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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被鬧得腦袋生疼。身子晃了晃,正要倒下,旁邊飛快竄出來一個人,拿著藥箱就和她對上了。

  “這人怎麼還沒走?”老太太看著那鍥而不捨的太醫,厭惡地說道。

  石媽媽輕聲說道:“這位是敬王爺請來的。據說是怕大熱天的大家搬家過了暑氣,特意讓他這段時日侯在府里聽命,專程給咱們治病來的。”

  老太太心裡一陣犯堵。

  如此一來,她既不能裝病拖延搬家的日期,也不能藉口發病隨時頭疼暈過去了。

  恨得牙痒痒的,偏偏無計可施。

  老太太帶了眾人悻悻然離去。

  她不在這兒了,蘭姨娘便沒了主心骨。

  張皇失措地環顧四周,她抓了二老爺的袖子,急急問道:“真要分了?那真的分了,我們怎麼辦?”

  “我管你怎麼辦!”二老爺還在因著沒能分到東西而記恨大房,“往後你們就關起院子過富貴日子了。我們這些人,卻是什麼都沒了!”

  說罷,一甩袖子大步離去。袖風一揚,掃過正好從旁經過的三老爺。帶著絲絲不滿的涼氣與寒意。

  三老爺倒是頗為高興。

  雖然加上老太太那些能多分一些出來,但是仔細想想,那樣的話,少不得要和二房的人鬧翻。那可划不來。

  即便今天大家看上去劍拔弩張了些,但說到底,老太太還是疼愛他的,二哥還是與他親厚的。

  今日不過因了剛剛分家,而且,是他的胞兄秦立謙鬧出來了這一樁事,所以二房的人對他不友善。

  他們都是大度的人。過幾天,也就待他如往常了。

  沒了大房那些人在跟前礙眼,他們三房和二房多多往來,還能更為自在一些,豈不更好?

  三老爺秦立誠這般細細思量後,覺得前景甚是光明。瞬間忘記了剛才被二老爺掃到的那一袖風,美滋滋地準備回院子告訴妻子這個美事。

  蘭姨娘先前過來的時候,就沒打算往大房的人那邊湊。

  如今看看老太太和二老爺都不搭理她,她這才恍然意識到,風向變了。一旦分了家,就什麼都和以前不同了。

  悲從中來,她顧不得體面,一下子癱倒在地上,趴伏著嗚嗚低泣。

  最後還是秦如薇覺得太丟臉了,喊了兩個粗壯婆子過來,硬生生把蘭姨娘給拖了回去。

  鄭侍郎、京兆尹還有楚太太和本家諸位長者,壓根沒有搭理這一遭。

  大家和大房的人寒暄過後,看不得二房鬧出的醜樣,並未與他們打招呼,便各自離去。

  霍容與有心和秦楚青多說幾句話,見秦楚青和楚太太在一旁低聲聊著,便在旁稍稍等了等。

  又見兩人緩步前行,他便也跟了上去,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

  楚太太發現了,回首朝他友好地微微一笑。

  霍容與雖然總被人說脾氣暴戾,嗜血成狂殺戮成性,但,他在軍中的威望是極好的。

  脾氣暴戾?

  呵,不過是做事嚴謹對人嚴厲些罷了。讓個軟柿子上戰場,能成麼!

  嗜血殺戮……

  哦,敢情兩軍開戰的時候,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就行了,不用動刀動槍的?

  笑話!

  這些關於敬王的傳言,行伍之家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

  大家看的是能力,是殺敵的功夫,是出奇制勝的本事。真有矛盾了,或者真不服氣了,萬事不用多說,真刀真槍干一仗就也知道了。

  楚大將軍和張國公,還有楚大少、張世子,都和霍容與比試過,還都輸給了他。

  於是,楚家人和張國公府的人都對他很敬重,也很佩服。

  見秦楚青與霍容與相交,楚太太未覺得有何不放心。只叮囑道:“人言可畏。阿青萬事當心著些。”

  楚太太這話並非一時興起與秦楚青說的。而是深有感觸。

  楚新婷性子不羈素來豪慡,京中人對她褒貶不一。

  看不慣她的,什麼髒水都能往她身上潑,絲毫都不顧及這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喜歡她的,十分喜歡,每每遇到她被人誣衊,都會站出來替她說話。

  可是,雖然讚賞她的人很多,肯去楚家求娶的卻少。

  兩廂對比下,張國公府雖也是武將之家,但張逢英就被教導得進退有度,說是文官之女,也不會有人懷疑。

  楚太太有時也在懊悔,捫心自問是不是做錯了。在楚新婷小的時候,不應該那樣放任自流,而是管束管束。好歹,有點閨閣女兒的樣子也好。

  最起碼,以大將軍府的地位,不至於尋不到一門合適的好親事。

  思及女兒的終身大事,楚太太重重嘆了口氣。

  秦楚青雖然初時不明白楚太太為何說了那番話,但,看著她如今面上的愁容,也就知道了七八分。

  楚太太性子直慡,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能讓她發愁的,除了兒女之事,再無其他。

  楚新婷在京中算是個頗有名氣的姑娘。她的一些事情,稍作打聽也可知曉。

  秦楚青既然喜歡楚新婷,自然也打聽了下,對她的一些情況有所了解。

  此刻看到楚太太愁眉不展的模樣,秦楚青自然而然地順著她先前的話說道:“謝舅母關心。我會好好記住的。”

