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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雲帆微微地笑了起來,看到進球,還鼓掌不停。

  一個綁著許多小辮子的黑人扭頭看到他,厚嘟嘟的嘴唇一咧,大白牙就露了出來。

  他對著路雲帆叫:“Hey,guy,Get well soon!”

  路雲帆點點頭,也不答話,只是繼續看他們打球。

  一個小時後,他說:“江蓓,我想回去了。”

  這天晚上,路雲帆睡得很早。

  當病房裡沒有了其他人,他打開了床頭燈,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了那封信。

  路雲帆拿出信紙打開,看著紙上熟悉的字跡,絕情的話語,他的眼眶漸漸地濕了起來。

  她說了許多許多,洋洋灑灑地寫滿了兩張信紙,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在回憶她與韓曉君的兒時點滴,一會兒又在回憶她與路雲帆的青春往事,一會兒似乎情緒有了起伏,痛斥起路雲帆幼稚小氣、心胸狹隘,一會兒又感謝路雲帆在車禍發生的瞬間救了她的命,一會兒又說,如果能換回韓曉君的命,她情願死的人是自己。

  她說:路雲帆,這半個多月,我想了許多許多,發生了這些事,我想我已經沒辦法再面對你了。

  她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局,曉君死了。當他的生命在我手中漸漸消逝時,我就知道,我和你已經結束了。

  她說:韓曉君之於我的意義,是你們都無法體會的。他只有25歲,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有許多的夢想還沒有完成,可是,他死了。

  她說:沒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重要,愛情,事業,學業,理想,所有的一切都是構築在一副健康的身體之上,當生命逝去,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她說:路雲帆,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關心,但是,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把我忘記。

  她說:路雲帆,請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自己,多關心你的家人、朋友,他們都很擔心你。

  她說:我會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我會努力忘記這裡的一切,包括,你。

  她說:希望你能成熟起來,不要再這麼衝動了。有時候,衝動會使人犯下難以挽回的錯誤,付出慘痛至極的代價,還會連累到無辜的人,讓他們為你的衝動而買單。

  她說:路雲帆,我們分手吧。

  她說: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見你的。

  她說:祝你幸福。

  兩張普通的紙,路雲帆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沒看出半點她對自己的不舍和眷戀。

  字裡行間,寫滿了她對他的失望,對韓曉君的懷念。

  路雲帆不知道安宏寫下這封信時,是怎樣的心情。

  他只是覺得灰心喪氣。

  好像他與她在一起的一年半,那些分分合合,都是不存在的。

  那些甜蜜默契,都是虛的。

  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那些溫柔的親吻,都是一場空。

  那些身體糾纏、大汗淋漓的夜晚,都是一場夢。

  那些為她痴狂,為她追逐的日子,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只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

  他曾經為他們的未來做了無數的構想,到頭來,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安宏,你就是個騙子,騙子,騙子!

  路雲帆忍不住又撫上自己的右腿。

  在大腿的受傷截面下,感覺已經麻痹,截面處卻如針刺一般得疼。

  他知道,這樣的疼痛馬上就要終結了。

  只是不知,心裡的傷痛何時才能痊癒。

  又或者,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會永遠梗在他的心裡,抽不離,剝不去。

  他抬眼望向窗外。

  雲淺星稀,

  夜似墨,月如鉤。

  不知隔著太平洋的那端,那個人,是不是和他一樣,失了魂魄,獨自愁。

  第二天,路雲帆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台上的燈光很刺眼,接受麻醉時,他笑了一下,然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安宏,正瑟縮在T市醫院的病床上,渾身發抖。

  幾天前,她在出租屋裡割腕,幸虧被室友小李及時發現才救回了一條命。

  小李嚇壞了,把安宏送進醫院後又不知要找誰,一直等到安宏醒來,自己撥通了陳航的電話。

  陳航立刻趕去T市,他陪了安宏幾天,不停地勸慰她,發現效果不明顯。

  陳航思考後,終於決定把這件事告訴蕭琳,蕭琳在電話里慌得大哭起來,陳航哄了她半天,幫她訂了來T市的機票。

  安宏像變了個人似的,她每天躺在病床上,不動也不說話。

  蕭琳心急如焚,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掉眼淚。

  她才17歲,碰到這樣的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幸好陳航一直陪在她身邊。

  有一天,蕭琳把陳航拉出了病房。

  “怎麼了?“陳航看著面前的女孩不安地扭著衣角,一臉猶豫,心中不解。

  “陳航……”蕭琳抬頭看他,“我想來T市讀書,我不放心我姐,怕她再想不開。”

  陳航皺起眉:“高中轉學去外地,很麻煩的。”

  “所以我才找你啊,你能幫我嗎?”蕭琳的眼睛怯怯的,充滿了期待。

  陳航很為難:“你若是來了這裡,你倆住哪兒呢?”

