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你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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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遇沒說話。

  結實的手臂忽然從後面把她擁入懷中,漫天的男人氣息就這麼籠罩了她,細細密密的吻也跟著落下來,流連在她的耳根鎖骨處。

  秦然的眼神變得驚懼,「十五,你要幹嘛啊……」

  頭頂的男人氣息粗重紊亂,深深注視她,眸底逐漸變得猩紅,「寶貝,我有點忍不住了,怎麼辦?」

  「不要啊……」

  秦然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偏開頭,讓自己逃離他的視線範圍,睫毛顫抖著,「你剛才說你會克制好的,你停下……」

  話還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子來,不顧一切的從柔軟的被褥中忘情吻她,那吻里的侵略味道太濃,以至於秦然越來越害怕,越來恐懼……

  心就像掉進無底洞裡。

  瞬間涼透了。

  似乎是想起很多年前那個夜晚,記憶忽然變得清晰,他的強迫,她的哭泣,他的殘忍,她的蒼白,全部在記憶力清晰地刻印了出來,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寒氣從腳底竄升到頭頂,七月的三伏天,忽然冰冷如刺骨的冬天,一點一點地將她的血液凍僵,她哽咽一聲,情緒徹底失控了,「你不要這樣……」

  韓遇的身子猛地一怔。

  停了下來。

  被褥深處的秦然,此時已經哭得渾身顫抖,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低低嗚咽著,雙拳緊握,神智不清。

  那個夜晚。

  真的讓她產生了這方面的陰影。

  韓遇心中突兀一痛,俯身緊緊抱住她,眼中的情慾瞬間褪去,只剩下心疼和內疚,「韓小然,是我不好,對不起……」

  空氣中都是她的哭泣聲。

  她臉色絕望,眼中也沒有一絲光亮,好像掉進了一個不能自拔的深淵裡,神情中的痛苦是那麼的明顯。

  韓遇忽然心痛得連呼吸都困難,喉嚨里像是被涌堵著說不出什麼,驚愕,羞愧,歉疚,一瞬間翻絞在一起,疼得他心口一陣陣劇烈的抽搐。

  「你別哭了,寶貝,剛才是我不好,我以後不敢了……」

  他的聲音很低,歉意而苦澀。

  秦然還是哭。

  他低下頭,慢慢垂下幽黑的睫毛,努力克制住體內的還在瘋狂燃燒的火焰,有些狼狽地坐了起來,神情不自然地僵硬著,卻仍然要克制自己洶湧而出的欲望去哄她。

  他很柔很低地哄著她,「寶貝,你別哭了好不好?」

  秦然一抽一噎。

  他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對不起嘛……」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想了又想,只能很低地說:「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可能是壓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時有點失控,寶貝,對不起,你別哭了,我以後不會這樣對你了。」

  徐徐的話語在縈繞。

  他輕輕哄著她,眼底有種失措的脆弱。

  秦然的身體輕輕顫了顫,開始平靜下來,不知道他哄了多久,秦然眼中的清明終於漸漸恢復,默默看著他,忽而又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恨聲道:「混蛋,你剛才說你會克制好自己的。」

  情緒貌似恢復了。

  韓遇眼中亮了幾許,屏息望她,「一開始確實克製得好好的,是你要我親你,所以我才……」

  「那是因為你生氣了,我才哄你的!」

  他深深嘆氣,「我始終是個男人嘛,心裏面又心儀於你,如果你主動了,我當然是克制不了了。」

  秦然不說話了。

  韓遇也不敢靠她太近,體內如燎原般的烈火還沒下去,他稍微躺遠一點,測過身去,秦然不解地看她,韓遇只好實話實說,低沉道:「我感覺還沒下去,你躺遠一點吧。」

  聲音還染著一絲暗啞,顯然還沒恢復平靜。

  秦然一怔。

  兩人觸電一般分開了。

  一個害怕。

  一個內疚。

  秦然躺在左側的床沿,已經平靜的心情沒剛才那麼恐懼了,呼吸緩慢,問道:「你怎麼樣了?」

  韓遇斂著睫毛,眼中的情緒痛苦而濃烈。

  「不舒服……」

  他低低的說著,喉嚨干啞。

  中途停下來,雖然不敢在靠近了,但是很不好受,側躺在床沿的一側,臉孔機械冰冷。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話,秦然竟然覺得有些內疚。

