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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爺說笑了,老奴有什麼好喜悅的?”

  “嬤嬤看我可像傻子?”程商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說:“若覺得我像傻子,嬤嬤可繼續裝。”

  江嬤嬤一怔,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姑爺放心,老奴是不會害小姐的。”

  “我識得你不過這三四年的事情,憑兩句話,就要我信你?”

  “戶部掌司只怕有許多事情要問葉嬤嬤,老奴在官家府上待了十幾年,聽了很多故事,這便給姑爺說上一個,打發打發時間。”

  程商知道這故事肯定有含意,沉著氣,聽她說什麼。

  “大戶人家,妻妾爭鬥在所難免,越是有錢,斗得越兇狠,有戶人家的老爺,有妻有妾,有子有女,人到中年,偏偏愛上個身分低微的丫頭,伺候過後提上姨娘,生了兒子又提了貴妾,過幾年想再提為平妻,太太卻是不准了,說宅子裡跟了他十幾年的姨娘多的是,個個聽話,也都生有兒子,如此偏寵那貴妾,如何成規矩,她以後要怎麼治理後宅,老爺也知道太太為難,這事,便耽擱下來。

  “沒多久,嫡長少爺卻跟那貴妾生的庶六少爺起了爭執,兩兄弟是不同母親,也沒感情可言,嫡長少爺說庶六少爺自己落水卻想誣賴於他,庶六少爺卻說嫡長少爺推人,他才會掉入池塘,事實如何沒人瞧見,但壞就壞在即使沒人瞧見,也得斷出個公平,太太跟貴妾都在老爺書房裡替兒子喊冤枉,要公平,姑爺想想,那貴妾是不是犯傻,再受寵也不過就是個妾,太太是老爺明媒正娶進門的,兩家門戶相當,互有來往,老爺不可能打太太的臉,於是這爭執斷案了,是庶六少爺自己不小心落水,在母親唆使下誣賴嫡長少爺。

  “只能說那寵妾實在沒眼力,都這個時候了,趕緊跟老爺道歉求饒才是,她當時懷著身孕,加上老爺寵愛她,自然會把事情揭過去,她卻偏偏生起氣來,不肯服軟,老爺這下也不高興了,把她交由太太處置,唆使與誣陷一直是後宅大忌,加上太太聰明,把事情渲染開來,於是那寵妾被打發到莊子上,生完孩子沒多久就走了,至於那庶六少爺,本就落水受寒,要病死再容易不過,寵妾生下的女嬰則被帶回後宅,交給一個剛剛喪女的姨娘照顧。

  “樹倒猢猻散,那寵妾的下人,太太不想看見,一個一個打發出去,其中一個三十幾歲的老丫頭,憑著一身教儀本事,很快又找到了新東家,做起那戶嫡小姐的教儀嬤嬤。”

  程商皺眉,葉嬤嬤就是齊瑤的教儀嬤嬤。

  但她是從宮中出來的,服侍的是當時寵冠後宮的田昭熙,慢著,寵冠後宮,指的難道就是那寵妾?

  太太,嫡長,庶六……江嬤嬤說的是宮裡事。

  但這宮裡事,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老丫頭在新主人家,倒也平安無事,老爺太太都是好人,至於幾個姨娘的翻花頭,她還不放在眼中,只專心培育小姐成材,沒想到這小姐的婚事卻是諸多不順,為了避開閒言閒語,她們來到京城,京城繁華,但越是繁華,這盜匪越是兇狠,宅子終究還是招來盜匪,那老丫頭受了傷,被送進醫館,家裡一個給大少爺幫手的賣身仆來看她。”

  那就是他自己了。

  江嬤嬤看著他,眼中有點激動,“姑爺要不要猜猜,那老丫頭瞧見什麼?”

  “我猜不出。”

  “那老丫頭居然看到一張與寵妾八分相像的臉龐,眉宇之間,卻是像極了那老爺。”

  程商眉頭一皺,很快就恢復神色,“嬤嬤開玩笑了。”

  “自然是開玩笑,一開始,不就說這是個故事嗎,姑爺聽聽就好。”

  是說笑。

  是說笑!

  可是,他記得第一次在蘇大夫的醫館見到葉嬤嬤時,她神色的確十分錯愕,極度失態,後來說是那幾日惡夢,所以精神不太好。

  也就那麼一次,葉嬤嬤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葉嬤嬤對他也很好,十分關心,下廚給瑤兒做點心時,不忘也給他一份,本以為是愛屋及烏,瑤兒卻笑說,才不是,葉嬤嬤從來沒給她大哥跟弟弟做過點心,更何況點心看起來一樣,葉嬤嬤卻是分開做的,她愛甜,他愛淡,分開做,才能兩人都喜歡。

  若江嬤嬤說的是真的,他即是葉嬤嬤舊主的孩子,可是田昭熙,這,怎麼可能。

  齊瑤曾跟她說,兩人婚事之所以能成,其實都是葉嬤嬤。

  葉嬤嬤疼愛瑤兒,又認出他的身分,這才……才……可是……

  程商腦子亂成一團,半晌,才又開口,“只怕是人有相似,老丫頭認錯了。”

