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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習海牙帶著文字青年的傷感眯了下眸子,呼出一口氣,抬手按了門鈴。
“你好,習家大宅,有什麼事嗎?”
“陳伯--”
那端頓了些久,帶著哆嗦,磕磕巴巴不敢置信道:“少……少爺?”
“是我,開門吧。”
“好好好。”
話音剛落,鐵門\"鏗嘭\",從右往左,緩緩收縮成一團。
“習家的少爺竟然沒有鑰匙?”煢煢神色如常詢問,仿佛方才的怨念只是一個錯覺。
習海牙摸了摸她的長髮,攬過肩膀,雲淡風輕解釋:“嗯,選擇工作時跟我爸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後,順便離家出走,鑰匙也還給他了。”
“想不到你也有這麼叛逆的時候……”話雖如此,心中卻能理解他的做法。
遇到那個人,要麼同化!要麼反抗!
思及此,攥緊的手掌,指甲掐進肉皮,滲出血絲。
“我還有不要臉的時候,要不要見識見識?”指腹捏了捏她的鵝蛋臉,滿是調侃。
瞥了眼不遠處,若無其事送開手掌,推了推他:“別鬧,有人過來了。”
話畢,疾馳的步伐由遠及近,紊亂又激動。
“少爺--”哽咽聲傳來,習海牙抬頭,心頭感慨萬千。
上前擁抱了下陳伯以及陳嬸,察覺出兩人彎躬的脊背後,喉嚨酸澀一緊。
兩人喜極而泣,紛紛紅了眼眶:“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昔日襁褓里的孩子,早已成為有擔當的少年郎了。
“陳伯陳嬸,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習海牙沒忘記今天回來的目的,“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落煢煢。這一次回來,就是想帶她見見家人。”
“陳伯陳嫂你們好,喚我煢煢即可。”禮貌不失周到的打招呼。
“這……”陳伯陳嬸盯著煢煢,瞪大眼睛,猛然不知所措。
這個女孩……
不論是五官還是身材,實在是太像那個人了……
“陳伯陳嬸?你們怎麼了?”
習海牙與佯裝驚訝的煢煢對視一眼,滿眸疑惑。
“沒……沒什麼,”陳伯率先反應過來,乾巴巴笑了兩聲,支支吾吾解釋,“第一次見你帶女孩子回來,開心得緩不過神來了……”
“真的嗎?”習海牙蹙眉,很是懷疑。
陳伯不動聲色扯了扯依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妻子,陳嬸一個晃神,趕忙驅走方才的愣然,應了一聲:“那可不是嘛。”
隨即牽過煢煢的手,親昵道:“煢煢是吧,長得真好看,唇紅齒白,明眸皓齒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不錯不錯,可以領證了。”
噗……
一句話,笑了兩個人,紅了兩個人。
月色漸濃,寬廣的天際一望無垠,湛黑灼灼,不像巴黎那般,星星斑駁環繞。
這樣的夜色,似獅子張開血盆大口,妄圖吞噬所有。
而藍白相間的大房子內,四個人,各懷心事。
“怎麼樣怎麼樣?”焦急的詢問聲劃破黑夜。
“噓,小點聲。”刻意壓低的聲線帶著警覺。
陳嬸忙不迭點頭,額頭因方才來回踱步,冒出絲絲汗水。
再次確認四下無人,平靜如常後,兩人關緊房門,走到床沿掏出檔案袋。
一張接著一張的翻閱,空氣恍然凝固。
“二十二歲、出生英國、五歲移民法國、華裔、艾薇兒音樂學院大四學生、十五歲正式受邀參加國際音樂演奏……”陳嬸嘴巴不停地念著,越看越滿意,“這個小姑娘真心不錯,很優秀,跟我們海牙很般配,對吧,老頭子?”
陳伯不予理會,反覆查看資料,眼神銳利,似乎要將紙張看出一個洞來才甘心。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別吵!”
陳嬸‘哦’了一聲,閉嘴。
陳伯反覆琢磨對比,可惜時間地點與那事皆不吻合。
這個叫落煢煢的女孩,生活軌跡一切都合乎其理,甚至於完美,找不出一絲破綻之處。
“或許,是我們多心了。”鬆了口氣,安慰下老婆。
“我就說嘛,要是那個女人,十幾年過去了,怎麼可能還那麼年輕?嚇得我一晚上心神不寧的,”陳嬸懸著的心總算放到嗓子眼了,“海牙好不容易帶個女孩子回家,我們僅憑一張臉就疑神疑鬼了半宿,被他倆知道,可不得傷心了嘛。”
陳伯知道她的意思,可他懷疑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當然了,這件事肯定不能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那件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陳伯瞅了眼身旁跟自己相濡以沫了幾十年的老伴,眼角眉梢褶皺攤起、頭髮一絲不苟、少許銀髮垂落耳側,心裡一片柔軟。
在她的世界裡,生活永遠單純美好,人心永遠善良無暇。
這樣的人,最受上帝眷顧。
不禁抬手,為她撩起稀碎發挽到耳後:“睡吧。”
“嗯。”陳嬸一愣,嘴角露出少女嬌羞,點點頭。
至於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陳伯沉眉肅穆,挺直腰杆,如若真有那麼一天,就讓他一力攬下所有吧。
做錯事的人,再多的寬恕,都抵不上多年內心的精神煎熬。
上弦月高高掛起,不遠處飄來的黑雲絲絲縷縷,將其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她睡了?”
“嗯。”
“結果如何?”
“沒如何。”
“你確定?”
男人眺望遠處,不做聲。
低醇的笑聲從聽筒傳來:“你欺騙得了我,卻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肯定沒有吃下那份螃蟹!”
一字一句,如投擲的石頭,有力擊中他謊言的泡沫,毫無懸念的破裂。
“那又如何?”
“習海牙,作為朋友,我給你一句忠告:如果還想擁有現狀的幸福,趁早離開她,永永遠遠!”
習海牙心驚,擰緊眉:“你查到了什麼?”
高朗冷靜自持,分析:“就是查不到什麼才覺得可怕!”
“你才見過她一面,什麼都不了解,肯定是想多了。”這句話,也像是說過自己聽的。
“你對她又了解多少?身高體重?興趣愛好?家世背景?亦或……”高朗停頓,刺中他的要害,“她是否愛你?”
習海牙捏著手機一緊,抿嘴不語。
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她從未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
從他追她到他守她,一直默默付出的人,是他。
情到深處,她也只說過一句“有你真好”,從未承認她對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