  她望著他的後腦勺,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又過了幾分鐘。

  韓遇還是僵硬著背脊。

  秦然的情緒卻已經完全下去了,她注視著他的後腦勺,放輕自己的呼吸,試探道:「你要不要我幫你?」

  「怎麼幫?」

  他慢慢轉過身來,眸底浮現的深沉和克制令人看得害怕。

  秦然一怔,腦中對剛剛說出口的話就想反悔了,她想說話,卻瞥見韓遇眸色一緊,往她的方向又靠了過來,就像在寒冷的冬天裡尋找溫暖,像可憐的小獸一樣,痛苦的臉上帶著一絲難掩的渴求,「小寶貝,你幫幫我吧。」

  秦然想退縮的心又情不自禁勇敢了起來,思緒象中了魔咒,溫聲問他,「怎麼幫?」

  「你用手吧……」

  除了這個,他不敢要求別的了,小寶貝剛才那麼害怕,他是不敢在逼她了,雖然很想欺負她,把她欺負哭,但是他強迫自己要冷靜和克制,臉龐都憋得鐵青了。

  秦然心頭一顫,「我不會。」

  「那你看看這個。」

  他把手裡的手機遞給她,示意她自己看著學習。

  秦然顫顫巍巍地接過那隻手機。

  身旁的韓遇緊緊閉著眼睛,崩到極限的欲望似乎無法平復過來。

  秦然於心不忍。

  終於低下頭。

  深吸一口氣,打開了他的手機,她強迫自己不要害怕和恐懼,這個東西她之前已經看過的了,不要害怕,她努力摒棄心中的難為情,點開小電影,開始觀看和學習。

  不知道過了多久。

  秦然感覺身邊的呼吸很急促。

  她轉頭一看,發現韓遇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住了她的肩膀,眼瞼向左微微傾斜,似乎也在看她手中的小電影。

  秦然的臉瞬間就紅了,也不敢再看了,把手機輕輕放下,聲音斷斷續續,「我學好了。」

  「嗯……」

  他用鼻音輕哼了一聲。

  秦然左右思考了下,終於,鼓起勇氣將手伸進被子裡,握住的那一刻,韓遇身子一僵,壓抑積蓄良久的烈火宛如燎原般燃開,他的身子猛地驚顫一下,而後,神情中露出了旖旎的欲色,蝕骨銷魂。

  那天晚上,是秦然用手幫他解決的,於是,韓遇又嘗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滋味,開始有事沒事纏著小寶貝幫忙,有時候秦然不敢面對了,就偷偷溜回房間反鎖了門,韓遇在房子裡找不到她的身影,就來門外興師問罪,秦然在房裡裝睡覺,一副什麼都聽不到的樣子。

