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主動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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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韓遇的精神忽然變得很差,他微微垂著頭,下巴擱在枕頭上,眼睛半睜不睜的。

  秦然輕聲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困了?」

  「有一點。」

  「那你先休息一會吧。」

  「你還沒講故事呢。」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這個故事,她放柔聲音,扶他躺下,「你先睡,我等你醒了再給你講。」

  「你不走?」

  她微微搖頭,「嗯,我在這裡守著你。」

  說著撫摸了一下他鬢髮,韓遇垂著眼皮,她將他的睡袍拉好,然後蓋上了蠶絲被,柔柔低語,「睡吧,乖……」

  他閉上眼睛,在她靜柔的安撫之中沉沉睡去。

  午後的陽光氤氳在室內。

  秦然把窗簾拉上,坐在他身邊靜靜地看畫冊。

  過了一小時,她伸手探他的溫度,額頭一片燙熱,似乎比早上更嚴重了,她嚇得趕緊起身,跑到一樓去找冰塊,打了盆水,將冰塊扔進去,幫他做第二次降溫,他意識沉沉地閉著眼睛,仿佛沉睡千年的睡美人。

  解開他的睡袍,秦然沒作多想,就把毛巾敷了上去,仔細做降溫。很快,她擦完了他的上半身,又到了雙腿的位置,繞開令她比較尷尬的位置,她把冰毛巾放上去,硬著頭皮做降溫。

  指尖每一個無意識的觸碰,都像在勾動他腦海里那根沉寂的弦,他覺得有一股電流從雙腿處竄來,漸漸流到四肢百骸,鑽入心臟。

  整顆心臟都震顫得酥麻發燙。

  然而身上那股觸碰卻沒有因此停下,還在不斷折磨他的神經線,折磨他的意志力。

  身子一顫,他用朦朧的意識握住了那隻冰涼的小手。

  慢慢掀開眼帘……

  秦然拿著冰毛巾伏在他身上,神色擔憂,「你醒了?頭痛不痛?有沒有覺得好一點?想不想吃東西?」

  她只顧著擔心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那麼曖昧,她在上,他在下,靠得如此之近,如果有人從門口的方向看過來,她的姿勢就像騎在他身上一樣令人臉紅心跳。

  「你在幹什麼?」他目光灼熱的盯著她,嗓音沙啞。

  被他這樣盯著,秦然的臉莫名發燙,「你燒得厲害,我在給你做降溫。」

  韓遇沒說話。

  秦然又說:「奇怪了,都做了兩次降溫了,怎麼高燒還是這麼嚴重?」

  「因為你在做危險的事情。」

  「危險的事情?」她楞了有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匆忙爬開身子,正想下床,韓遇的手指稍稍凝力,她便整個人被他拽進了懷裡。

  她驚叫了一聲,臉已經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見他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好像要隨時跳出胸腔的那種慌亂。

  好聽的聲音在秦然頭頂響起。

  「我有感覺了。」

  秦然愣。

  伏在他身上,身體也因為他的話莫名其妙熱了起來!

  該死!

  她怎麼也被傳染了?

  慌亂地仰起身子,雙頰緋紅,「不行啊,今天不可以的,你生病了,不能這麼勞累……」

  說到這裡,秦然趕緊止住了話頭,她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自盡,到底在說什麼?

  韓遇似笑非笑看了她良久,眸光暗烈。

  最終。

  他低低笑開了,神情里雋著一絲得意和高深,「身體這麼燙,你也有感覺了?是不是這段時間和我做多了,現在不碰你,反而不習慣了?」

  「哪有!」她滿臉通紅的否認。

  他薄唇揚起,大掌放在她酥麻成一片的後腰上,眸底掠出淡淡的笑意,「有感覺就有感覺唄,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膽小鬼。」

  被他說中了心事,秦然瞪目,而後眨眨眼,有些氣惱地說:「還不是你害的,我給你降個溫你就老誘導我,而且孤男寡女的,你是正常人,我也是正常人,這樣的相處,又說這些令人面紅耳赤的話,能不燒得慌麼?」

  居然承認了?!

