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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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會已經給過你了,自己選吧,別等到哪一天變得跟郁舒嬈一樣的時候,才來後悔。」

  這是韓太太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秦然從韓宅出來。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

  她冒著白茫茫的雨霧離開,神情寂寥蒼白。

  如果說韓遇是她的靈魂,那麼事業就是她的孩子,失去靈魂,可能她還可以行屍走肉的活著,但是失去孩子,她會死的,這幾年風風雨雨,沉沉浮浮,不就是為了某一天可以逆過所有困境站在事業的最高峰麼?可笑的是,她的事業因為韓遇的愛情而展開,又因為失去他的愛情而獲得成功,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啊?又是多麼現實的狀態啊,接受分手,獲得一切,不接受分手,失去一切。

  創業的期間,她曾暗暗發誓,今後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給家人買套房子,讓他們都脫離貧困果實好生活,現在,真的是一步之遙啊,只差那麼一小步,她就可以真正的成功,可是真正的成功是要讓她用摯愛去換的,她眼神混沌地望著天空,雨絲飄啊飄,就像她無所無依的心情。

  為什麼現實總是這樣殘酷?

  為什麼成功總是這樣困難?

  為什麼人總要有舍才有得?

  她木然地站在雨里,心裡空落落的痛著……

  *

  韓遇回來那天,還不知道Z市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出機場,就立刻開機給秦然打電話,聲音明快中透著思念,「韓小然,我回國了,你在哪呢?晚上要不要去約會?」

  「我在你家裡呢。」她聲音停頓片刻後,靜得詭異,「海灣大廈的海景公寓裡,你過來吧,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韓遇默了一下,心裡生出隱隱的不安,「你在我家裡?」

  他問的是為什麼?

  秦然淡淡道:「沒什麼,想過來,就過來了。」

  「好,那你在家裡乖乖等著我,有什麼想吃的嗎?我順便買過去。」

  「沒有,你人回來就好。」

  晚霞如血。

  韓遇從門外輸入指紋採集,密碼條框上顯示主人的指紋正確,大門無聲打開。

  屋內的窗簾只拉開了一點點。

  斜陽處,秦然靜靜地站著,睫毛被明顯的光線分割出一道明暗界限,而她臉孔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韓遇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小然,你怎麼沒開燈?」

  他脫下鞋子,放下行李,慢慢走過來,就要從身後環住她,她卻像是有預感一般,微微讓開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回過頭來,眼神像無星的黑夜一樣沒有一絲光亮,「天還沒黑呢。」

  他的懷抱落了空,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有些不可置信,側頭來凝視著她,「怎麼了?」

  她筆直地站著,「我想跟你說點事情。」

  他似乎察覺了什麼,面無表情地說:「什麼事情?」

  「這幾天我公司發生了點事情,差點破產了,麻煩是你母親幫我解決的,因此我答應她,會和你分手。」她知道那件事情是瞞不了他的,就像韓太太說的那樣,她們都不打算瞞著他,不過是做個選擇而已。

  她選擇分手,只不過是她認命了,對現實認命了,因為太累了,太渴望了,對這段所有人都反對的感情太累了,亦對事業的成功太渴望了,人生的好運或許就那麼一次了,假如她這次選擇不分手,她想她以後都沒有機會在翻身了,不可能再次創業,也不可能在獲得認可,或許韓遇可以給她五千萬,可以讓她做人人羨慕的金絲雀,可比起那樣的奢靡生活,她更願意做人人敬仰的女強人。

  韓太太說得對,她已經對她很寬容了,不要等到像郁舒嬈那樣,失去孩子,失去摯愛的時候再來後悔,她也害怕變成舒嬈那樣,活在產後壓抑里,活在失去孩子的陰影里,可能比起舒嬈,她更加自私吧,她更加愛自己,她自認自己是沒有能力跟韓太太斗的,沒有他們的地位支撐她的工廠,她能有飛黃騰達的機會麼?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否則最後就會變成賠了夫人又折兵。

  韓遇微微一怔,視線像是淬了冰,「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和你分手。」

  他就像沒有聽見這句話,自顧自的回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就算我人在國外,也有能力幫你解決的。」

  「我已經答應她了,為了我的事業,我放棄你。」秦然的聲音淡淡的,拿出一張支票和一份房契,像是做好了決定,平靜而冷淡地說:「這張支票,是之前跟你借的一千萬,我加了一百萬,就當是這一年來的利息,還有這個,這是你給我買的房子,房契還有鑰匙,現在,物歸原主。」

