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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纏枝又仔細想了一想,篤定搖頭:“沒有。除卻這個,就是睡前服了藥。”

  “藥查過了麼?”皇后側首去問,儀容言辭間皆是威嚴。

  鄭褚躬身揖道:“是,幾位太醫都驗過了,沒瞧出問題來。”

  皇后的目光再度掃過我:“那,靜月軒送來的湯呢?”

  “那湯……”纏枝一陣驚慌,磕了兩個頭道,“娘娘恕罪。那湯送來時就只是一碗,貴姬娘娘趁熱用了,碗筷也都收拾了……因為寧美人進來日日來嫻思殿探望,時常做些吃食,奴婢未多想,沒留用來查驗的……”

  皇后聽罷就添了怒意,斥道:“做事這麼不仔細!如今可是出了大事!”

  纏枝連連叩首不止,皇后不耐煩地揮手命她退下,側首請示宏晅的意思:“陛下,您看這事……”

  瑤妃揚眉一笑,冷笑中美目仍美艷無比:“長姐覺得此事如何呢?寧美人每日侍奉在側,我們一眾姐妹私底下都說愉貴姬好福氣,自己並時不知宮中隨居的宮嬪不知能不能有那麼一個半個的有寧美人這份心。今日方知,寧美人可當真‘有心’。”

  話題已全然從愉貴姬的安康轉到了六宮爾虞我詐,皇后沉了一沉,溫婉道:“沈太醫留下,兩位大人先去照料愉貴姬吧。縱使回天乏術,也要再盡一把力,她是皇次子的生母。”

  三位太醫一併應了,宮女為沈循添了坐席,餘下兩人行了禮又往愉貴姬的臥房去了。

  “寧美人。”皇后復開了口,看向我,臉上未有懷疑之意,只說,“湯既是你靜月軒送出去的,你怎麼說?”

  我行上前去斂身一拜,恭順道:“皇后娘娘,臣妾有時性子硬些,在錦淑宮這些日子,多虧愉貴姬娘娘照顧免去了不少雜事,其中有些事……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臣妾又與愉貴姬娘娘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何苦忘恩負義去害她?”

  譬如昔日紀穆華居貴嬪位時刁難於我,一狀告到愉貴姬那裡,愉貴姬本可循了她的意思息事寧人,但她到底沒有。其間種種,皇后皆是清楚的。

  “往日無怨近日無讎?”嘉姬任氏一聲不屑的輕笑,“本宮可是聽說,寧美人剛遷居錦淑宮時,愉貴姬和夏庶人沒給你什麼好臉色看。後來那麼快夏庶人就遭了廢黜,愉貴姬麼……”她深吸了口氣止住話,不言而喻的意味深長。

  我側首看著她,含著匪夷所思的笑意反問:“若照嘉姬娘娘這樣說,臣妾對愉貴姬娘娘懷恨在心,在她有孕時下手豈不更容易?又怎會由著她生下皇子位居一宮之主?再退一步講,便是臣妾不害她,當初由著夏文蘭害她的孩子,一石二鳥對臣妾不是更好?”

  “好了好了。”皇后黛眉輕蹙打斷了我們的爭執,“舊事不提,只說愉貴姬的事。既然靜月軒送來的湯沒有留,此事就得慢慢查,只好先委屈寧美人一陣子。”

  “諾。”我柔和地應下,別無爭辯。微一沉吟,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有個疑問想問沈大人。”

  宏晅點了頭,皇后也道:“問吧。”

  我看向沈循,虛心求教道:“沈大人,那藜蘆既並非劇毒,愉貴姬娘娘誤食後至此地步,可是因為近些日子一直病著身子虛弱?”

  沈循沉沉點頭:“該是如此。”

  我心下安了幾分,續問:“那……如是無病之人呢?用後無半點不適麼?”

  “自不可能。”沈循向我解釋著,言辭確鑿,“藜蘆雖非劇毒,毒性也並不算輕。如有誤食,輕則噁心嘔吐、出汗無力;重則痙攣昏迷。”

  “多謝大人。”我頜首向他道了謝,再望向宏晅時溫順而誠懇,“陛下,臣妾未覺不適。”

  我話中之意他當然明白。自剛才一眾主位嬪妃進了殿,他始終沉默著,在我與嘉姬爭執之時也不曾開口。聽了此言不覺間一笑,遂開口道:“朕也未覺不適。朕今日與寧美人一起用的晚膳,都喝了她做的那湯,沒有問題。”

  “寧美人如要害愉貴姬自然會避過陛下!”嘉姬反駁得極快,言辭鑿鑿道,“誰知她有沒有做別的湯?誰知她送來嫻思殿的到底是什麼?”