  韓遇勾唇,笑得漫不經心,「所以你承認了?」

  秦然咬住嘴唇,惱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個小動作愉悅了他。

  韓遇忽然心情大好,凝眸,長長的眼尾勾著,動作有意無意,將她的身子往懷裡塞,唇息灼熱,「那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做吧……」

  「不行!」秦然拒絕他,按住他雙臂,伏起身子來,重重喘氣,「你病了,別鬧。」

  「我現在很有感覺……」

  「那也不行!」她斷言,伸手抹去額上的薄汗,天吶,她怎麼覺得越來越熱了,不會是被他傳染了吧?她不自在地說:「你在這裡好好躺著,我去拿溫度計過來。」

  他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不要拿了,我現在應該燒到四十多度了。」

  「……」

  「除非你幫我,不然我的高燒今晚是褪不下去了。」

  「你想得美!」

  「你不也明明有感覺的麼?」

  「但我起碼不會像你這麼禽獸,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玩意。」

  他眼底漾出幾分玩味,氣息和聲音覆蓋在空氣里,越發的低沉迷人,「還不是你惹的,好難受,寶貝,你幫幫我吧……」

  寶貝?!

  他居然叫她這個小名了。

  秦然怔怔地看著他,心裡有點驚訝,又怕自己會錯意,寶貝和小寶貝雖然說差不多,但是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一個是男人專門用來哄騙女人時叫的稱呼,另一個是她的外號,所以,他這個寶貝到底是哪個意思啊?

  秦然擰眉思考,但總之她是不可能幫他的,都病成這樣了還想這個,是不想活了吧?所以,就算他叫的真的是她的小名也不能心軟,腳步一邁,她忽略他渴望的眼神往門口走去。

  「餵。」韓遇響在身後的語氣又急又虛弱,「你別走……」

  秦然腳步一頓,而後離開得更快。

  沒錯,他現在這麼虛弱,她要是心軟去跟他發生點什麼那是害了他,搖搖頭,堅決不能妥協。

  下了一樓,秦然在咖啡機前給自己泡了一杯香濃的咖啡,她想著休息一會,等他自己平靜完感覺,她再回去看著他。

  室內的光線舒適而寧靜。

  李姐在陽台上曬被單。

  秦然走到客廳,這才發現自己昨天買回來的鮮花沒了,茶几上只剩一個空蕩蕩的水晶花瓶,咦,她買的花哪去了?

  「李姐,你看見我的花了嗎?昨天買的。」秦然出聲問陽台上的李姐。

  李姐從陽光下回過頭來,神態和藹,「那個花啊,早上我來的時候,那個花扔在垃圾桶里,我以為是先生不要的,就倒掉了。」

  秦然微微皺住眉,李姐沒碰她的花,那就肯定是韓遇碰的了。

  可是,他扔她花幹嘛啊?那麼好看的花,得罪他了麼?

  十分鐘後,門鈴響起,來人是韓亞洲,他過來找韓遇商量事情,秦然把他帶上了二樓,一面走,一面問:「他現在在房裡休息,病了,你過來看他麼?」

  韓亞洲顯然不是來探病的,聽了這話,面容有些愕然,「他病了?」

  「嗯。」

  韓亞洲沒說話,昨天見面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麼?