  韓遇的身體僵住,「你說認真的?」

  「是。」

  「我不相信。」

  他篤定地說完,拿出自己的手機,就著陰暗的光線,撥打了韓媽媽的手機,那邊似乎也不打算瞞著他,把所有話都托盤而出,並表明她和秦然之間只不過是做了個選擇,結果是,他不如她的事業重要。

  韓遇眼瞳中的情緒變暗,猛地摔了掌中的手機。

  他走了回來,高大的身子在黑暗中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

  秦然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韓遇攥住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為了這麼點小利益,你選擇了放棄我?」

  秦然臉色變得蒼白,被他捏痛的,「你放開我。」

  「我放開你?」他呵呵冷笑,眼神變得殘酷冰冷,「每次都是這樣,需要我的事情,各種撒嬌討好,不需要我的時候,就像把我當成垃圾一樣扔進垃圾桶里,我問你,我跟你這些年來的感情到底算什麼?我是你的事業工具麼?我是你的狗麼?可以讓你揮之則來揮之則去?需要就巴結,不需要就拋棄?這世界上有這樣的好事?」

  「我只想跟你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他重複這句話,眼睛變得猩紅,「過得潦倒的時候就對我說,你的真愛是我,現在有了錢,就告訴我好聚好散,秦然,你每次都這麼利用我,怎麼個好聚好散法?」

  她低低回答:「好痛!你放開我!」

  他冷笑,非但不放,還漸漸收緊了五指的力量,仿佛要透過她的皮膚捏進她的血脈里去,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痛楚,眼神里有冰冷的嘲弄,「你休想。」

  「我說了,我們不適合,你放開我!我不想像舒嬈那樣,每天活在痛苦和自責里!」她忽然失控大吼。

  「說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你認識我這麼多年,還不了解我?你覺得我是韓亞洲那種衝動的性子?為什麼我母親敢動你卻又不敢動我呢?因為我韓遇不是韓亞洲,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它,任何人都不可以。」

  她臉色發白,背脊也漸漸有股寒意升起。

  「你以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他眼神幽暗,已經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心痛,「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選擇放棄我的。」

  秦然心底猛地一沉。

  他唇角透出寒意,大吼:「這話你是不是說的?」

  秦然的心情沉甸甸的透不過氣,抖著唇瓣,「你別這樣,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好好談談的。」

  「談什麼?談怎麼跟我好聚好散?秦然,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休想,承諾你既然說了,你就要一輩子堅守,我不管你辦不辦得到,你要是敢說辦不到,我就殺了你。」

  秦然僵住,心口陣陣發疼,「人的一生說過那麼多承諾,但是,有多少是真正辦到的?」

  「我不管!你說了,你就要辦到。」

  他低喊,把她摔在沙發上,身子傾了上去,不顧一切的啃咬著她的肌膚,眼裡都是暗沉的憤怒。

  就像一把熊熊烈火。

  他狂熱地吻她,仿佛要把此刻可惡的她吞進腹中,永遠都不放過她!

  那窒息般的親吻里,秦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也沒有掙扎,就那麼麻木機械地被他箍在如鐵般的雙臂里,她的嘴唇被咬破了,鮮血順著唇角淌了下來,染出一片刺目的悽美。

  韓遇忽然停了下來,渾身發冷,看著她,諷刺勾唇,「看來你是真的做好了要分手的準備,像一條死魚,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然臉色更加蒼白,她衣衫不整,卻沒有動,就那麼沉默僵硬地躺在沙發上,眼神無光。

  韓遇坐了起來,漸漸的,笑容變得殘酷冷漠,「可是,你以為你對我使用冷暴力,我就會放過你麼?」

  她錯愕的怔住。

  韓遇冷冷地盯著她,瞳孔冰冷,「要分手,我就問你,你能拿什麼來還?是你的事業呢?還是你的命呢?」

  她的臉色蒼白得仿佛透明。

  「你以為只有我母親可以動你?呵呵,你這樣對我,你以為我就會放過你?噢,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家人,他們統統要為我受的傷害付出代價。」

  秦然呆呆地望著他,心臟仿佛被冰霜凍住了。

  是啊,她怎麼忘了,韓遇跟韓太太本身就是一樣的人,他們都是那種看著溫和無害卻又比毒蠍還可怕一千倍的的人啊。

  「韓小然,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他從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冷冷發問。