  韓遇在門外深深嘆氣,幽怨地離開了。

  *

  周六轉眼即到。

  今晚,秦然要去見那幾個四五星級酒店的老總,韓遇早早與她一起下班,兩人回家洗澡換衣,打算風風光光的參加晚上的聚會。

  房間裡,秦然梳著自己的頭髮,問已經換好衣服在等待她的韓遇,「十五,今晚有多少人?」

  「七八個人吧,只是小聚會,你不要太緊張了。」

  「嗯。」秦然應了一聲,箍了把碎鑽髮夾在烏黑的髮絲上,眸如萃星魄色,文藝妍嫵。

  「好了嗎?」

  「馬上,我穿個鞋子就好了。」

  「鞋子放在哪裡?我去幫你拿過來。」

  「在門後面的鞋盒裡面。」

  「好。」韓遇走了過去,雙指一挑,就把秦然的高跟鞋拿了過來,那細跟足足有十公分那麼高,他凝神看著,神色有點擔憂,「這麼高的高跟鞋,你會穿嗎?」

  「肯定會啊。」秦然理所當然地笑,接過細高跟,套在自己白皙的腳丫上。

  韓遇點點頭,眸光中似有笑意,「好吧,還蠻好看的。」

  秦然嘿嘿一笑。

  韓遇又低下頭來,薄唇輕吻她的額頭。

  「寶貝……」

  「嗯?」

  他暗示道:「出發前,可不可以……」

  秦然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紅暈,「肯定不可以啊,剛洗好的澡呢,還是不要了。」

  「只是用手……」不會髒了衣服的。

  秦然的頭搖得像撥浪鼓,語氣堅決道:「那也不行。」

  晚上八點。

  包間裡的光觥籌交錯。

  服務員為韓遇和秦然擰開門把。

  開門聲打破了談笑風生,大廳深處,一堆人的目光焦距而來。

  蘇淮的人已經到來,坐在沙發深處,跟幾位老總說說笑笑,手中一杯酒,端的是簡約優雅。

  一室安靜。

  蘇淮趕緊站起來引薦,「這位就是第二醫院的副院長,天才鬼醫,韓遇。」

  話剛落音。

  一片起起伏伏的站立聲,這裡的人都聽過他的名聲,就是沒有見過真容,此時已經全部起立,微微弓著腰,態度謙和地想與他握手。

  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家裡總有幾個生病的親屬,能認識這樣一位可遇不可求的名醫,對自己的未來都是有保障的。

  「幸會幸會……」一隻只手伸到韓遇面前。

  他站在燈光下,氣度淡漠從容,想了想,才伸出手與他們相握,神情寡淡,「幸會。」

  「聽說您是韓毅央的公子?」

  「嗯。」

  他淡淡頷首,被一群人引進大廳深處,坐在沙發上,倒上酒,談笑風生。

  房中的光線有些暗。

  秦然坐在角落裡,看著韓遇跟一群人說說笑笑,時不時碰一下酒杯,眼中雖有冷意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表露出來,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應酬了。

  「小秦然,你過來這邊一下。」蘇淮出聲喊她。

  秦然知道他要給她牽線了,便笑著走過去,韓遇那邊已經被一群人圍住了,她坐不過去,也插不進話,於是轉移到蘇淮的旁邊,面容清溫,「來了。」

  蘇淮微微一笑,將坐在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引薦給秦然認識,「小秦然,這位是XX酒店的劉總,他對你的產品很有興趣。」

  秦然心花怒放,看著那個劉總,道:「您好,劉總。」

  「小姑娘好。」劉總對她舉了舉杯,又看向韓遇的方向,「你們一同前來的,你是那位的女朋友?」

  很顯然。

  劉總也想認識韓遇。

  秦然還沒開口,蘇淮就打著哈哈點頭了,同時並示意秦然別說話,「是,她是韓遇的女朋友。」

  秦然:「……」

  劉總的笑臉立刻變得燦爛,「秦小姐,您是做進口科技產品的?」

  秦然不太懂應酬,微笑道:「是。」

  蘇淮見狀,附聲幫襯,「最近XX公司打算在三亞那邊投資一個旅遊酒店,劉總說了,如果你的產品檢驗過關,將大量在你那邊進貨。」

  秦然聽明白了,趕緊拿出包包中準備好的樣品,一共好幾款,她把產品放在桌面上,產品袋子外還釘著她的名片,「劉總,這是我公司的樣品,隨時歡迎劉總檢驗。」

  劉總點了點頭,笑意謙和,「這個倒是小事情,我常年抽菸喝酒,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就是想問問,我能否認識一下秦小姐那位……」

  劉總喜煙,有肺病,他當然想要認識那位差點轟動全球的名醫了,畢竟每個人都是愛命的,他有的是錢,就想活久一點。

  「當然可以了。」蘇淮含笑點頭,慢慢打太極拳,「一定有機會的。」

  劉總心花怒放,收了桌上幾件樣品,音色渾厚,「那我就放心了,希望大家合作共贏。」

  蘇淮與劉總乾杯。

  秦然賠笑。

  因為韓遇的到來,整個應酬過程都進展得非常順利,幾乎所有老總都是想認識韓遇的,便都很謙和地接受了秦然遞出來的樣品,有了這個生意鏈,他們也可以有求於秦然了,她是韓遇的女朋友,以後他們合作了,要是有什麼事情,還是能找地到韓遇的,這就是人情世故債,我幫幫你,你幫幫我,大家一起共贏。