  “我和我姐商量過了,我們打算把和平小區的房子賣了。”

  陳航一驚:“真的?安宏考慮清楚了?”

  “恩。”蕭琳堅定地點頭,“我和我姐都覺得,她必須要徹底離開那個城市,才會好起來。”

  七月底,陳航託了許多關係,幫蕭琳聯繫到一所T市的高中,繳了借讀費,在新學期開學後插班借讀。

  他又找了一間裝修齊全的二居室,交了一年的租金,給兩姐妹住。

  最後,安宏委託陳航,把和平小區的房子賣給了小區門口的一家房屋中介,價格比市場價低了20%。

  做完這一切,陳航幫著蕭琳收拾了行李,帶著她去了T市。

  其中的原委,他們沒有對任何人說,安宏自殺的事,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安宏在出租屋裡休息了一個多星期,重新回豐源上班。

  她依舊消沉,只是努力工作,連話也不願多說。

  蕭琳每天與陳航通電話,匯報安宏的情況,陳航想與安宏說話,她都不肯接。

  陳航只得隔兩個星期就飛去T市看望她一下。

  安宏開始感覺頭疼。

  腦子裡像有東西在攪動,疼得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她迅速地消瘦。

  瘋狂地依賴酒精,

  依賴咖啡因,依賴尼古丁。

  每天夜裡她都失眠,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見那個場景。

  泥濘的雨地,韓曉君一動不動的身影,他全身濕透,面如死灰,體溫在她的懷裡越降越低,終於變得冰冷一片。鏡頭一轉,面前又變成了路雲帆,腫脹的頭顱,緊闔的雙眼,凹陷的臉頰,全無血色的唇,還有裹著石膏的雙腿……他的身下漸漸浸出一大灘的血水,越溢越多,越溢越多,安宏呆呆地望著他,病房漸漸消失,周圍一片空曠,她清楚地看見了血泊中的那雙眼睛,瞪得滾圓,直直地注視著她。

  那是秦月的眼睛。

  安宏大聲地尖叫,從床上彈起。

  蕭琳衝進她房裡時,只看到她縮在床頭,眼神渙散,抱著腦袋抖個不停。

  “姐!”蕭琳衝到安宏身邊,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拍著安宏的背。

  安宏揮著手擋開她,她的長髮披散在臉上,面容驚恐,嘴裡低聲地念叨著,蕭琳仔細聽也聽不出她在嘀咕什麼。

  她知道,安宏是生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卡文了,卡得很厲害。憋著寫了一點,下一節就把十三大章結束掉,完結章應該會好寫許多。

  這幾節都寫得不好,大家將就看,爭取把完結章寫得帶感。

  ☆、六年

  路雲帆做了一個夢。

  夢裡天空晴朗,陽光燦爛,連風都是暖的。他站在一個體育場上,正在準備起跑。

  耳邊發令槍響,路雲帆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他夾在一群年輕人中,規律地擺動手臂,邁動長腿,跑得堅定又有力。

  他的呼吸很平穩,身體似乎一點也不疲勞,只是沿著偌大的體育場跑了一圈又一圈。耳邊是不停歇的加油吶喊聲,他抬頭望向看台,那裡坐了數不清的人,卻一個個都面容模糊,令他看不清。

  他又轉頭看身邊的選手,同樣也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聽見他們粗重的喘氣聲。

  路雲帆有些納悶,卻也沒有多想,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漸漸地就脫離了大部隊,一個人沖在了最前面。

  紛雜的腳步聲甩在了身後,路雲帆不禁有些得意,他抬頭往前看,金色的飄帶在終點線上隨風搖盪,飄帶後面似乎還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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