  “是,那老丫頭本也以為自己眼花,但這庶六少爺,她可是親手帶到六歲大,少爺的耳朵後面有三顆紅痣,左手拇指些微外翻,眉毛還有舊疤痕,老丫頭說,那庶六少爺調皮,小時候從羅漢床上跌下,磕在踏板上頭,讓她們一群姊妹跪了一整夜,那疤痕至今還是看得到,她是不會認錯的,只是舊主何以成了新主家的賣身僕人,卻是怎麼樣也不明白,所幸,老丫頭雖然出了那大戶,但畢竟在深宅待了多年,手段還是在的。

  “花了不少心力,最後倒是知道了,那大戶太太一直視一個傅姓姨娘為眼中釘,傅姨娘也不是傻子,早放了一個姓黃的丫頭在太太身邊,太太當時要弄死庶六少爺的藥物,給那黃姓丫頭換成了假死藥,再把庶六少爺交給了對那寵妾忠心的下人,那庶六少爺落過一次水,養病期間又被下過一次毒,身體始終不好,無法長途跋涉,主僕只能在同個州縣居住,怕被大太太發現,始終深居簡出。過幾年,那庶六少爺身體養好了,想去雲州長住,卻沒想到山中遭難,下人死了,庶六少爺被好心人給救了,那老丫頭作夢也想不到,舊主居然跟自己在一個大宅里這麼多年,輾轉到京城這才見到面,姑爺你說,這故事奇不奇?”

  江嬤嬤頓了頓,“那老丫頭憐惜舊主身世,又疼惜新主命運,便聯合起另一個老奴,使了個計謀,讓兩人成了親,新主死心眼,不論榮辱,不論富貴,都會陪在丈夫身邊,舊主若得此人為妻,則三生有幸,至於舊主,一來早有耳聞是有擔當之人,二來,那老爺只怕還是沒能忘記寵妾,將來也許上天垂憐,能認祖歸宗,這兩項加起來對新主而言,都是再恰當不過的人選。”

  第10章(1)

  更新時間:2016-12-1216:00:05字數:5695

  程商覺得離譜,但後來的發展卻是不得不信——原來邵總管在金嵐茶莊初見他時,便有感覺他容貌與安寧公主相似,聲音同皇上年輕時無異,那個跟在齊掌柜後頭低頭的嬤嬤,又有些像彩晨宮的葉荷……

  心知有異,入宮稟告傅皇后,卻不想黃宜臉色都變了,這才跪下來說,當年她跟在譚皇后身邊,譚皇后嚴厲,宮女若有事沒人敢開口懇求,當時她母親被不孝弟弟趕出來,暫時居住在親戚家,親戚傳了口信讓她想想辦法,她只能去求一起入宮時的姊妹良月,良月是跟在田昭熙身邊服侍的,田昭熙人好,允良月出宮去替她安置母親,大抵又覺得被兒子趕出門的女人可憐,允許良月一月一探,黃宜的月銀便由良月每月替她送去母親處,一半給母親,一半給親戚,親戚得了錢,便也不嫌多個人吃飯,對她母親和氣起來,幾年後她母親過世,牌位也直接放在親戚家了,照樣給銀子,親戚不差那一炷香。

  田昭熙遇難,她想回報這恩德,偷偷把藥物換了,讓六皇子以假死狀態運出宮,再由良月帶到已經租好的房子照顧,六皇子身體大好後,良月說田昭熙娘家在雲州,不如帶去雲州託付給田昭熙的兄弟,讓他換個名字當舅舅的養子,照顧起來總比靠她一個宮女強,為了彼此安全,以後都不聯絡了。

  傅皇后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數,讓邵總管盡力去查。

  查著查著,就是一堆人上了程家的宅子——戶部掌司除了帶來黃宜與葉嬤嬤對質之外,還帶來了宮中的畫師與太醫。

  皇子皇女,一年一幅像,比對了六皇子的最後一幅,眉眼鼻唇的比例與程商完全相同。

  至於身體,是半年一錄,胎記,傷痕,手指截比,全部做有圖格,一一對來,竟是絲絲吻合,就連他腳心上這樣的地方有塊雲狀胎記,都與宮中記錄相同。

  最主要的就是他被救之後,曾在附近縣衙留過的畫像跟衣服,也被拿到了,衣服鞋子那些已經是一般常人所用,但腰帶與袖巾卻是宮中織物。

  宮中織物最好找出處,讓尚衣局查過,即能知道是哪年送往哪間宮殿,作為何用,翻出記錄,那腰帶與袖巾都是送往彩晨宮的。

  事情至此,已經沒什麼好懷疑了,戶部掌司帶頭給他行禮,請他入宮先去跟皇后娘娘請安,再由皇后娘娘帶他去御書房,皇上若知道他還在,一定很高興——程商只能慶幸,自己早把下人遣開,不然這會,該有多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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