  不知道過了多久。

  包間的門被無聲打開。

  一抹修長的身影慢慢停靠在門邊上。

  秦然抬頭望去,那人長身玉立,站在橘黃的燈光中,純白色的襯衫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得體中透著優雅,仿佛是千山寂寞雪,眼瞼線條流暢而清晰,雅致,風韻,漂亮,迷人,充滿了蠱惑味道。

  他的頭髮極有光澤,下巴也異常性感。

  睫毛濃而密,微微閉合著,擋住了有些冰涼的眼神,卻更添一分悄聲無息的獨特氣質。

  秦然愣了愣,自己自己出現幻覺了,搖了搖頭,再次定睛一看——

  沒錯。

  這個人是簡軼珩無誤。

  應曦學姐等了將近十年的簡軼珩。

  他回來了麼?

  秦然的情緒陷入了迷茫,手指緩緩的,掏出了自己包里的手機,她跟應曦學姐已經有一年多沒聯繫過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自從學姐繼承了父親的公司,便忙得後腳跟不著地,天旋地轉,不知道她的手機號碼是否還能打通。

  簡軼珩似乎是其中一間酒店的高管,受到邀請,來參加今晚的聚會。

  他一走進來,立刻有幾個老總跟他打招呼,簡軼珩微微點頭,示意禮貌,氣質也不像當年那麼冷漠,他似乎學會了笑,唇角揚著自信優雅的笑容,落坐在沙發的一角,跟幾個老總侃侃而談。

  看到他們三人的時候,簡軼珩其實也是微微一愣,這其中的淵源可就深了,蘇淮是簡軼珩的表弟,韓遇曾是他的朋友,而秦然,對於他來說也不陌生,這包間內的三個人,全是他認識的,並且至今為止還記得的同校同學。

  「這幾位是?」簡軼珩喝了口酒,問在坐的幾位老總。

  「小簡啊,來,我來給你引薦,這位是第二醫院的副院長韓生,這位是微芯通訊的老總蘇淮,而這位……」劉總看著秦然,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是韓生的女朋友,秦然小姐。」

  聞言。

  韓遇手中的酒杯一頓,看向秦然,眸光深處的笑意很濃。而後,他不動聲色把視線轉開,淡漠地落在簡軼珩臉上,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氣度雍容,「好久不見。」

  簡軼珩淡淡一笑,今晚這個局是為了接待一個頗有名望的院長,簡軼珩還以為是個老頭呢,沒想到是韓遇,如此年輕有為,簡軼珩微微斂住眉色,與他碰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如今這麼厲害了,當初就知道你一定是不同凡響的,韓遇。」

  韓遇徐徐低笑,眼中卻沒什麼情緒,仿若兩人之間只剩下淺淡的客套,「什麼時候回國的?」

  「有一年多了,你呢?聽說你後來也出國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遇微抿了口酒,狹長的眼眸幽沉而深邃,「前些天。」

  「那真是好巧了。」

  聽到這裡。

  秦然微微一愣。

  簡軼珩回來都一年多了,卻從來沒想過去找學姐麼?他離開八九年那麼久,學姐等了他那麼多年,就不值得他回頭去追尋一下嗎?就算還是不喜歡,也應該去見學姐一面,對她表示一下感謝吧?感謝她這麼多年來的深情和守候,還是不喜歡,那就真真切切的道個歉,讓她去追尋屬於自己的新幸福吧。

  什麼都不說一聲算什麼呢?

  難道在他眼裡,學姐只是一個說忘就可以忘記的人?

  秦然微微抿住嘴唇,忽然覺得不知道怎麼打電話跟學姐說這件事情了,如果電話打通了,學姐還在等他,而他已經忘記她了,學姐該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她的視線落在手機熒幕上,通訊錄里就有應曦學姐的名字,她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給學姐打個電話。

  那端。

  簡軼珩已經跟蘇淮聊開了,兩人本來就是表兄弟,就算聊聊長輩之間的事情,也是有話題的,秦然在昏暗的光線里默默觀察他,從他的衣著品味,領帶手錶上來判斷,他現在應該混得不錯的,很可能是被國內一些四五星酒店高新聘請回來當高管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太低。

  學姐果然沒有說錯,簡軼珩現在有出息了,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出生的孩子,但現在最少也是月入十萬元以上的人士了,對於沒錢沒勢的普通人,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是很掙臉的了。

  思考了不知道有多久,秦然還是決定給學姐打個電話,若是他沒有心思,也應該讓學姐知道真相,否則這樣下去,痴痴苦等的學姐又算什麼呢?

