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霍容與扶了秦楚青走到床邊,林公公忙命人給秦楚青搬了錦杌去。秦楚青剛剛坐定,霍容與便踱步至一旁的窗邊,負手凝視外面。

  秦楚青就伏在床邊,輕聲呼喊霍玉殊的名字。

  剛開始的時候,床上之人毫無回應。秦楚青只得加大了聲量。這樣片刻後,霍玉殊終於有了點點反應,微微睜開了一點眼睛,朝秦楚青這邊看來。

  只一眼,霍玉殊就好似有了極大的精神,驀地睜開了眼。昏沉的眸中,居然也煥發出了光彩,露出極致的欣喜若狂。

  “阿青,阿青,你怎麼來了?我莫不是在做夢罷。”他驚喜地說著,探手去握秦楚青的手。

  滾燙的手指觸到皮膚上,灼得人心裡發慌。

  秦楚青將他的手慢慢擱回了被子裡,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輕聲說道:“你可是沒有好好吃藥?”

  雖然剛剛只有一瞬間的接觸,但是霍玉殊已然滿足。

  他回味著先前指尖那抹冰涼,腦中有了一絲絲的清明。慢慢收攏五指,將那點點殘留的涼意盡數握在掌心,他輕聲道:“有好好吃藥。只是身子不中用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頹喪和懊惱,竟是有股子不不欲求生的味道來。

  秦楚青暗暗驚心。須知人之病重,最需要的就是一心想要求生打敗病魔的決心。若是自己先放棄了那生的希望,便是真的要身體狀況一落千丈了。

  恰在此時,林公公前來稟道:“王妃,周大人已經帶人到了。不知王妃意欲如何?”

  大家都知曉,霍容與必然不好太過插手霍玉殊的事情。反倒是秦楚青,先前在霍玉殊身邊做女官,雖然如今嫁了人好似不應該在擔著那官職了,但已經在宮人心裡樹立了威信,故而大家有事也習慣了向她詢問。

  秦楚青聽說周黃已經帶了梁大夫過來,知曉到了看診的時候,就好生勸霍玉殊,希望他配合著到隔壁暖閣里躺會兒,讓大夫給他看一看病情。

  誰知健康時候十分聽她話的霍玉殊這個時候不知怎麼就彆扭了起來,無論她怎麼勸,他都不肯。

  最後許是被秦楚青勸急了,霍玉殊突然發了火,喊道:“你既是嫁了別人,哪還要管我的死活?!”說著,竟是奮力翻了個身,面朝里去,不搭理秦楚青了。

  秦楚青氣極,正要說“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怎麼還不珍惜”之類的話,卻見霍容與轉身朝這邊踱了過來。

  霍玉殊抬起手來,輕撫秦楚青肩膀,寬慰了她一下。而後轉眸,淡淡地望向正在賭氣的霍玉殊。

  “你當真不願阿青管你了?”

  霍玉殊肩膀動了動,並未轉身。

  霍容與冷冷一哼,“那也好。既是如此,你便隨意就好,不論死活,都隨你自己高興。只一點。你若這次一病不起,那麼往後阿青的孩子出世、長大,你怕是都沒福氣看到了。”

  屋子裡伺候的宮人聽了敬王爺這番話,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大氣也不敢出。

  但床上之人卻是有反應了。

  霍玉殊全身劇顫了下,半晌後,竟是朝著這邊緩緩側過身來。

  第163章

  霍玉殊側過臉,定定地看著秦楚青,似是在求一個答案。

  秦楚青哪裡料到霍容與會拿她的事情來說項?快速思量了下,頓了頓,說道:“生產一事最為兇險。若能有至交好友相陪,定然能夠安心許多。”

  ‘至交好友’與‘相陪’六個字似是喚醒了霍玉殊,讓他原本黯淡了下去的雙眸再次煥發了光彩。

  同時,這些字句也讓霍容與臉色陰沉了下,抿著唇去看秦楚青。

  秦楚青覺得自己甚是冤枉。明明是霍容與先提起來的,也是他在讓她幫忙鼓勵霍玉殊,怎地反倒現在成了她的錯?

  看到她這般模樣,霍容與哭笑不得。

  霍玉殊對她的執念,遠比她知曉的要深得多。無非是因了她心中無他,霍玉殊才不得不放棄。可是,但凡聽到她一丁半點兒的親密字句,他便會想要求得更多。

  不過,左右也不是秦楚青的錯就是了。

  霍容與緩和了神色,無奈地輕嘆著搖頭。既然秦楚青這般說了,且也並非甚麼天怒人怨之事,就順著她的話茬與霍玉殊說道:“這世上最為相知之人,無非你、我、她三個。有孕之人最忌傷了心神。你若不想她難過致使身子抱恙,便聽她一言罷。”

  這些話雖聽起來生硬了些,但對於敬王爺來說,已經對著秦楚青以外的人時、能夠說出口的最貼心的話語了。

  霍玉殊和他相交多年,自是知曉。見霍容與也當真在擔憂著他,不由得勾勾唇角,笑了。

  誰知這一下許是笑得太過倉促,竟是連連咳了起來。

  秦楚青忙喚了人來扶起霍玉殊給他順氣。

  霍玉殊擺擺手,將旁人都盡數遣退,這便歪靠在枕上發呆。許久後,他重重一嘆,輕聲道:“這句說得好。‘這世上最為相知之人,無非我們三人’。”

  霍容與和霍玉殊的意思,其實很好了解。都是在說他們三個是一同從那個世界入了這個世界之人。其中的苦澀與甜蜜,也只他們能夠體會。

  秦楚青見霍玉殊終於肯開口了,就適時說道:“我特意請了大夫過來為你看診。若是可以,不妨去西廂暖閣略歇一歇,也好讓大夫把脈。”

  到底是身子不慡利,雖平日機敏多變,但霍玉殊這個時候還是稍微轉了個彎兒才明白了秦楚青的意思。不知怎地,又有些賭氣,那句話就冒了上來:“何須去往暖閣?倒不如在這個地方自由自在。”

  霍容與有些壓制不住怒氣,卻被秦楚青輕輕搖頭給阻了去。

  秦楚青看定霍容與,曉得他不會隨意開口了,便輕嗤一聲,與霍玉殊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將大夫叫了這裡來罷。讓他知曉了你的身份,就能與旁人一般不敢隨意用藥唯唯諾諾了。”說著就作勢要往外頭走,“就當我白白費心做了那些安排罷!”