  秦然閉上眼睛,心裡一陣陣抽痛。

  然後。

  在暮色來臨之際慢慢的,跪在冰冷的地上,跪在他的面前,臉色蒼涼,「我求你你放過我吧。」

  他不為所動,唇角的笑容變得譏諷陰鷙,「我就問你,你拿什麼來還?」

  「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都彌補不了對你心裡上的傷害,如果你真的很生氣,你動手打我啊,我……絕對不還手。」

  「我已經說了,你要拿你的事業來還,還是拿你的命來還?秦然,在事業和我之間,你選了事業,那我今天就再給你個選擇,你是要命,還是要事業?」

  如遭電擊般。

  秦然臉色蒼白地望著他,心口都是絕望和痛意,緊緊抿住雙唇,壓抑道:「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他居高臨下地回答:「我樂意。」

  她垂著頭,咬緊嘴唇,「就連我這麼求你都不行麼?」

  「不行。」他冷冷地回答。

  秦然一怔,雙唇痛楚得沒有任何血色,還是那句說爛的老話,「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好聚好散,將來見了面,還可以點頭打一聲招呼。」

  他側過頭,恨意讓他的話變得冰冷無比,「就憑你也配?」

  心越來越沉。

  秦然疲憊地跪著,沒有站起來,她就那麼直直挺著背脊不說話了,好像韓遇不答應,她就不離開。

  「看來,你的事業比你的命還重要。」韓遇冷淡地說完,站起身,走上二樓,留下一縷沒有感情的話飄蕩在空氣里,「愛跪就跪著吧,隨意。」

  夜風徐徐吹來。

  秦然長久地跪在客廳里,將所有的尊嚴都放在膝蓋上,用來求他。

  整整一夜,他都沒有再下樓。

  第二天。

  秦然還在跪在客廳里,蒼白的唇色是如此的明顯。

  韓遇走下樓梯,看見她還跪在那裡,身影頓了一下,然後沒有任何猶豫,走進廚房裡吃早餐,一點關注都不放在她身上,十點一到,家政過來收拾房子,看見秦然跪在屋子裡,也是嚇了一跳,伸了手過來扶她,「太太,你怎麼跪在這裡,快起來吧。」

  秦然輕輕搖頭,「不要管我,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此時韓遇已經出門去了。

  秦然卻沒有站起來,雙腿麻木地跪著,幾欲昏倒,家政怕她不吃東西會出事,便偷偷蒸了幾個包子給她,秦然倔強搖頭,既然他要她的命,她唯有給他了。

  白晝轉黑夜。

  韓遇是夜裡十一點多回來的,他喝得醉醺醺的,一見到她,眼睛便不由自主變得猩紅。

  秦然孤零零的跪著。

  為了分手。

  她連命都不要了。

  黑漆漆的夜裡,他發出瘋狂的笑聲,「為了離開我,你連命都不要了?」

  她木然地跪著,「這是我對你的傷害,我都還給你。」

  他抿緊唇,痛聲低喊,「為什麼?我對你這麼好,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第一位,可是我在你心裡,排名卻這麼的靠後,你甚至可以為很多東西放棄我,事業,就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我別無選擇。」

  「你還愛不愛我?」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該死的,明明喝了那麼多酒,神智卻還是那麼清醒。

  「以前愛過,可是以後不會了。」不敢了,也愛不起了。

  聽到她的回答,他的心就像是炸開了,腦海中閃過了十幾年來與她的相處,他是那麼愛她,他想對她講點什麼的,可是腦子傳來一陣陣劇痛,漸漸的,他分不清心裡到底是恨多,還是愛多……

  他僵硬地站著。

  良久良久之後,他轉過身,夜色里,他背對著她,再聽不出那聲音里的情緒,「你走吧,以後別讓我在見到你,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秦然站起來。