  這話實是在理的,可強出頭總易惹人生厭。宏晅眉心微蹙,有些慵懶和煩躁:“朕親眼看著她將那湯盛出來交給林晉的,不會錯。”

  “陛下您如此說該不會是……”該不會是有意偏袒?嘉姬的話說到一般到底是回神忍下了。可這後面的半句也太好猜,不僅我猜得到,在座眾人大約也都明白她什麼意思。

  宏晅面上一暗不加理睬,只向皇后說道:“梓童是覺得該徹查寧美人?”

  皇后離席欠了欠身,淺淺頜首回道:“是,臣妾以為即便如陛下所言也該查上一查。查清楚了,才好還寧美人清白,堵旁人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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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45.大去

  宏晅的視線遞向我,沉思一會兒,緩言道:“查就是了,禁足大可不必。”

  皇后剛要點頭應下,我即道:“陛下,臣妾覺得還是禁足為宜。不僅臣妾要禁足,荷瑤章及一眾錦淑宮宮人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需禁足,以免有心之人再生事端。”

  宏晅眉心一動:“你是說……錦淑宮封宮?”

  “是。宮中人多口雜,若不如此,宮人進進出出與外界交往難免,只怕就算查清楚了,日後也難免會有閒言碎語道臣妾動了手腳。封了宮,外人進不來,錦淑宮中人亦出不去,查出的清白才是不留疑的清白。”我輕緩有力地道出想法,雙眸凝神望著他,表露出不肯退讓的執拗。說罷俯身一拜,又道,“臣妾與瑤章妹妹清者自清,但求陛下成全以此堵住日後的悠悠眾口。”

  抬頭,見宏晅凝重的神色中透著憐惜與不舍,終是沉下一口氣道:“傳旨下去,錦淑宮封宮,除去靜月軒良玉閣兩處以外,旁的宮人暫且遣走。”他的視線抬起,投向愉貴姬的寢殿,浮起一抹悲意:“沈循,貴姬究竟如何?”

  “貴姬娘娘怕是……撐不到天明了。”沈循如此回說,又重重一叩首,“臣無能。”

  我們退出嫻思殿,仍是如來時一般的黑夜。寒冷的夜風颼颼的刮著,半點覺不出春日即將到來的氣息。愉貴姬,我不久前還在同她打趣,要她好好養病,以免春來時看不了美景。她卻這樣快就要香消玉殞,還扔下了尚不足歲的元沂。

  我想著與她相識的這些日子,大約算不得什麼親厚吧,但到底還是熟絡的。我當日為了給自己圖個清淨設法讓她得了寵,卻不成想她會就此有了皇子,又會這麼快送命。

  宏晅,他待愉貴姬也算不得多好,也不知這其中又有多少是看在元沂的份上。可他……應該也還會念上她一陣子,哪怕也還是看在元沂的份上。

  冷風簌簌地灌進心裡,涼得刺骨。她以宮女的出身位居二十七世婦、掌一宮之主,卻很快就不會有什麼人記得她了,甚至是她的兒子。

  這才叫命苦。

  我轉身回望不遠處的嫻思殿,突然滯了腳步,像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回嫻思殿。”

  “姐姐,這麼晚了。”婉然打著宮燈略有不解地勸道,“何況,陛下還在嫻思殿……”

  那是他次子的生母,他到底還是肯陪她一程。

  我靜默著,輕輕說:“不必驚動陛下,我就在殿外候著。”婉然不解之意更甚,我眺望著那一處燈火通明,“卯時,陛下要去早朝,不能讓愉貴姬娘娘這樣離開。”他不會為她誤了早朝,哪怕他知道她等不到他下朝。我很清楚這些,強逼著自己不去想若有一日我與愉貴姬遇到了同樣的事情,他是否也會任由著我獨自死去。

  宏晅一直在嫻思殿留到了寅時二刻,出來見了我顯是一怔。我沉默地行了禮,問他:“貴姬娘娘如何了?”

  他悲憫苦笑:“睡著。”一頜首續說,“朕下朝後便來。”

  “恭送陛下。”我復行下禮去,待他離去後提步進了殿。

  愉貴姬靜靜睡在榻上,蒼白的病容在燭火暖融融的光線下有了幾分紅潤。她好像睡得並不安穩,羽睫不時的輕顫,我不敢去猜想她夢到了什麼。她忽而雙眉死鎖地攥緊了手,久久也不放開,好像意識到了一切都行將離去。

  “元沂……”她緊張地喚了一聲,我恍然大驚,一疊聲叫來婉然:“快去長秋宮,求皇后娘娘把皇次子送來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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