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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事提‘軍中’幹嗎?提那幹嗎?生怕敬王爺想不起來麼!

  他嗓子發乾口唇發澀,還欲再補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了。

  正視死如歸地等著劈頭蓋臉的訓斥,誰料卻聽到了令他極其意外的幾句話。

  “既是如此,想來還未用早膳。你自去罷。待到準備好了再來尋我,與莫玄過幾招。”

  與莫玄過幾招,那就是說要檢查下霍玉鳴現如今的武藝如何,看看這幾年下來,他的功夫有沒有退步了。

  霍玉鳴沒料到自己忐忑不安了那麼久,居然沒有迎來訓斥、沒有迎來軍法。只清清淡淡的這麼幾句話。

  就好似他還在霍容與身邊時的無數個日子裡一般。兄弟倆一早碰了面,霍容與關切地問他飲食起居。他答了後,兄長便要依著慣例檢查他的武藝了。

  一切就好似幾年前未曾離開一般。那麼自然,那麼熟悉。

  霍玉鳴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他沒想到,霍容與居然根本不追問他這些年去了哪裡、做過甚麼。也不責問他當年為何不辭而別。

  很顯然,在霍容與眼中,他回來了,那便好。其餘的,根本不重要。

  放心來得太快,這種失而復得的安心與輕鬆感,讓霍玉鳴幾欲落淚。

  他忙低低地壓下頭,不敢抬頭去看霍容與,急急地應了一聲,慌不擇路地朝外奔去。

  跑到院子外頭了,又覺得自己先前那一個字兒回答得太過敷衍,對不起兄長的這番大度,忙又折轉了回來,繃著臉認真說道:“我這就去吃飯。等下再來。”又拍著胸脯保證道:“這些年我日日勤修苦煉,未曾將功夫丟下!”

  語畢,朝著院內挺拔身影抱拳一揖,匆匆離去。

  聽著少年噔噔噔遠去的腳步聲,霍容與雙目微合,長舒了一口氣。唇角閃過一抹釋然的笑意。

  凌嫣兒和秦楚青一直待在一處說著悄悄話。直到聽說那兄弟二人已經在一起切磋武藝了,兩人這才相視而笑,放下心來。

  霍容與既是來了,定然會好好護著秦楚青回京。那樣的話,怕是這兩日就要準備離去了。

  秦楚青這便想起了梁大夫來,想著向他請教些有關心疾之症的一些事情。於是和凌嫣兒說道:“我這幾日吃了梁大夫的藥,感覺很不錯。不如今日再將他請來瞧一瞧罷。”

  第155章

  再次去給秦楚青看診,梁大夫的心情和上次已然大不相同。

  彼時他只看秦楚青言談舉止兼衣著相貌均非常人,應當是京中來的貴人,故而小心謹慎了些。但他再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能貴氣到這個份上……

  想那敬王爺大晚上的到了凌府,為的就是自己初初有孕的嬌妻。再想先前他剛去過凌府,知曉裡面只一位年輕太太剛剛有孕。前後一思量,梁大夫瞬間想通了那位太太是何等的大人物了。

  即使身為醫者再不以身份來論病人,得知自己將要看診的是這樣一位極其尊貴的人,梁大夫的心裡頭多多少少也還是很有些忐忑的。

  於是見到秦楚青後,二話不說,當頭就開始行禮。

  秦楚青也不言語,只笑容淡淡地看著他。

  先前霍容與到凌府的時候,並未刻意遮掩身份,也未嚴令禁止凌家人不許外傳。因此,梁大夫能夠知曉秦楚青的身份,並不稀奇。

  只是如今既是身份被對方知曉了,秦楚青又存了想要讓梁大夫給霍玉殊看病的心思,如今便打算要好好瞧瞧此人。看看他是否會因了病人身份的關係而醫心變化。

  ——她之前動了問梁大夫有關心疾之事的念頭後,就曾遣了周地去暗中查探梁大夫。爾後得知,此人醫術果然高超,讓好些個病人的日常生活漸漸步入正軌,甚至曾經救活過心跳停止了片刻的病人。周遭城鎮,慕名尋他看診的人不知凡幾。

  因此,秦楚青才更加將他的事情擱在心上,一直惦記著再見他這麼一回。若是此人當真是好,就勞煩他去京城一趟,為霍玉殊瞧上一瞧。

  即便不會將霍玉殊的身份告訴梁大夫,但她的身份是遮不住的。萬一因了她的這身份梁大夫就對她另眼相看了,那麼便可以打消了京城一行的計劃。

  梁大夫行過禮後,就在秦楚青的身邊站好。

  因著先前請他的時候,便是以‘再給有孕的太太複診’的名義,他自然而然地細細問了秦楚青幾個問題,諸如這幾日的飲食之類。

  秦楚青一一答了後,梁大夫順勢在秦楚青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又如先前那次一般,讓人用潔淨的帕子覆在秦楚青的腕上,他則端坐著隔帕為秦楚青診脈。

  半合著眼帘許久後,老大夫細細叮囑了秦楚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又拿著紙筆細寫新的安胎方子——因著秦楚青不思飲食,他再在裡面加一些調理脾胃的藥材。

  梁大夫一開始行禮時的恭敬惶恐,秦楚青是看出來了的。但後來他身為醫者該做的分內事,也是一絲不苟地認真完成了。

  秦楚青心下有了計較。在梁大夫將方子開好,準備收拾藥箱離開的時候,笑問道:“不知您可願出門看診?”