  腿部已經完全麻木了。

  她重新摔回地上,眼底空洞。

  韓遇沒有走過來,他向二樓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消失在黑夜裡……

  *

  半年後。

  秦然背著畫板從法國回來,她在那裡住了一個月,畫盡了浪漫的異國風情。

  踏進繁華的Z市,陽光明媚,秦然著一件水青色錦衣,她的頭髮留長了,編成了兩條烏黑的魚尾辮,果然,人是有了錢後才自由了。

  從她跟韓遇分開後,她的公司就真正騰飛了,現在接單子接到手軟,她和簡軼珩不在是苦苦掙扎的創業新鮮人,而是成了業界的傳奇,公司排在世貿大道的十大公司以內,名聲赫赫。

  秦然不再欠別人錢了,也不再需要煩惱溫飽的問題了,她用親手賺來的錢買了兩套豪華公寓,裝修成文藝舒適的樣子,一套自己住,一套放在父母名下,算是報答這些年來他們的養育之恩。

  分手後,她很少回家了,韓遇也沒再來找過她,聽說他跟他母親的感情之間有了隙縫,他母親回美國去了,他則留在Z市,仍高高在上,眾星拱月般的當著他的副院長。

  生活緩慢美好。

  秦然走在樹蔭下,陽光穿透枝葉落在她的眼瞼上,秦然開始思考,下次寫生要去哪個國家呢?韓遇曾對她說,以後別讓他見到她,所以秦然是儘可能的避著他,反正她要寫生,走走停停,去哪都無所謂。

  逛著逛著,秦然就走到了世貿大道,她的公司已經搬到世貿中心最奢侈的那座大廈里去了,36層,一百四十六個員工,當屬實力十分強勁的大公司。

  走進極光科技里,她笑臉盈盈,迎面一片員工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她點頭示意,「秦總下午好。」

  秦然微微點頭,穿過無數個工作崗位,進了總經理室。

  總經理室是蘇傾的房間。

  蘇傾是總經理,秦大哥是副總,郁舒嬈是銷售主管,隨著公司的壯大,他們這些元老的身價也都跟著上升了,半年的時間,郁舒嬈走出了抑鬱症,現在一心撲在事業上,很是用心。

  相反,她這個秦總好像有點不務正業,成日背著畫板在外面閒晃。

  秦然走進去,敲了敲玻璃門,「總經理,中午好啊。」

  蘇傾聞言抬頭,笑了,「原來是董事長來了啊。」

  秦然莞爾,「什麼董事長,我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三流畫家。」

  「快坐。」蘇傾把她迎到茶几前,一身名牌正裝,氣勢逼人,「就算是三流畫家,那也是坐擁一個億的三流畫家吧。」

  她坐在椅子上,眼眸靜靜的,「最近過得怎麼樣?」

  「老樣子,你呢?」

  「一樣。」

  「哪一樣了,我在辦公室吃飯盒,而董事長在國外度假啊,居然還說一樣,欠打。」

  秦然笑而不語。

  蘇傾又問:「你到底是去哪啦?消失了一個月。」

  「去法國了。」

  蘇傾指著她放下的畫板,眉梢挑了挑,「是去寫生嗎?」

  「嗯哼。」

  「哇!」蘇傾一臉羨慕,「小日子過得還真滋潤啊,噢,對了,顧玄寧最近在找你呢。」

  「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蘇傾一臉不清楚的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我想他大概是聽說你跟韓遇分手了,又對你死灰復燃了吧,想著要找你談談心事呢。」

  秦然眼中的笑意不減,「別逗了,我不談戀愛的。」

  「怎麼不談?」

  「三流畫家的人生要用來畫畫,應付不了婚姻大事啦,現在你們都未婚,我還能賴賴你們,唔,等以後你們都結婚了,我就去國外報個學校進修美術吧。」

  「你?進修?沒搞錯吧?都幾歲了還這麼愛學習啊?」

  「反正不進修也是虛度年華嘛,不如就用來學點有興趣的東西,對了,我最近還學了糕點,我會做蛋糕了,還做得不錯呢,等有時間了,我做給你們吃吧?」

  蘇傾淡淡微笑,想了想,又問她:「那你不打算見見顧玄寧?」

  「不見啦。」

  「那韓遇呢?你也不打算見了?」

  聽見這個名字,秦然眼中的笑意變淡了一些。

  「不見啦,見了也做不了什麼,正是應了那句古話,相見爭如不見。」如果見面造成更大痛苦,何不如狠狠心不要見面呢,不見面,看似無情,其實是用了更多的情,這句古詩,真適合她現在的心境。