  楚太太看著秦楚青乖巧的模樣,心下安慰,說道:“照顧好自己。有什麼困難,儘管與我說。”

  看看霍容與還在那邊等秦楚青,楚太太便未再多說什麼,只示意秦楚青稍稍停下,她則走上前去,與族長太太一同往外行去。

  霍容與行至秦楚青身旁,看看楚太太,說道:“楚家人不錯。”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秦楚青倒也聽懂了,笑道:“是啊,他們都很關心我。”

  “嗯。”霍容與說道:“楚新婷很好。楚太太不必過多擔憂。”

  秦楚青知道,她和楚太太說話聲音不小,以霍容與的功夫和耳力,定然能夠聽得很清楚。

  可她沒料到,他竟然在她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已經將她們的對話盡數聽了去,不由好笑,側頭斜睨了他一眼。

  霍容與看著她的笑顏,忍了忍沒忍住,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秦楚青被他說的這個消息震到了,猛地側頭問他:“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

  霍容與還沒來得及直起身子,尚俯身在她耳畔停留。她這樣一說話,氣息直接撲到了他的臉上。

  敬王爺一下子臉頰和耳根都紅透了,忙急急站直了身子,握著摺扇的手都有些微顫。

  他深深呼吸了下,緩了口氣才說道:“他們四個已經習慣了留意你身邊的人和事,有點風吹糙動,都會與我說。周黃不知怎麼發現的,將此事稟與我。”

  秦楚青將他剛剛說的那事又在腦中過了一遍,靜心一想,沉吟道:“若是這樣,好像也不錯。我再看看。”

  “周黃雖然看起來魯莽了些,實則遇事不慌,也是觀察入微之人。此事若做不得准,必然不會向我匯報。”

  “我不是懷疑他說的是假的。”秦楚青笑道:“我只是摸不准對方是個什麼意思。”

  霍容與將這關係親疏梳理了下,莞爾,道:“也是。你應當替對方多考慮些才對。是我疏忽了。”

  簡短几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要離別的時候。

  霍容與心下惋惜,總覺得這路太短了些。若是再長一些,兩倍……三倍……甚至……

  他正凝視著她,隨著她的腳步無意識地往前行著。誰料她突然駐了足,猛地回頭看他。

  霍容與一個不防備,差點撞到了她身上。忙急急收了步子,好歹及時停住了。

  秦楚青沒察覺,只朝他示意了下,與他行至旁邊一棵大樹的側邊。

  四顧看看沒有旁人注意,秦楚青從荷包里掏出兩個東西,擱在了霍容與的掌心。

  一個是手打的白色絡子,中間綴了顆小小的羊脂玉珠子。

  另外一個,則是玉扳指。

  秦楚青指指這兩個東西,說道:“這個是送給你的。那個,是給陛下的。”

  她並不知曉送給他們什麼樣的禮物好。

  不過,送人禮物,主要表達誠意。誠意夠了,送對了東西,讓收禮物的人喜歡上,便也足夠。

  因為敬王拿的是玉骨摺扇,她想了想,就給他打了個能當扇墜的絡子。

  中間那顆羊脂玉珠子,是在玉石店裡買的。

  當時她想著霍玉殊的玉扳指不知哪兒去了,思量著給他買個新的,就趁著無事之時去了趟玉石店。

  在那店裡,她看到這個小小的玉珠,頓時眼前一亮,覺得它與霍容與的玉扇簡直太配了,當即買了下來。而後又選了個扳指回來。

  霍容與看到她送給霍玉殊的是買來的,而送給他的卻是親手做的,不禁唇角微翹,露出淡淡笑意。

  只是,他並未立刻去取那個絡子,而是拿起玉扳指,塞回給秦楚青。

  “莫要隨意送與他人物品。特別是男子。免得讓人心生誤會。”

  “誤會?”

  “嗯。”霍容與頷首應道。

  霍玉殊對她的那些心思,她看不分明,他卻是瞧得清清楚楚。

  若是秦楚青送了東西給霍玉殊,依著那傢伙的性子,指不定得做出什麼撼天動地的事情來表達一下歡喜之情。

  雖說霍玉殊顧及秦楚青的感受,不會立刻做出逼迫她的事情來。但,如今的他到底是皇帝。一言九鼎。不可不防。

  秦楚青收起扳指後,看著那絡子,就也有些猶豫。

  霍容與見她五指微彎,似是要將絡子一併收起,忍不住抬指輕敲了下她的指尖,問道:“怎麼?不打算給我了?”

  秦楚青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是誰剛剛說了不要送給男人東西?!

  這就反悔了?

  霍容與怔了下,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前後矛盾了,搖頭失笑,道:“你放心。我斷不會告知旁人這是你所贈與。”

  想到上一次在蘇家宴會上,霍玉殊指責他“不懂得站在她的立場替她考慮”那番話,霍容與思量了下,又解釋道:“閨閣女兒家重名聲。我不希望你牽連其中。”

  說到這個,秦楚青也頗有感觸。

  先是她被秦如薇她們惡意污衊時陳媽媽說的那些話,而後是剛剛楚太太所言,無一不說明現在的人對於家中女兒們的限制多多。

  聽了霍容與的這番顧慮,她哂然一笑,道:“我有時候,太過隨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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