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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帝王坐在案後,臉上一點點沒了血色。

  秦楚青立在案邊,本打算拿出自己的手帕,轉念一想,暗道不妥。就將收在身上的霍容與的帕子拿了出來。

  霍玉殊接過帕子抹了把臉,丟回秦楚青的懷裡。不等秦楚青收回,他看了眼帕子角上繡著的梔子花,又一把抓了回來。仔細端量半晌,發現是個男子所用,驀地明白過來此物是霍容與所有,頓時黑了臉,重新將東西丟給了秦楚青。

  秦楚青看他這副模樣,心裡發堵。卻又不願他再將她擱在心裡不容旁人進去。

  看看四周沒有他人,她便輕聲嗤道:“怎麼?你以為是我的所以留著?將來被皇后娘娘發現了,少不得要拿這個來鬧你。”

  “皇后?”霍玉殊搖頭輕笑,“不會有甚麼皇后的。”

  秦楚青的心驀地往下一沉,抬眸看他。正欲開口,被他抬手制止。

  “你太小瞧我了。”霍玉殊的笑意有些勉強,但很堅定,“剛才想著留下,不過是留在身邊當個念想罷了。我既是默許了你和他的婚事,斷不會去破壞。既是如此,我的親事,你也不要逼我。”

  秦楚青知他做了保證,便會做到,低低道了聲“好”,須臾後,又道:“多謝。”

  但想到他提及‘皇后’時的語氣,她又有些擔憂,不禁問道:“為何?”

  為何堅持一定不立後?

  想到少年那熾烈的情感,她有些懊悔問出了口。只覺得自己如同那劊子手,在他心上又狠插了一刀。

  故而話音一落,又忙道了聲“對不住”。

  霍玉殊看她歉然的模樣,反倒笑了。

  “你沒甚麼對不起我的。若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現在不是?”

  他的笑意:“沒甚麼特別的理由。一來,我不喜歡那些女子。留在身邊,也是礙眼。二來,我又不需要子嗣,娶妻何用?”

  眼看秦楚青的神色愈發複雜難辨起來,霍玉殊心裡暢快了許多,終於笑出了聲。

  但因著身子發虛,他這樣做,反倒是連續咳了幾聲,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好在剛才秦楚青喚了林公公去請的太醫已經趕到。看到霍玉殊如今的模樣,太醫半點也不敢大意,趕緊提了藥箱來到他的身邊。

  ……

  霍玉殊做事乾脆利落。既是決定了是‘鴆酒’,便也不耽擱。當天晚上,便有內侍捧了個蓋著紅布的托盤,悄悄進了刑部大牢旁的那排小屋裡的一間。

  蘇晚華在牢中‘病故’的消息傳出來後,敬王府內一片哀嚎之聲。聲音都是發自於西側院。

  眾位姨娘伺候了太妃幾十年,如今她一驟然離去,眾人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拿捏了她們幾十年的人終於不在了,她們雖然或許要跟著青燈古佛伴一生了,但,心裡是歡暢的。

  憂的是,她們原先每日裡的事情就是要伺候太妃。就算對方去了牢里,她們還沒忘了當初的習慣,日日都要聚在一起。如今對方已經去了,她們沒了‘主心骨’,一時間到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更何況,沒了太妃,誰來護著她們?總不會被趕出府罷。

  幸好王爺沒有搭理這些,由著她們在西側院住下去,該給她們的東西銀兩一樣不少。初時的不適過去後,大家就也心安了下來。

  夏媽媽伺候秦楚青的時候,大家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開朗了許多。

  原先她看上去是個很冷漠的人,這些天卻日漸笑容多了起來。偶爾看到煙羅犯傻,還會和陳媽媽一起取笑煙羅兩句。

  秦楚青有次問起她,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秦楚青沒有點明,但夏媽媽知曉她問的是甚麼。思量過後,說道,當時她和藍蕊兩個人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話。她站了出來,沒讓藍蕊出面。本想著藉此將藍蕊遮掩過去,誰知道,她被霍容與護住沒了事,反倒是藍蕊被蘇晚華藉機給去了。

  聽了這些後,秦楚青很是唏噓。藍蕊和夏媽媽,應當是感情極好的。眼看夏媽媽神色痛苦,秦楚青便打算將此事擱下,再不在她面前提及。

  蘇晚華的事情既已成了定數,霍容與便將去尋覓霍玉鳴的人盡數撤了回來。

  霍玉殊本還不明白,尋了秦楚青問她,是不是霍容與怕他追究霍玉鳴的身世故意如此。

  “那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自不會讓那小子出事。他又何必如此防著我?”

  說這話的時候,年輕的帝王很是憤憤不平。

  秦楚青思量過後,說道:“應當不是。或許,他只是不希望霍玉鳴再為難罷。”

  蘇晚華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霍玉鳴不會一點都猜不到。

  既然如此,霍玉鳴不想回來的緣由,就又多了一個。

  想到蘇晚華的事情,霍玉殊也沉默了。許久後,方才輕輕點了下頭。

  至於蘇晚華為何要買那塊地。秦楚青沒有想通為什麼,最後還是霍容與和霍玉殊將緣由告訴了她。

  “在那個地方,原本有一戶農家。她和那逆賊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那裡。”霍玉殊如此說道。

  霍容與在旁輕輕點了下頭。

  秦楚青再怎樣也沒料到是這個緣由。

  她不知道,蘇晚華那樣執著,到底是因為心中有燕王,亦或是感嘆那裡是她生命的轉折。

  但人已去了,事實究竟如何,已不得而知。

  第142章

  深秋的早晨,涼意入骨。煙柳一推開門,就忍不住瑟縮了下,趕緊攏了攏衣襟,朝著前面行去。

  煙羅正緊盯著灶上的水壺,聽到有聲響傳來,朝後看了眼。見是煙柳,就輕聲說道:“太太起來了?”