  不過有的時候,有些緣分不是你說不見就不見的。

  夜裡。

  蘇傾非要拉上幾個姐妹給秦然接風洗塵,她們聚餐就聚餐,還非要選一個環境特別奢華的店吃海鮮大餐,秦然坐在大廳的餐桌上,長發烏黑,面色淡然。

  應曦舉起酒杯說:「你丫的可終於出現啦。」

  秦然淡笑,還是往日裡豁達開朗的模樣,「姐,我只是去旅遊了一個月,也沒多久嘛。」

  「可是你都不告訴我們去哪啦。」

  秦然半開玩笑地喝了口果汁,「這還不是怕你們要叫代購啊。」

  「我去,姐是這樣的人嗎?最多啊,就是叫你買個包嘛,至於這麼怕嗎?」

  秦然只笑不語。

  郁舒嬈跟應曦碰了碰酒杯,面容紅潤漂亮,「肯定是你太狼豺虎豹了,惹得小然都怕你了。」

  應曦不認,「哪有,姐明明就那麼溫柔。」

  桌上哄然大笑。

  忽然,郁舒嬈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蘇淮打來的,她接了起來,一副很溫柔的樣子,「幹嘛?問我在哪裡?我幹嘛告訴你啊?」

  不知道蘇淮說了幾句什麼,郁舒嬈的眼睛瞪了瞪,有些不可置信地說:「你看見我啦?你在哪?你在樓上的包間裡?韓遇也在,還有他女朋友?」

  聽到這裡,桌上幾個人都安靜了。

  蘇傾小聲問:「韓遇有女朋友了?」

  郁舒嬈小心翼翼看了秦然一眼,見她臉色平靜地吃著蟹面,偷偷鬆了一口氣,對蘇傾點頭,「嗯,就是殷雪兒。」

  蘇傾:「……」

  應曦倒是沒說話,抿了口酒,伸手去握秦然白皙的手。

  秦然斜著眼角反笑,眼眸亮亮的,提高音量道:「幹嘛?你們以為我會難過啊?」

  「難道不難過麼?」

  秦然搖頭,「真不會了。」

  當初分手的時候她用命威脅他,今日無論他跟誰在一起,她都會誠心祝福他的。

  餐桌上的聊天如火如荼。

  郁舒嬈還在跟蘇淮講電話,「讓我們上去聚聚?還是算了吧,你們那些朋友我們都不想認識,不是一個圈子的啊,不硬融。」

  蘇淮還在跟郁舒嬈聊天。

  秦然扭頭問蘇傾,「這舒嬈跟蘇淮聊得這麼歡,兩人是戀愛了吧?」

  蘇傾聞言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怎麼可能?人家是好閨蜜,比親人還好的那種關係,聽說現在舒嬈喊蘇淮的媽媽為乾媽,蘇淮喊舒嬈的媽媽為乾媽,他兩啊,拜把子了。」

  「噗!」秦然嘴裡的果汁差點噴出來,「拜把子了?」

  「嗯,牛吧?」

  秦然忍不住道:「我說這蘇淮啊,真是夠有胸襟的,喜歡了這麼多年,最後竟然拜把子了,小的服也。」

  蘇傾也笑,「那可不是?」

  秦然想了想,伸了手去撞應曦的手肘,「姐,簡軼珩的事業現在不是上來了麼?你們兩現在怎麼樣了啊?」

  應曦嘆了口氣,愁眉苦臉,「你別跟姐提那個悶葫蘆了,真是服了他的低情商,他居然把那個什麼宋寶薇請到工廠里去當財務了,你說我氣不氣?」

  秦然又好氣又好笑,咬著杯子的邊沿,調侃道:「那還真是情敵見面,分外臉紅啊。」

  應曦不怒反笑,視線盯著大廳某一處,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說,「小秦然啊,你這嘴巴有夠毒辣的,不過啊,今天這話姐得先送給你,看。」

  她把秦然的頭扭向正廳的方向。

  果不其然。

  樓上包間的一行人都下來了,官二代富二代的排場一如既往的盛大,隔著人群,所有人都圍著那個高高在上,讓人無從靠近的男人。

  秦然離他其實很遠,但是他太耀眼了,總能讓人在人群里一眼分辨清楚,遠遠的,他在跟蘇淮說話,臉上的神情如深冬的冰雪,冷冷的,淡淡的,而殷雪兒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手臂,笑容粲然。