  秦然把他帶進臥室里,韓遇平躺在床上,似乎已經平靜了,神情恢復了之前的疏離疲憊。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就見秦然跟韓亞洲一起走了進來,韓遇病了,不方便起床招呼韓亞洲,所以秦然就搬了一隻椅子過來,她一點都不生疏,相反,她對韓遇房間裡的擺設都很清楚,也很熟悉,把手放在衣櫥的黑色條紋上,往裡一按,收納在衣櫥壁上的黑色椅子就彈了出來,這是一張簡化的百變椅,藏在衣櫥壁里,平時看不出是一隻椅子。

  秦然把椅子放在韓亞洲跟前,客氣的說:「坐這吧,你們先聊著,我去樓下給你拿點咖啡和點心。」

  韓亞洲看著她的動作,有點驚訝,但是沒說什麼,風度翩翩的坐在那張百變靠椅上,姿態閒雅。

  秦然轉過頭,柔聲對韓遇說:「你有力氣吃飯不?廚房裡燉了粥,我給你端點上來?」

  韓遇沒什麼表情的搖頭,「我現在沒胃口。」

  「那給你端一杯牛奶上來好不好?」

  「拿杯水給我吧。」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吃,嘴裡淡得很,沒胃口。

  「好。」說罷,秦然從臥室里退了出來,順便合上門。

  「你們在談戀愛呢?」韓亞洲問。

  韓遇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沒有。」

  韓亞洲的笑容變得戲謔,「沒有她這麼關心你?而且對你房間的擺設這麼清楚?連椅子藏在衣櫥壁里都知道?我記得,你的房子好像是兩個月前才裝修的吧?她怎麼那麼清楚?你們重新同居很久了?」

  韓遇沒說話,垂下眼眸笑,關於這個細節,韓遇也是剛剛才發現的,沒想到韓小然對他房間的擺設這麼清楚,是因為平時經常呆在他房間裡的緣故麼?那麼,她平時都在自己房間裡幹什麼呢?他上班的時候,她在家裡幹嘛?

  韓遇發現自己竟然很好奇這個事情。

  不多時,秦然就端著托盤上來了,韓遇跟韓亞洲在聊天。秦然走過去,把韓亞洲的咖啡和點心放在他面前,又把熱水端到床前,看見韓遇在說話,就體貼地伸出手去,將他扶起一些,再把枕頭墊到他背後,讓他舒服地靠在枕頭上。

  整個過程里,韓亞洲都望著兩個人,心裡忽然覺得有點羨慕。

  「坐起來說話會舒服一點。」秦然輕聲對韓遇說。

  「嗯。」韓遇應了一聲,就著她的動作,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

  秦然以為他是要喝水,將床頭柜上的玻璃杯拿過來,握在手上,慢慢餵到他嘴邊,「水剛燒開的,你仔細著點喝,別燙到了。」

  「嗯。」韓遇低下頭去,靠在她懷裡,慢慢喝了兩口水。

  秦然怕燙到他,拿著水杯的動作小心翼翼,叮嚀道:「你慢點喝。」

  「好。」韓遇喝掉了半杯水,抬眸,「好了。」

  「嗯。」

  秦然把水杯放下,他卻沒有想離開她懷抱的意思,仍然親昵地依偎著,神情安謐迷人。

  一旁的韓亞洲靜靜看著兩人,被這個恩愛秀了一臉血。

  坐了許久,兩個男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秦然突發奇想,對韓亞洲說:「對了,能請你幫個忙嗎?」

  韓亞洲微笑,「能幫的話一定幫,請說。」

  「你能幫韓先生降下溫麼?」她把他抱在懷裡,卻喚他韓先生。事實上,她是怕韓遇不願意亞洲知道他們兩的事情,不敢叫他名字。

  韓遇抬頭看了她一眼,眉心微蹙。

  韓亞洲亦一臉不解,「降溫?是什麼?」

  「韓先生發高燒了,39度多,體溫現在還沒降下去,想問問你是否可以替他做下冰敷降溫呢?我今天試過了,但是沒法給他翻身,正好你來了,想請你忙這個忙。」亞洲是十五的堂弟,由他來幫十五做冰敷降溫最好不過了。

  韓亞洲愣了愣,點頭,「當然可以啊。」

  韓遇卻是一臉的不願意,瞪了韓亞洲一眼,滿含危險的警告。

  而秦然已經站了起來,韓遇現在很虛弱,沒有力氣抓住她,因此秦然總能很輕易地掙開他,把他放回床上,到浴室里去打水了。她的心情明顯很好,端著水盆和毛巾走出來,「那就謝謝你了。」