  “你等下!”霍玉殊猛地高聲喊道,又是一陣咳嗽,“既是你想要我如此,那我……還是過去罷。”

  霍容與的臉色頓時因此而五彩繽紛起來。偏偏因為擔憂霍玉殊的病情、也顧及秦楚青的臉面而發作不得,只能硬生生憋著,差點內傷。

  秦楚青哪看到過霍容與這般吃癟的模樣?登時笑得開懷,止也止不住。

  霍玉殊亦是輕輕笑了。原本帶著病意的面上頓時顯出幾分勃勃生機來。

  周黃此次前來,還帶了一隊敬王府的侍衛。雖說等閒旁人家的護衛都不得進宮,但燕王被擒後霍玉殊下過特令,有重大事情發生時只要有霍容與的密令,四衛便可代人入宮。

  周黃這次就是動用了這等權力,方才將人順利得帶了來。

  一方面,侍衛們可以護著梁大夫,讓他不會受到傷害。另外,他們也可好生看管著梁大夫,省得一個不注意就被他溜了出去瞧見這宮裡的特有建築與飾物。

  梁大夫雖不知自己將要給何人看診,但看今日自己被拘起來的這個架勢,便知對方的身份定然不容小覷。但看敬王府將他請來,結果又將他當犯人般看管,心裡不免開始不悅。

  ——先前將他的雙眼蒙上,不許他往外頭看的時候,他也就忍了。誰知到了這裡,卻是這番光景?!

  梁大夫年紀大了頗有點小脾氣。秦楚青貴為王妃,待他和善,他便會更加盡心盡力地好生相待。如今這位貴人這樣不客氣地對他,那他就沒必要掩著自己的脾氣了。畢竟他大老遠地趕過來,是為了給人看診的,不是給人當囚奴的。若是對方不樂意,大不了他收拾東西走人!

  至於周黃等人本就是敬王府的侍衛……

  梁大夫倒是並不特別在意。畢竟敬王府這些天待他如何他心中有數。這般的做法,必然是因了今日要看病的貴人,而不是敬王府故意為難他。

  打定主意後,梁大夫就悠哉了起來。大喇喇地往桌前一坐。拿起桌上的熱茶細細嗅了嗅,確認沒有什麼讓人喪失神智之藥物,這才放了心,慢悠悠地開始啜飲起來。

  霍玉殊到了的時候,入眼便是梁大夫那氣定神閒的模樣和做派。且,梁大夫雖然聽到了有人過來,依然沒有起身,自顧自在那邊繼續喝著。

  霍玉殊當時就被氣笑了,拍了拍門框,皮笑肉不笑地問梁大夫:“您這是來作甚麼的?可是來遊玩的?”

  梁大夫聽著這位小哥兒的聲音便知他身子太虛,回頭一看,被嚇住了。趕緊起了身,朝前緊走幾步,到了霍玉殊跟前就不住拿眼瞅他。

  霍玉殊正被兩個宮人攙扶著。平日裡被百官盯著都已習慣,如今不過是個大夫在拿眼瞥他,何懼?於是坦坦蕩蕩任由梁大夫打量,緩步行至屋中。在榻邊坐下,緩了口氣兒,才在宮人的伺候下臥著歇息了。

  “哎呀,公子的病情可是嚴重啊!”梁大夫嘖嘖嘆道:“你這怕是打小就有的病罷?看上去好像是有認真調理過。但,療效只是浮於表面,未曾治本。你平日又是多思多慮的性子,日子久了後,就會在集聚多時後猛地爆發出來。”

  “那我該如何是好?”霍玉殊猛地坐起身來,目光灼灼地問梁大夫。

  梁大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吹鬍子瞪眼地就吼:“我哪知道?還未把脈你便問我,我去問誰?”

  他這態度著實算不上是不好。甚至,都有些惡劣了。

  若是尋常的公子哥兒見了他這模樣怕是要懊惱至極,當場摔了東西走人都有可能。

  偏偏霍玉殊不同。

  霍玉殊不管生病與否,宮中的御醫們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生怕會衝撞了他惹得這位脾氣不好的主兒當場掀了桌子。任誰天天對著這幫人的態度都會惱怒至極。於是日子久了,霍玉殊都不願讓那些人看診。

  見了梁大夫這般‘真性情’的做派後,霍玉殊反倒笑了。

  左右眼前之人不曉得他的身份,他就也不打算計較。笑眯眯地在榻上臥好,伸出手來對著梁大夫。態度很明顯——

  直接把脈罷!

  梁大夫倒是沒料到霍玉殊這麼好說話。

  先前他瞧著這位公子的面相,當真是個性情不定的。按理來說,此時此刻應當惱羞成怒才是。誰料竟是這般的模樣?

  當真是個寬宏大量的真正大度之人。

  梁大夫瞬間為自己先前的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思而羞愧。深覺霍玉殊相當和善可親,故而把脈的時候比起尋常時候更為盡心、更為細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