  大廳里所有的普通小老百姓都看著那群貴氣逼人的男男女女。

  他們在交談,因此韓遇的視線沒有和秦然對上,眾星拱月般被人群簇擁著離開了飯店。

  應曦一臉惋惜,「他走了。」

  秦然的唇角牽了牽,「這樣更好,免得被你免費看好戲。」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聲音引起了那群二代們的注意,韓遇的腳步忽然停住了,有些冷淡地轉過頭,視線在大廳掃了一圈,不知道在尋找什麼。

  秦然心虛地微低下頭,希望他別看見她。

  果然他並不是在找她,他是在找蘇淮,而蘇淮早已經在看見郁舒嬈的時候就脫離了人群走過來,他正拿著手機在和郁舒嬈聊天呢。

  韓遇既然看見了蘇淮,也就自然看見了秦然,他被幾個朋友圍繞著,沒有走過來,只是那瞬間唇角劃出了極冷的弧度。

  然後。

  他什麼都沒說,英挺的身子轉回去,邁步離開。

  剛才應該沒有看見她吧?

  秦然鴕鳥心態地想著,手裡心都是汗……

  第二天。

  她在公寓的書房裡畫畫。

  蘇傾給她打電話,一臉急得不得了的樣子,「小然,出大事了。」

  秦然放下手裡的畫筆,走到陽台上,「怎麼了?」

  「你大嫂今早去百貨公司買衣服的時候,撞到了殷雪兒的車,殷雪兒的手骨折了,現在住院了……」

  「……」秦然微微皺眉,「怎麼回事?」

  「我剛才過來這邊處理事情,給殷雪兒買了水果籃,好話軟話都說盡了,他們就是不肯私了,現在他們要跟我們打官司。」

  「他們?」

  「嗯。」蘇傾小心翼翼應了句,「韓遇也在。」

  秦然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殷雪兒受傷嚴重不?他不肯算了麼?」

  「不嚴重啊,就是手腕折了,擦了藥包了層紗布就完事了。」

  「那為什麼不肯算?」

  「是韓遇不妥協的,而且……要打官司的人也是他。」

  「……」秦然習慣性的按住眉心,不說話了。

  昨晚他肯定是看見自己了,才打了個照面,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覺得有一種禍福難辨的味道?

  他曾說過,如果再讓他看見她,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他的不放過,是要做什麼?

  秦然有些煩躁地思考著。

  *

  韓遇開車回公寓的時候,已經凌晨十二點半了,他喝了點酒,但是沒喝多,眼神冰冷地按了電梯上樓。

  頂層很安靜。

  他一踏出電梯,頭頂的感應燈就全亮了。

  走了兩步,他的動作頓住了,眼角微微往下一拉,盯著門口那個女人看了一會,尤其是在看到她漂亮熟悉的長相後,眼眸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你回來了。」秦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蹲了太久了,腿部有些麻痹。

  韓遇眼角挑出冷冷的寒意,寡淡道:「滾開。」

  秦然的手不自覺攥住身側的錦衣,「我來找你是有事情……」

  「我叫你滾開。」他冷冷打斷她的話,「別擋在別人家門口,不然我叫保安上來了。」

  「十五……」

  聽見這個稱呼,韓遇的臉色更陰沉了,「這位小姐,我認識你麼?」

  秦然一怔,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慢慢讓開身子,韓遇輸入了指紋,門開了,他走了進去,然後沒有一絲猶豫,大門『砰!』一聲無情地關上了。

  走廊重新回歸安靜。

  本來她該走了,但她已經在這等了四個小時了,這麼走太不甘心,又回過身去用力敲門,「韓遇,我想跟你談談殷雪兒跟我大嫂的事情。」

  門後一片安靜。

  她又敲了敲。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秦然繼續敲門,「那我明天再來吧。」

  深冬的夜晚。

  秦然從海灣大廈走出來,因為很冷,她攏住外套,有些茫然地走著,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秦然拿了出來,電話是大哥給她打的,著急地問:「秦然,你大嫂的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

  秦然呵出一團白氣,「我找他商量了,但是他不見我。」

  「你大嫂現在被警局的人帶走了,寶寶不肯跟媽睡,現在一直在家裡哭鬧。」

  秦然許久沒說話,然後,輕輕回答:「我知道了,等明天再找他談談看。」

  「你要快點解決啊,案子五天後就開庭了,如果解決不了,你大嫂可能要進去裡面呆一陣子了,到時候,我怕寶寶她……」

  「嗯,大哥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的。」秦然把手裡重新放回口袋裡,嘆了口氣,難道她不想幫大嫂麼?問題是韓遇不搭理她啊,而且她心裡其實清楚,韓遇就是故意的,故意整她的家人。