  韓亞洲笑,「不客氣。」

  韓遇臉色冷沉。

  秦然把小毛巾遞給韓亞洲,「吶,毛巾給你,你在這裡給他做降溫,我出去外面等,好了就喊我。」

  「好。」韓亞洲接了小毛巾。

  韓遇的表情更加陰鬱了,一等秦然走出去,便抿住唇線責怪韓亞洲,「要你多事。」

  韓亞洲嘴角憋著笑,「怎麼說人家都是關心你嘛,我幫幫她是應該的,來吧,堂哥你躺好一點,我給你做下冰敷降溫。」

  「滾。」

  韓亞洲笑得更加歡樂了,「怎麼?人家秦然一來你就病得柔柔弱弱的,連動都不會,現在一走你就有精神罵人了?」

  韓遇冷冷瞥了他一眼,面色不善。

  韓亞洲從臥室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他走下旋梯,對客廳里擺弄手機的秦然說:「我已經幫堂哥做好降溫了,不過他身體還是很燙,高燒貌似沒退,你最好還是上去守著他吧。」

  秦然怔了一下,站起身,「還是好燙嗎?」

  「是的。」韓亞洲煞有其事的說:「我認識堂哥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生這麼重的病呢。」

  秦然心中更加擔心了。

  「好了,你上去照顧他吧,事情談完了,我先回去了。」

  「好。」

  一出韓宅的大門,韓亞洲就捂住嘴,笑得像個調皮的孩子,其實韓遇的病並沒有那麼嚴重,他剛才那些話都是唬秦然的,而且他並沒有幫韓遇做降溫,他不肯,生怕自己病好了秦然不關心他了。

  秦然嚇得帶著藥箱上去看他。

  打開門。

  韓遇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好像即將要昏迷過去一樣,他的臉色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怎麼會這樣?

  剛剛她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秦然嚇得跑過去,身子半伏在床前,握住他的手臂,神情緊張,「你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是很難受?我現在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接你好不好?」

  她的神智有些混亂,伸手就要打電話叫救護車。

  韓遇攔住她撥打電話的動作,反過手,與她十指相扣,低低的說:「不用了。」

  她泫然欲泣,眼裡有毫不掩飾的難過和擔心,「怎麼不用?你都病成這樣了,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啊?只是發個高燒怎麼會這麼嚴重?」

  她胡思亂想的猜測著,心疼死了。

  把她嚇成這樣,韓遇心裡有點歉疚,但是他不能讓她叫救護車,不然就穿幫了,慢慢伸出手去,挑起她頰邊的長髮,別到她耳後去,「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並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有點困了。」