  秦然走出包間,在安靜的走廊上撥通那個一年多沒點起的漂亮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彼端是學姐愉悅明朗的聲音,似乎是在做SPA,學姐時而會發出一些多加一瓶精油什麼的類似吩咐按摩師做事的話。

  「喂,小秦然嗎?真不可置信你會給我打電話啊,最近忙不忙呀?」

  聽見久違的聲音,秦然悄悄握緊電話,慢慢垂下睫毛,「學姐,我想你了。」

  應曦咯咯咯的笑,「我也好想你啊,不過生活就是這麼忙碌,我剛忙完,過來做個SPA放鬆一下呢,脖子都要累斷了,真是忙死人了。」

  「公司還是那麼忙麼?」

  「嗯,是啊。」

  「學姐……」秦然遲疑著,聲音清溫,「姐,我想跟你說一個事情。」

  「說呀,姐聽著呢?是什麼好事啊?」

  「姐,簡軼珩他回國了,你知道嗎?」

  話剛落音,電話那端傳來一陣東西打翻的聲音,接著應曦坐了起來,聲音變得清晰,「小秦然,你剛剛說什麼?」

  「簡軼珩回國了,你見過他了沒有?」

  應曦良久沒說話,好半響,才低低道:「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了,模樣都快忘記了……小然,你在哪裡見到他的?確認是他本人麼?」

  秦然點了點頭,「嗯,確認是他本人,他現在再跟十五聊天呢,就在包間裡。」

  應曦倒抽了一口冷氣,「現在麼?你們在哪?」

  「我們在時光走廊俱樂部里,你要過來麼?」秦然停頓片刻,「如果姐你要過來,我就等著你。」

  應曦想也沒想地說:「當然要去了,這麼多年的等待,不見上一面,我也不能甘心。」

  「好,那姐你過來吧,我等著你。」

  「嗯,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秦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走廊上靜默片刻,才走回包間裡坐著,不知道等下會是什麼樣的光景,但是她希望,學姐跟簡軼珩兩人等下能好好說話。

  「在想什麼呢?怎麼那麼安靜?」氣氛熱鬧的包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韓遇換到她身邊來了,手中那杯酒還再輕輕晃著,恣意而優雅。

  秦然望著他手中的紅酒,低聲問:「那麼久沒見到簡軼珩,你就沒什麼想法呢?」

  像是聽見了很好笑的事情,韓遇微微勾起唇,似笑非笑,「我對他能有什麼想法?倒是你,以前就老說要追他,不會是你對他還有什麼想法吧?」

  秦然瞪眼,「怎麼可能,我是在想學姐的事情。」

  「嗯?」

  秦然看著那張一如既往英俊的臉,把實情告訴他,「我告訴你好了,我剛剛是去給學姐打電話了,現在她在來的路上了,她要見見簡軼珩。」

  韓遇晃了晃酒杯,臉上沒什麼表情,「她還沒放棄呢?」

  秦然這麼多朋友裡面,韓遇只記得應曦一個,不是因為她跟秦然關係最好,而是因為欣賞她對感情的長情和專一,大學那幾年,無論海洋怎麼追求她,她沒一次動搖的,一心守候在縹緲的希望里。

  雖然欣賞她的痴情,但是簡軼珩並不是很好的戀人,相比幾年前,簡軼珩更加出色內斂了,連韓遇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怕只怕,她最後連自尊都撿不起來,如果心碎成渣渣,她還有能力去粘起來麼?