  她這話突然冒了出來,顯得極其突兀且不合情理。畢竟她就是梁大夫‘出門看診’而來的,如今又問了這麼一句,著實怪異。

  但梁大夫也並非愚鈍之人。

  敬王妃絕不是冒失地問出這麼一句。既是說出了口,必然是經過思考的。

  梁大夫轉了個彎兒稍微一想,便知秦楚青這是準備讓他進京去看診了的,於是斟酌了下,答道:“若是重症,自然願意。如果病症輕,怕是沒必要走這一趟。”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嘆氣道:“小老兒年歲已高,走這遠的路,等閒吃不消。”

  梁大夫這番話倒是合情合理。而且,可以看出他心思靈活,一點就透。

  在這種事情上,和聰明人打交道,絕對能夠更加省心。

  秦楚青又放心了些許。

  她既是真心想請人過去,自然也要在某些方面坦誠相待,就將霍玉殊的病症表現大致說了下。

  梁大夫專注於心肺之症多年,一聽便知那是自打出生就帶著的頑固之疾。又細細問過一些具體症狀,思量過後,終究是點了頭。

  秦楚青這便放心了些許,笑著與他道了謝,又道:“過幾日我們便會離去,只是哪一日尚未確定。還請老大夫最近就趕緊準備一下。”

  因著前一晚霍容與睡得太早,秦楚青還未和他提起過這件事。但她倒不擔心他會拒絕。對於她的決定,他一向尊重。且這事兒事關霍玉殊的身子,霍容與自然也不會阻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會大力支持。

  果不其然。稍晚些夫妻倆一同用午膳的時候,秦楚青就和他說起了這件事。霍容與很是高興,當即就安排了下去,多去買一輛車子,也好在大家回京的時候讓老大夫乘坐。

  敬王爺素來脾氣古怪。先前凌太太不敢去騷擾他,只遣了人來問過秦楚青,意思便是想要擺一桌宴席來請敬王爺。

  秦楚青就回了話,說是不必如此。如今是她們夫妻倆在此叨擾,若是因此而擾了凌府的安寧,倒是她們的不是了。

  聽了她的這消息,凌太太就明白過來,敬王爺這是嫌麻煩不肯參加那勞什子的宴席了,就也作罷。只好生叮囑了廚里,一切飲食用具都照著最好的來。

  見了凌太太這番反應後,凌嫣兒很是氣不過。悄悄對秦楚青抱怨:“我娘也真是的。敬王爺這般拒絕,她就看的分明。王爺一表現出來,她就收了手。先前那麼多人家對她不理不睬,嫌我們礙事,怎的沒見母親那麼好的眼力價?”

  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是氣憤又是委屈。

  秦楚青一看便知她口中的‘先前那麼多人家’指的是凌太太拼了命地想要將凌嫣兒‘推薦出去’的那些個高門大戶。心下瞭然,半是安撫半是開玩笑地道:“王爺並非凌太太看重之人,自然能夠看得分明。其他那些家,因是凌太太擱在心上了的,便看不甚清了。當局者迷便是如此罷。只是到底是為了你,且放寬心就好。”

  凌嫣兒何曾不知秦楚青這番話是為了安慰她?凌太太雖說是想給她擇一戶合適的人家,卻也是想要攀上世家大族。

  於是即便心裡頭感激秦楚青,可多年積攢下來的那股子委屈還是一陣陣襲來。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握了秦楚青的手,道:“這些話也就能和你說說。旁人大都在看我們笑話,哪裡肯為我著想?即便有那麼一兩個肯為我想的,在她們面前我也只能裝著若無其事,斷然不敢說出自己心裡頭的委屈來。”

  秦楚青回握了握她的手,道:“往後便好了。”

  她說的這話,凌嫣兒一聽就明白過來,不由臉上飛了紅霞。

  秦楚青說的,分明是霍玉鳴和她的事情。

  若霍玉鳴和她的事情成了……

  她尋得了一個如意郎君。而霍玉鳴身為敬王府的二爺,身份夠尊貴,凌太太自然也十分滿意。

  如此一來,倒是皆大歡喜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母親慣愛和貴人結交的那份熱情,凌嫣兒又怕秦楚青受不住,不由有些擔憂,“往後我母親若是惹惱了你,你可千萬擔待著點。”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十分認真。

  秦楚青見狀,微微笑了,往她手裡塞了個果子,佯怒道:“既是擔心我嫌棄你的母親,不如這親事就這麼算了罷!”

  她這話一出來,凌嫣兒不由怔住了。

  是了。

  這親事便是阿青幫忙促成的。若阿青真的介意她的母親品性如何,又怎會做這樣的事來?

  凌嫣兒自然知曉秦楚青是不耐煩去應付旁人的。如今這樣,自然是為了她。心下感激,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再多說什麼都太見外,於是捏了捏手中之物,狠狠咬了一口,訥訥說道:“好甜。”這才說道:“阿青,謝謝你。”

  秦楚青曉得她這句道謝不是為了果子,笑嗔了她一眼,依然說道:“好吃就多吃點。”

  秦楚青和凌嫣兒的這些話,便是在午膳前說起的。到了用膳的時候,秦楚青說完了梁大夫進京一事後,便將霍玉鳴和凌嫣兒的事情與霍容與說了。

  霍容與大為驚訝。

  他平素不太將旁人的事情擱在心上。就算偶然去留意,也斷然不會去往情愛上面想。在他心裡,與此有關的只秦楚青一人便夠了。

  卻不曾想,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那個少年竟然也有了心愛的女孩兒。不由感嘆,自己一直看著的那個孩子,終究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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