  隔天的韓遇,像往常一樣,準時六點起來跑步。

  天蒙蒙亮。

  韓遇戴著耳機,身穿白色運動服,在平穩的大道上呼吸均勻地慢跑著。

  才拐了一個彎口,一張笑臉出現在韓遇眼前,秦然踩著一雙橙色運動鞋,長發高束,笑眯眯道:「韓先生,出來跑步啊,真巧。」

  韓遇幽冷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繼而扭回頭,眼睛剔除了她的存在,繼續跑自己的。

  秦然跑得氣喘吁吁,跟在他身後,沒話找話說:「早上鍛鍊對身體好,是不是?」

  韓遇不作聲。

  秦然又道:「難得碰上,這麼巧,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

  他冷笑一聲,高大的身子繞過她,加快速度晨運。

  秦然跑得十分吃力,但還是不放棄,踩著他的影子跑,「喂,一個人運動多無聊啊,聊聊唄。」

  韓遇罔若未聞。

  秦然眼珠轉了轉,再接再厲,「韓先生。」

  沒人搭理她。

  按理說這很尷尬了,但現在是大早上,路上也只有他們兩,秦然便不那麼在乎面子,跑上去與他並肩,開門見山道:「我想跟你談談我大嫂跟殷雪兒的事情,聽說殷雪兒只是手腕折了啊,也沒那麼嚴重吧?你看,我大嫂還有個孩子,她被抓了孩子鬧個整日整夜不肯睡,看在孩子的份上,是不是應該寬容一點?」

  韓遇無動於衷。

  秦然以為他是戴了耳機才聽不到,思考了片刻,伸出手去,想去拿開他的耳機。

  手剛剛觸碰到他耳機。

  韓遇微微一僵,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秦然的手被用力甩開,有些無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地眼睛看他,「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滾開。」他厭惡地回答。

  秦然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停下腳步,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跑遠,她狼狽地轉了身,落荒而逃……

  一雙漆黑的眼眸從晨曦間望了過來。

  韓遇停下腳步。

  從遠處遠遠望著她,表情高深莫測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醫院裡。

  韓遇一身白大褂,在一群教授與醫生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巡院,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理事長在韓遇耳邊匯報日常,他面無表情的傾聽,偶爾回上一兩句話。

  巡完院,院長樓層的前台秘書拿文件給韓遇簽名。

  他瀏覽片刻,簽上名字。

  秘書畢恭畢敬地說:「院長,辦公室里有病患在等您。」

  「病患?」

  「是的,您的病患秦然小姐,我剛核對了她的病歷單,隸屬在您名下沒錯。」

  韓遇沉默半響,而後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秦然安靜地坐在辦公桌前,眼睛一眨不眨。

  白大褂緩緩而至,韓遇坐在她對面,俊美的臉孔神聖而冰冷,「病歷單。」

  秦然把病歷單遞過去。

  韓遇垂眸瀏覽,就像公事公辦一般,淡淡問她:「近期做過腫瘤檢查沒?」

  秦然搖頭。

  「是否考慮做一個全身檢查呢?」

  秦然點頭,乖巧道:「好。」

  韓遇轉開視線,在電腦里下單,列印出一系列檢查的單子,冷漠遞給她,「拿去吧,一二三樓都可以交費,然後去做檢查,等結果出來在預約複診時間。」

  秦然低頭一看,單子上的費用是全身套餐8888元,她長久地看著那個數字,低聲說:「我今天吃過飯了,可能得明天再做檢查了。」

  「哦。」韓遇翻開身前的論文,表情敷衍,「那你明天在過來醫院做檢查吧。」

  「嗯,檢查結果幾天可以拿?」

  「七天吧。」他看著資料,眉目不曾抬動一下。

  以前他都會讓她一兩天拿到報告的,現在,果然是不一樣了麼?

  秦然的手輕輕攥住那沓白色單子,緩慢道:「其實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個事……」

  「你的私事我沒興趣知道。」他隨口打斷她的話,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你繼續這樣,不出兩天,我會告你騷擾。」

  「……」

  ------題外話------

  其實虐虐秦然還是蠻好看的,果然,我就喜歡這種情節,寫起來就是這麼的順手,又可以只寫男女主兩個人的對手戲了哈哈,求月票啊,寶貝們有票都扔過來吧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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