天。”

  乍聽無錯,細品之下卻藏著故事。按理說來,我守靈自是為愉妃守的,她這話明里暗裡指我為奪子而做戲。更可深一步想,我若本就存心要奪這孩子,那愉妃身亡與我是否真的無關都需另說。

  不作他想地盈盈一福:“臣妾執著,讓淑儀娘娘笑話了。神鬼之說雖不知有幾分真假,可臣妾與愉妃娘娘相處多日的姐妹之情卻沒有半分是假。當日也只是想讓愉妃娘娘可得安息,再者,雖仍不知是何人下毒,也終是枉死,愉妃娘娘如是覺得有怨、找人尋仇可如何是好?臣妾同她多說說話,也好一解怨氣。”

  我說得坦坦蕩蕩,沒有半分怯意,若真是心中有鬼又何敢如此為她守靈?韻淑儀泠然輕笑:“倒看不出容華妹妹竟是如此膽大,半點不怕沾染什麼。愉妃娘娘在天之靈,想來會感念容華妹妹這份心、多庇佑著妹妹一些吧。”

  “並非膽大,實是臣妾無愧於愉妃娘娘。”我斂身答道,“不過眼見這幾日沒出什麼事,再過兩天愉妃娘娘就該下葬了,下毒之人就算有愧也不必再怕。”我說著頜首一笑,“雖是替愉妃娘娘不甘,可到底家和萬事興才是要緊的。”

  韻淑儀不加置評地持杯飲了口茶,陰晴不明地道:“寧容華這一句‘家和萬事興’,真是意味深長。本宮高居九嬪之位這麼久,也只好自嘆弗如。”

  作者有話要說:咳……晏然是當媽的人了什麼的【叫微涼的那一隻~你為毛猜了一圈我會把孩紙寫給誰愣沒猜到是給女主……】

  正文 048.主位

  我就這麼突然成了一個孩子的母親,接他來時沒覺得如何,過起了日子才覺得雖然就添了這麼一個小小嬰兒卻多了許多提心弔膽。因為害怕皇太后奪子不成會做出什麼險事,我一刻也不肯離開元沂,他的搖籃亦置在我的房中。夜裡,只要他有一點動靜我就會醒過來,哄得他安穩了自己再睡。兩三日後,辱母林氏帶著愧意地打趣說:“娘娘如此,直讓奴婢覺得自己失職。”

  我將元沂抱在懷裡哄著,笑得無奈:“愉姐姐走得突然,我放心不下。若他再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跟愉姐姐交待?”

  如此這般,每每宏晅見到我時我總難免精神不濟,遷去簌淵宮那日猶是這個狀況,他的臉終是冷了下來:“朕是讓你照顧元沂,不是讓你折騰自己追隨著愉妃去。”

  “……”我斜倚榻上,合著雙眼任由婉然給我揉著太陽穴不語。

  “愉妃在時也未必有你這般上心,再這樣下去,朕換個人帶他。”

  “陛下!”我悚然睜開眼看他,他見我這個反應不禁一笑:“既不願意就好好聽話,能交給旁人做的事自己就別動手了。”

  我不情不願地應了,他在我塌邊坐下,婉然欠身退去,我眼也不睜地往旁邊蹭了蹭伏在他膝上繼續歇著,感覺著他的手指輕撫著我的臉頰。

  “不是朕不體諒你這份心。這才幾日,就累成這樣,日子長了怎麼受得了?”

  我悶悶地“嗯”了一聲,懶懶地呢喃道:“臣妾就是怕委屈了元沂,總覺得怎麼照顧都不夠似的。”唉聲一嘆,“從前瞧著愉姐姐帶孩子只覺得挺有意思的,如今才知道當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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