  不過各有各的命,他非小寶貝不可,那麼也自然有非簡軼珩不可的女人。

  「這麼多年都等過去了,你讓她怎麼放棄?談何容易?」

  韓遇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別人的事情他不會上心,不管應曦將來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情,淡淡待之就可以了。

  一個多小時後。

  老總們都開始有點醉意了,提議要找點樂子,很明顯的意思,幾個男的光喝酒沒意思,該談的都談完了,現在就該找節目玩點別的了。

  幾個老總的目光在秦然身上看了看,又在韓遇身上看了看,帶女朋友來的就是麻煩,他們又不能說得明目張胆,但也不想這麼寡淡地浪費一晚,於是開始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

  蘇淮就是個人精,一下子就看懂了,沖幾個老總心照不宣笑笑,走到門口,對門外的服務員說了幾句話,那個服務員立刻點頭哈腰地走了。

  蘇淮走回來,低聲在韓遇耳邊說:「他們要找樂子了。」

  韓遇淡淡頷首,疏離道:「嗯。」

  說著。

  放下手裡的酒杯,對幾位老總說了聲失陪,站起身,拉過秦然的手走出去,「走吧。」

  「去哪?」

  「到隔壁的包間去坐坐。」

  秦然不解,「為什麼?」

  韓遇邪邪地挑起眉,嗓音促狹,「不去隔壁包間,你是打算留在這裡看他們幾人上演小電影真人版?」

  秦然大囧。

  「什麼情況啊?」

  「他們要找樂子了,你是正經女孩子,看不得,會學壞的。」韓遇微微皺起眉。

  秦然吃驚之餘搖搖頭,「那也不行啊,我還不能走,答應學姐了,要留在這裡看著簡軼珩呢。」

  韓遇抿唇,「你要見他,我幫你想辦法就是了,你先出去,不然有女孩子在,幾個老總也玩得不盡興的。」

  十五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然只好跟他一起出去,兩人進了隔壁的包間,隔著一米的距離,那間包間紙醉金迷,而這間包間幽靜安寧,秦然奇怪地抬頭問他:「你們一般出來是不是都喜歡要兩間包間?一間休息,一間招待,是嗎?」

  「嗯。」

  韓遇帶她進去,叫了點零食和果汁,讓她乖乖坐在這裡,「你先在這裡坐著,渴了就去喝點果汁,應曦要是來了,你讓她來這間包間,我去幫你叫簡軼珩過來。」

  「好。」秦然點點頭,男人之間的應酬她不懂,但是她也知道最好別去湊熱鬧,畢竟她還是個未婚的女孩,見不了那種香艷的場面的。

  「乖乖的。」韓遇伸手揉她的頭髮,「我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秦然乖巧點頭,又道:「知道了,你也乖乖的,不准去抱別的女孩,不然我生氣的。」

  他挑眉,「我像是那種人嗎?」

  「像!」

  韓遇忍俊不禁,湊過來,吻了吻她的唇,氣息溫熱,「這張利嘴啊,就會貧。」

  秦然咯咯咯大笑。

  韓遇眼眸微眯,掀起迷人的弧度,音色性感,「寶貝。」

  「嗯?」

  他笑了笑,眼神認真,「什麼時候,你用嘴幫幫我吧?」

  「……」

  秦然一臉羞紅,嗔他,「說什麼呢,這麼污,你走開好了,我不跟你聊了,我吃魷魚絲去。」

  說著。

  轉開了視線,揀了條魷魚絲吃。

  韓遇笑得諱莫如深,而後,懶洋洋道:「不管,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啊?」

  「剛剛。」

  秦然愣怔,「你丫的搞敲詐的啊?我剛剛明明是說不跟你聊了,哪有答應?」

  「你只是害羞了而已。」

  「……」秦然一口血翻湧在心口處,「你滾好了。」

  韓遇爽朗一笑,吻了吻她的鼻尖,「好,那我滾了,晚上我們再纏綿吧,麼麼噠。」

  「……」

  待他走後,秦然才反應過來,臉都紅透了,小聲道:「小流氓!」

  秦然吃了會東西,手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學姐打進來的,她的人已經到了,秦然接起電話,對學姐報了包間號,就繼續在裡面吃東西了,不是她不想出去接學姐,而是整個包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如果她走了,等下服務員以為客人跑了把房間收拾掉了怎麼辦啊?