  「困了?」她的呼吸緊繃繃的,心情已經不如早上那麼輕鬆了,做了三次降溫還維持著高燒,這病情怎麼看都不普通了。

  「嗯。」

  「那……」她怔怔的思考著。

  「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還是去醫院吧?」

  韓遇搖頭,目光落在她緊蹙的眉心和抿緊的唇角,心裡忽然寧靜了,溫聲說:「你在這裡陪著我就好。」

  「我是怕你出事,去醫院也可以陪著你啊,不一定要在家裡的。」

  她關心人的樣子,其實很迷人。

  韓遇心神蕩漾地看著她,心裡莫名的柔軟,放緩語氣,「我真的沒事。」

  秦然想了想,「那要不你先休息一會?晚點如果還是不舒服,我們就上醫院去看看好不好?」

  「嗯。」

  「那你睡一會。」

  「好。」韓遇假裝閉上眼睛,過了一會,重新抬起睫毛,視線里是她定定不動的漂亮臉蛋,他說:「我想握著你的手睡覺。」

  秦然溫柔凝視他,「好,你握著,我不離開。」

  「你也睡上來吧,陪著我,不然這樣跪在地上,我怕你腿等下會麻的。」

  「好。」她依言掀開被子躺進去,乖巧地依偎在他身旁。

  韓遇沒有動,緊緊握著她的手,心口很暖。

  過了一會,他又抬起眼睛,就像一個找媽媽的孩子一樣沒有安全感,「我睡不著。」

  秦然側身看著他的臉,那樣的英俊,那樣的完美,心微亂,「怎麼了?」

  「不知道,我很想睡,可是就是睡不著。」

  秦然凝眉想了想,看著他,「那不然我給你講故事吧,哄你睡覺?」

  「好。」

  秦然給他講了個很奇葩的故事,「從前有個和尚,他住的村子裡最美的姑娘叫婉君,突然婉君懷孕了,死也不肯說是誰的孩子。村民就暴打她,要將她浸豬籠,婉君哭著說,是和尚的呢。村民一起衝進寺廟,和尚沒有否認,任憑他們打斷了自己的雙腿。過了二十年,奇蹟發生了……」

  韓遇唇角含著縷淡淡的笑容,「發什麼了什麼奇蹟?」

  秦然狡黠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負責講,但不負責結局的。」

  「……」他覺得秦然現在的樣子很像年少的她,調皮幽默。輕輕埋怨道:「那你這故事不是坑人麼?」

  「對啊,就是拿來坑你的。」

  他還在笑,手臂卻不知不覺攀到她背上去了,饅頭被不經意碰了一下,秦然瞪圓了眼睛,臉色坨紅,「你幹嘛呢?」

  「我想抱著你。」

  這軟軟的請求,讓她心漏一拍。

  其實他不凶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秦然默默低了頭,嘴角飛翹,「抱吧。」

  然後他就把她整個人攬進了懷裡,長眸半闔著,氤氳出朦朧的微光,「我還想親親你。」

  她臉紅,「這個不好吧。」

  他忽然低聲說:「我怕我等下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秦然的心頓時揪成了一團,柔聲安撫他,「怎麼會呢?你只是發高燒,晚點燒退了就好了。」

  他神情脆弱,「我病了,除了你之外,沒有人關心我。」

  「他們是因為不知道你病了吧?如果他們知道的話,一定會過來看你的……」

  「不會的,就算他們知道了,也不會來看我的。」他篤定的打斷她的話,聲音低落。

  秦然心裡好疼。

  她抬起頭,就見那雙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視著她,一眨不眨。

  韓遇掀動蒼白的唇,「我想親親你,可以嗎?」

  秦然心裡湧出一陣難言的苦澀。

  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點頭,「可以。」

  「那你過來一點。」

  她柔順的把自己的腦袋挪到他下巴處。

  「夠不著,你在上來一點。」

  「好。」秦然把頭顱仰高,讓自己的眼睛對著他的眼睛,鼻子對著鼻子,嘴唇對著嘴唇。

  兩人之間只有一片樹葉的距離。

  韓遇望著她,聲音沙啞,「你把嘴巴嘟起來。」

  明明是很難過的時刻,秦然卻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充滿了魔幻的力量,讓她不禁閉上眼屏氣。

  韓遇無聲勾唇,繼續用充滿磁性的聲音吩咐她,「不是讓你閉上眼睛,是嘟起嘴巴。」

  「好。」

  秦然聽話的嘟起嘴巴。

  韓遇眼中的笑意變得極濃,「眼睛睜開,我想你看著我。」

  秦然心臟一緊,睜開了濃密的睫毛。

  然後他的俊臉就在眼前放大,有些模糊,但是,她能清晰的聽到他的呼吸聲,很重,很亂。

  奇怪的是。

  他的唇明明是涼的,碰到她唇上,竟然碰撞出一股令人心驚膽戰的火熱來。

  秦然的神智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又揪心又心疼。

  唇齒相纏,嚴密得連一絲隙縫都沒有。

  他捧著她的後腦勺,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想要把她體內的靈魂吸食出來……

  秦然被他抱著,就像是要與之融化了一樣,舌尖被翻攪得一陣陣發麻。

  神智漸漸抽離在半空。

  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胸腔里的空氣都被他吸走了。

  這個吻窒息而熱烈。

  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壓在她身上,秦然怔了一下,有些害怕的向後縮著,「幹嘛?你剛才不是說親一親就好的嗎?現在是要做什麼?」