  “還沒有。”煙柳低低說道:“聽說洪姨娘她們已經朝這邊來了,我想著和太太趕緊說聲,就趕緊知會一聲。太太還沒起來,我們卻得緊著點將東西趕緊準備好了。”

  “又來這麼早?”煙羅看著水冒熱氣了,聽著裡面咕嚕咕嚕的翻滾聲,將水壺拿了下來,“她們鎮日裡這樣,也不嫌累。”

  自幾年前蘇晚華‘出事’後,府里的各位老姨娘著實惶惶不安了一段時日。好在不久後發現依然有安穩日子可過,就皆大歡喜起來。只是自那之後,諸位不知不覺地養成了個習慣——來給秦楚青請安。

  秦楚青知曉這是當年蘇晚華逼著她們去請安留下的習慣,想著過段時間就也不會如此了,索性由著她們去。誰知不曉得對方將她這番意思當成了‘默許’或是‘喜愛如此’,往後來得愈發得勤了,甚至不惜每日都要來上好幾次。

  秦楚青終究受不住,好些次明示暗示讓她們再不必如此。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又將東側院和西側院那遙遠的距離拉出來作為理由。

  誰知老姨娘們越戰越勇。隻字不提是來請安,只說是湊在秦楚青這邊聚一聚。然後真湊到一起後,大家將每日裡的衣食住行羅里吧嗦列出一大堆。最後一看時間,得,比先前過來請安消耗的時間還要更久。

  長久這樣下來,她們還未覺得厭煩,秦楚青先受不住了。定下了自己忙碌不堪需要安靜的日子,每個月只留下了幾天允許她們過來。

  平日裡笑眯眯的人,一但發起火來,那是誰也受不住的。

  老姨娘們心驚肉跳了幾天後,見認真聽了秦楚青的話後秦楚青就有陰轉晴的跡象,頓時明白過來這位王妃是個實在人,說甚麼就是甚麼,半點都不待客套的。故而曉得了之前的日日請安是真的惹惱了她,倒也不提過來聊天的事情了,尋了秦楚青先前說的有空的日子再過來見她。只是也不似先前那般一窩蜂過來了,而是每次過來兩三個,既不會太吵鬧,也能互補著把一些事情講個清楚明白。

  對於這種狀況,秦楚青倒是滿意得很。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西側院那邊的情形,她總歸也要掌握住了才好。先前那樣著實讓人頭疼,如今這樣,反而十分合適。

  這樣長久下來,姨娘們那邊自顧自安排妥當,每次都是誰去、隔多久去,均有詳細的說法。

  秦楚青沒有刻意去記每日裡會是誰來,畢竟她更關心的是見到了那些老姨娘後會談及的府里事宜。倒是煙羅煙柳她們,將每個人過來的時間和習慣都摸了個熟。

  比如現今。

  因是知道了洪姨娘會過來,不等秦楚青起身,煙羅就提早讓人將水燒好。省得那位最為積極的姨娘來了後,來口熱水都喝不上。

  不過——

  “你怎麼自己來做這些事兒了?”煙柳好奇地問道:“交給小丫鬟就可以了。”

  說起這個,煙羅就有一肚子的火。

  也不知哪個做事那麼馬虎,將水燒在這裡就沒了人影。如果不是她發現得早,守在這個地方,怕是要走水的。

  煙柳看看煙羅氣憤的模樣,噗嗤下笑了,掩口說道:“你看你,人還沒進門呢,已經開始學著為妻之道。若是劉亭知道了,少不得要高興死了。”

  劉亭和煙羅的婚事已然定下。只是煙羅說秦楚青身邊缺伺候的人,就和劉家商議過後,打定主意要再伺候秦楚青一段時日,就將婚期又往後延了延。

  煙柳和煙羅是一同跟在秦楚青身邊多年的,說話間沒甚顧忌,無人的時候就拿劉亭來打趣煙羅一番。

  煙羅早已習慣,倒也不駁這個。只是一想到洪姨娘,心裡就有些不舒坦,埋怨道:“明知王爺疼惜太太,不會讓太太那麼早起。她們卻還一個個地來那麼早。說甚麼不用理會她們,可真不理她們了,就當真能夠嗎?”

  說著,煙羅深深嘆了口氣,將火撥弄得小了點,溫著暖壺裡的水,與煙柳一同靜等秦楚青醒來。

  昨夜被霍容與折騰了太久,秦楚青早晨明明聽到霍容與起身了,可就是起不來身。努力睜開眼,也只能眯fèng著一半,看了看他,就又要合上。只伸出手去亂摸,半天后觸到了他的指尖,將他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霍容與看得好笑,將她的手臂往被子裡塞了塞。觸到她有些冰涼的指尖,他也有些惱了,擰了眉說道:“怎地那麼不小心?既是如此,就該好生暖著,更不該拿出來。”

  秦楚青明知他說的是讓她留心周圍的環境冷熱,這麼冷的天,就不要在衣裳還沒穿好的情況下亂伸手了。

  不過,秦楚青並未太多理會。她只是伸手探了半晌,最後確認了霍容與手的位置後,就牢牢握住。

  他手指纖長皮膚白皙,有著最讓她安心的暖意。

  秦楚青握了半晌後,突然就不想鬆了。但他已經到了處理政務的時候,她不能攔阻,也沒權利不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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