  幾分鐘的時間。

  應曦走到了秦然所指定的包間內,燈光處,女人蓄著一頭幹練的暗紅短髮,她的眼睛很美,像銀河流動下碎碎的星光,肌膚很白,宛如蜷在煙雲之中,極為傳神耀眼。

  一年不見,學姐越發有味道了,因著事業的蒸蒸日上,現在的她,已經脫離了舊日的稚嫩模樣,一襲天鵝絨黑色長裙,長腿迷人,鎖骨性感,一條璀璨的鑽石項鍊,走動在風中,有種王后般的聖潔和高貴。

  裙擺下方是一雙白色細高跟,黑白配,幹練不失優雅。

  她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名包往沙發上一丟,臉龐高傲美麗,「小秦然。」

  她走過來,與秦然深深擁抱。

  學姐的身上很香。

  秦然緊緊抱著學姐,眼神有些感慨,「一年多沒見了,學姐,你現在過得好嗎?」

  「很好啊,就是好忙啊,覺得好累啊,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

  秦然低低笑,像是在寬慰她,「忙才好呢,忙代表著有收入,姐,你悶聲發大財去了還敢抱怨忙,我打你屁屁噢。」

  應曦開懷大笑,眼中卻閃過久後重逢的淚花,「這麼久沒見,小秦然,你還是這麼幽默啊,你呢?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怎麼樣?家庭的壓力還是那麼大麼?要姐幫幫你不?」

  「不用,我現在過得挺好的,缺的不是錢。」

  應曦望著天花板,「只可惜我是做貸款的,哎,來公司借錢的人,多半是周轉不靈的,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生意的,想介紹幾個給你都沒辦法。」

  「沒事,姐,我自己可以應付的。」她現在大部分壓力是養家,並不是生意,關於生意,最近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到時候如果做成了那幾個酒店的老總,她的公司就應該騰飛了吧。

  「恩呀,好久沒見的小秦然,姐想你,來,給姐親一下吧。」她說著,就要去吻秦然的臉。

  秦然樂呵呵笑,不抗拒還反而把臉湊過來,聲音調皮,「來吧,姐。」

  應曦重重親了她一口。

  秦然哈哈大笑。

  剛好這時候。

  包間的門再次打開了。

  韓遇和簡軼珩兩人站在門口,見包間內兩個女孩親密地抱在一起,甚至親親笑笑,前者眼神陰鷙,後者臉色僵硬,但總之,都有些不好看。

  應曦的眼睛流轉在門口的簡軼珩身上。

  一瞬間。

  往事像煙雲般卷進回憶里,她還記得那一年,她對他說:「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怎麼對我都好,我無怨無悔。」

  平靜的心口。

  隱隱傳來一陣深沉的暗痛。

  兩人都沒說話。

  簡軼珩的眸光籠罩在應曦身上,像是沒有情緒的樣子,只稍稍停留了片刻,便將目光轉移開了。

  他太淡定了。

  淡定得有些詭異。

  秦然的目光左右看著,學姐和簡軼珩都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麼,看著韓遇,希望他能給她點指示。

  韓遇輕輕地沖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來。

  秦然點點頭,儘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慢慢從房中退了出來。

  黑色的玻璃門慢慢關上。

  恍若有風。

  燈光下。

  應曦微微抬著下巴,漂亮的眼珠靜靜地望著簡軼珩,似乎靈魂早隨著她的思念而漸漸抽離懸空了,一步步,她向他走近,然後,緩慢地停在他跟前。

  穿著高跟鞋的她,仍然比他矮了半個頭。

  視線下方是他的襯衣扣子。

  是Armani款式。

  看來他現在真的混得不錯了呢。

  她心下有感慨,慢慢抬起頭,淡笑著仰視他,「嗨,簡軼珩,好久不見了。」

  簡軼珩的目光亦停留在她身上打量,一身奢侈品,至少好幾十萬,這麼多年沒見,應曦的家境不但沒有下落一絲絲,反而是往更高更遠的方向飛去,她振翅飛上了他更加無法企及的世界,離他有十萬八千里遠。