  他眼神變暗,含了許多看不清辨不明的情愫,「我有感覺了。」

  「不行,你病了。」

  「沒事的。」他難以自持的看著她,開始伸手解睡袍的帶子,呼吸凝重紊亂,「我現在想要。」

  「不可以的!你起開,不然等下病會變嚴重的!」

  「叩叩叩……」敲門聲突兀的響起,李姐站在外面說:「先生,太太,晚飯做好了。」

  房內的兩個人都忽然僵住了。

  秦然回答李姐的問題,「好,你準備一下,我馬上下去吃飯。」

  韓遇瞳孔幽沉,又變回了那副陰測測的樣子,「你敢走。」

  秦然一愣,條件反射般明白過來,深深皺起眉頭,「你的精神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好?剛剛的一切,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韓遇猛地怔住。

  「有毛病!」秦然憤怒的推開他的身子,下床離開。

  媽的!她剛才擔心了那麼久,原來他全是裝的。

  不過也不能說全是裝的,他只是燒退了一些而已,事實上,還是有點虛弱的。

  秦然憤然離去,韓遇看著臥室的門,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李姐上來給他送晚餐。

  是兩個清淡小菜和一碗小米粥。

  韓遇沉默地望了一會,揚起手,將托盤裡的飯菜都掀翻了。

  臉孔映在落地窗上,散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

  樓上碗盤落地的聲音秦然聽見了,但是她只是抬了抬眼皮,沒有去看,成天做那種無聊事,真是煩死了。

  一整個晚上秦然都沒去臥室看韓遇。

  她心裡有氣,故意要他自生自滅。

  八點後家政準時下班。

  韓遇沒有進食,並把室內的冷氣關掉了,被子也踢開,真的自生自滅地躺在床上,心煩意亂的想凍死就算了。

  後半夜他冷得瑟瑟發抖。

  冰凍的雨水拍打在落地窗外,淅淅瀝瀝。

  下雨了,冷空氣再度下降,讓原本維持在十度左右的空氣進入了本年度最冷的時刻,氣溫六攝氏度。

  *

  秦然是在一陣碗盤落地聲中驚醒過來的。

  她以為是韓遇掀翻了早餐,慢悠悠爬起來,揉著眼睛去開房門。

  家庭醫生提著個藥箱,匆匆忙忙跑進韓遇的臥室。

  李姐看見秦然,著急地對她說:「太太,先生昏迷過去了。」

  什麼?!

  秦然微微一怔,昨晚不是已經退燒了嗎?怎麼會?

  她快速走進臥室里,迎面一陣刺骨的冷空氣,落地窗前的窗戶全開著,雨絲濺濕了半個房間,韓遇躺在床上,嘴唇蒼白乾裂,發了很重很重的高燒。

  今天他的情況已經完全跟昨天不一樣了。

  俊美的臉孔上沒有一絲生氣,平躺在床上,連睫毛都不會顫動一下。

  秦然恍恍惚惚。

  心底是一片沒有聲音的死寂。

  眼眶一下子紅透了,撲了過去,才發現他躺的床褥全都濕透了,她驚慌的喃喃自語,「怎麼床全是濕的?快!把他帶到客房裡去。」

  說罷,就要去抱他的身子。

  韓遇的身體很沉,她試著抬了一下,抱不動。

  秦然急得五臟六腑都揪成了一團,「李姐,你快來幫我一下!」

  李姐聞言趕緊過來幫她。

  兩人使勁全身力氣才把韓遇搬到客房裡,家庭醫生跟過去,坐在床前為韓遇診斷病情。

  秦然僵直地站在床前,眼睛空洞洞的,滿了痛意和神傷。

  如果她知道會這樣,她昨晚絕對不會對他生氣的,不會不去看他,也不會故意慪氣,她會同意他的要求,跟他纏綿的。

  橘黃的頂燈下。

  他臉孔蒼白的昏迷著。

  測體溫的時候,秦然一刻也不敢離開,就像一尊雕像,四肢冰冷的等待著。

  韓遇高燒到了四十一度。

  家庭醫生開出藥物幫他輸液,五個吊瓶掛在衣架上,針頭扎進了他的血管中,透明的液體開始在輸液管中流淌。

  李姐和家庭醫生去客廳了,秦然留在房間裡照看他,每輸完一瓶吊液就喊家庭醫生上來換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秦然坐在床邊,輕輕握著韓遇的手,怕握疼他,不敢用力。

  她等了很久,一直不敢眨眼睛,但他的睫毛始終不動,覆蓋在眼瞼下,漆黑而安靜。

  秦然的心又澀又痛。

  時間漸漸流逝。

  衣架上的吊液一瓶換了一瓶。

  秦然穿著今早的睡衣照顧他,一刻不敢離開。

  七個小時後,五瓶吊液全部輸完,萬籟俱寂里,韓遇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秦然蒼白恍惚的神情似乎被拉了回來,快速站起身,跑到樓道口喊家庭醫生,「醫生,他動了,你快上來看看。」

  家庭醫生上了樓,進客房裡給韓遇探體溫,他躺在床上,臉頰燒著兩朵紅暈,身子也輕輕顫抖著。

  秦然疲憊而充滿期望地望著他。

  家庭醫生診斷了良久,再三確認他的燒退了,才道:「高燒已經退了,接下來就是好好休息了,你們要照顧好他。」

  秦然和李姐喜極而泣,她差點就哭了。

  又兩個小時後,李姐下班了,秦然一個人坐在客房裡照顧他,困了就閉閉眼睛,趴在床邊,不敢離開。

  深夜。

  韓遇睜開眼睛,憔悴的臉孔微微一偏,就看見秦然的睡顏,她守在自己身邊,髮絲凌亂的捆著,很蒼白疲勞的樣子。

  他靜靜地看著她。

  伸出手,潔白的指間觸摸她的眉心,一路滑下,到了幽長的睫毛,精緻的鼻尖,淡色的唇片,她的皮膚柔柔嫩嫩的,一如記憶里讓他著迷。

  韓遇用手指觸碰她的唇角,他記得她的唇清甜柔軟,讓他捨不得放開。

  就在這個時候,秦然的腦袋用力一磕,似乎被嚇醒了,她驚慌地睜開了眼睛。

  韓遇的手還停留在她唇上忘記拿開。

  許是他生著重病,那張疏離淡漠的臉孔,此時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蒼白,一絲血色都沒有。

  秦然的心臟驟然一緊,而後莫名的恐慌占據她的左心房,手指顫顫巍巍伸出,搭在他冰涼的手臂上。

  「怎麼那麼冷?」她擔心的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拿起遙控器,將室內的暖氣調高了一些。

  韓遇沒說話。

  她又低下頭來,眼神關切,「人覺得怎麼樣?」

  韓遇的唇微微一動,嗓音乾澀嘶啞,「我怎麼了?」

  「你病啦,昨晚是你把落地窗的窗戶打開的麼?外面在降溫,又下大雨的,把雨水都吹到臥室里來了,早上你高燒昏迷了。」

  韓遇默默垂下睫毛,「哦,是這樣。」

  「窗戶是你打開的?」

  「你不是不理我了麼?」

  「哪有不理你啊,我昨晚只是氣你騙我嘛,我不去臥室找你,你就來客房找我好了嘛,反正我又不會真的不理你,哎,沒想到你這樣犟。你不知道啊,早上你的房間全濕透了,慘了李姐要幫你收拾。」