  昏暗的光線里。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嘆息。

  但總之。

  這嘆息不是應曦發出的,她站在他面前許久,簡軼珩始終不說話,身上還有過去那個沉默寡言的影子,似乎他還是那個無論她說多少話,都不會回應半句的高冷少年。

  時光流轉。

  他們都成熟了。

  應曦不是過去那個義無反顧的女孩。

  而他也不是那個冰冷得容不下一切的少年。

  他俯視她。

  瞳孔里沒有什麼情緒。

  「好久不見。」

  應曦心裡一顫,她等了將近十年,只等來一句冷淡的好久不見,不像是不待見她,又不像是歡迎她,是啊,若是他歡迎她,怎麼會回來一年多都不去找她呢?或許她應曦骨子裡就是賤吧,一聽到簡軼珩這三個字,就怎麼也克制不了自己的腿,好像不來見他,會錯失幾千億似的,好像不來見他,會錯過全世界最美麗的風景似的。

  她也搞不懂自己。

  或許吧,若是搞得懂,她還用站在這裡嗎?早是甩他一耳光離開多瀟灑啊?就當是告別自己這些年來對他等待和期望,甩他一巴掌,就這樣兩清吧,從此展開自己美好的新未來,喜歡她的男人有那麼多個,她就是隨便挑個,都比等待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好吧?為什麼就是這麼看不開呢?為什麼呢?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逆光里。

  他低聲問她。

  應曦看著他倨傲俊美的臉,瞳孔中的星海好像一瞬間閃爍得更加璀璨了,「或許算好吧,你呢?」

  「老樣子。」

  「老樣子?你不是發財了麼?聽說你大學的時候發明了一款軟體,因此賺了不少錢,還還清了債務,你是工科生,學軟體的,最後怎麼做酒店管理去了?」

  「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活得很好。」

  應曦笑了笑,不可置否,「也是,賺錢比夢想重要多了,是吧?」

  「誰說不是呢?」頭頂是他自嘲的笑聲,「或許你以前說的對,就算你成績比我們差,但只要你的家境比我們好,最終都會混得比我們好。」

  「認命了麼?」

  「只要是人,都必須認命,否則怎麼辦?去死麼?」

  應曦好像聽出了他話中的嗤嘲,詫異地望著他,「這些年,你經歷什麼事情?是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他冷淡地眸子闔起,淡淡道:「今晚這個聚會並沒有邀請你,你怎麼會來?」

  應曦的唇動了動,沒說話。

  簡軼珩冷漠道:「你該不會是來見我的吧?」

  「我若說是呢?」

  他沒說話,眼中似有些失神,而後,神情恢復為平日的冷淡,轉了身,背影冷意頎長,薄情得令人心頭髮酸,「以後別在來找我了,過去那些年,算我對不起你,你都放下吧,我們永遠不可能的。」

  他邁步就要離開。

  「簡軼珩!」

  她嘶聲喊他的名字,不管不顧,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他,眼中都是委屈的淚水,深深把頭埋在他的背上,嗓音緊繃顫抖,「難道我對你將近十年的等待,就只能換回一場空的結局麼?這麼久以來,我都沒有喜歡過別人,這樣的感情,不值得你回頭看我一眼?」

  簡軼珩身子一僵。

  頭偏開。

  晦暗的眼眸不去看她,聲音壓得很低,「算我對不起你。」

  「不要!」

  她收緊自己的手臂,哭得像是一個小女孩,「你別這樣對我,你知道九年是多少個日夜麼?三千多個日夜啊,我每天睜開眼睛,都希望可以遇見你,可是,我等了這麼久,每天都只有虛無和空氣,簡軼珩,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等了這麼久,這麼久……」

  她以為,他至少會看她一眼的,可是,他為什麼這麼絕情?絕情到她這樣企求了還不肯溫柔地看她一眼,難道她真的就那麼差麼?連一眼的深情都不配得到。

  為什麼她會愛上他呢?

  為什麼她會這麼傻呢?

  這麼久了,她從來就沒有任性過,沒有發過脾氣,也沒有要一句疼哄,她是如此的愛他,以至於連尊嚴都全不要了,每天都活在對他的期盼和遷就中,都陌生得快不認識自己了。

  「你這樣又是何苦?」

  「我不管,我等了你這麼久,你要對我負責,不然我就像以前一樣,纏也要把你纏死,你知道的,我現在比以前更加有這個能力。」她抱著他,眼底恍如有深不見底的痛苦感情。

  簡軼珩低下腦袋,「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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