  「哦。」他淡淡的應了一聲,面無血色。

  「怎麼了?幹嘛說哦?」秦然把手放在他額頭上,探到是正常體溫,柔聲問他,「燒是退了,人感覺怎麼樣?肚子餓不餓?李姐走之前在燉鍋里燉了了小米粥,現在吃的話剛剛好,我去給你端過來吧。」

  沒等韓遇說話,她就下樓去端小米粥了。

  幾乎是房門剛剛關上,她就回來了,用了很快的速度把小米粥端到他跟前,這次不用韓遇裝虛弱秦然也不敢得罪他了,把他扶好倚在枕頭上,然後低下頭,紅唇對著湯匙上面的小米粥輕輕吹涼,「來,張開嘴巴,我餵你吃。」

  韓遇沒說話,張唇把粥慢慢咽下去了,主要是一天沒進食了,真的挺餓的。

  「燙不燙?」秦然關心的問他。

  「還行。」

  於是她再舀起一勺,慢慢吹涼,韓遇神色淡然的吃下,沒有昨天的裝蒜,他顯得很高冷漠然。

  秦然忽然不習慣他這樣。

  等粥吃完了,她到底沒忍住,沒等他開口就拿著一個袋子進了浴室一趟,耳邊水聲嘩嘩,秦然洗澡去了,韓遇沉默著沒說話,眼神黯淡。

  洗完澡。

  秦然從浴室里走出來,她光著腳,長發披散在肩頭。

  身上是一條半透明的黑色真絲吊帶睡裙,隨著她的動作,玲瓏的腰肢和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韓遇眸底掠過一絲疑惑。

  秦然慢慢走過去,掀起被子,柔軟的身子鑽進去,主動傾過身,依偎在他懷裡,「上次你不是讓我去買幾條睡裙麼?我買了好幾件,都是這樣的,你喜歡嗎?」

  怎麼忽然對他示好了?

  韓遇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還可以。」

  她低笑,「是嗎?你不喜歡這件嗎?我還有好幾件呢,要不要我一一試給你看?」

  他眸光微深,長久的凝視著她,「都是這樣的?」

  都是這麼性感撩人的款式麼?

  「對啊,你不是嫌我太保守木訥想讓我學著取悅你麼?我真的有在學習。」

  「你還學什麼了?」

  她唔了一聲,「我最近看了很多小電影。」

  「然後呢?」

  臉紅了紅,秦然看著他,聲音溫溫軟軟的,「然後就學習了啊。」

  「嗯?」

  「這個……」她紅著臉,拉過他被子裡的大掌,放在她的腰上,「這個你應該懂的吧?」

  韓遇臉孔淡漠,「我不懂。」

  「……」秦然咬住嘴唇,哎,要不是昨晚把他害成這樣了,她才不討好他呢,硬著頭皮說:「你怎麼可能不懂?你以前都懂的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她氣餒,臉紅得要滴血,「你真的聽不懂?」

  「聽不懂。」

  秦然深深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道:「就是……你昨天不是說想要的嗎?今天我……我方便了……」

  「哦。」韓遇冷冷淡淡應了一聲,「知道了。」

  她小臉紅彤彤,「哦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沒興趣。」他說著,把手從她身上收回來,側臉寡淡,「我累了,想休息了。」

  以為只有她會拒絕人麼?

  呵呵。

  他也會。

  秦然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他拒絕,微微一怔,漲紅一張漂亮的小臉,想多給他一個機會,「那明天……」

  「明天也沒興趣。」

  「……」

  「有些東西一旦過了時間就覺得沒什麼意義了,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我睡在哪裡?」

  「隨便你。」

  「……」

  秦然呆在那裡,一臉的無措。

  ------題外話------

  太有趣了,連我自己都寫得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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