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連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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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昭毫不退讓。

  竇世英拔腿就跑:「皇上已經回宮,我怕皇上哪天想起來了,叫我進宮召對,我要回書房去看看書才行。免得殿前失儀。」

  竇昭跟著竇世英去了書房,然後吩咐小廝:「請高總管過來!」

  竇世英躲在次間裡看書,只當沒有聽見。

  竇昭吩咐高升:「你這就去見張掌柜,就說你寫信去真定要銀子,家裡管庶務的三伯父知道父親要入股日盛銀樓,怕影響竇家和通德銀樓的交情,寫了信來勸父親。父親思量再三,決定不入股日盛銀樓了。只是之前曾經許了張掌柜五萬兩銀子,若是張掌柜開銀樓資金不足,可由郭大人擔保,我們竇家借一筆款子給他,不要利息,隨他什麼時候還。」

  這藉口倒好。

  兩邊不得罪。

  四小姐真是個天生做生意的料。

  只可能是位小姐,這要是位少爺,西竇還有什麼好擔心!

  高升不敢表態,往竇世英那邊瞅。

  竇世英把頭埋書里。

  高升知道竇世英這是默許了,忙笑著應「是」。

  這樣一來,若是遼王成事,就算是結了一場善緣。若是遼王失事,可以說成是借銀子給郭顏——憑竇家和曾閣老的交情,就算皇上要清算,也罪不致死,卻能在士林中站得住腳,保全了父親的名聲,以圖來日。

  竇昭看了眼默不作聲的父親,有意高聲吩咐高升:「你這次去張掌柜那裡,把崔十三和張富貴也一起帶過去,凡是父親用印用章的文書都收回來,不可遺漏了一張。小心張掌柜翻臉不認人。」

  高升忠厚有餘,精明不足。

  怎麼能把別人當賊防?

  何況是自己失諾在先!

  竇世英抬起頭來。正想說兩句,看見竇昭一瞥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他喃喃地低聲嘟呶了幾句連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的嘀咕,又低下了頭去。

  高升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聽說竇昭派了人和他一起去,又朝竇世英望去,見竇世英裝聾作啞,他不由長長吁了口氣,恭謹地應喏。退了下去。

  竇昭笑著吩咐小廝好生服侍父親讀書,又讓丫鬟洗了盤水果進來,親自放在了父親的書案上,這才轉身回了屋。

  竇世英立刻泄氣般的癱坐在了太師椅上。

  竇昭回到自己的廂房。

  素絹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笑道:「小姐。外院的送了信來,說高管事已經到了宛平,明天一早就能到京都了。」

  竇昭卻像在油鍋上煎似的。

  父親的契紙不知道能不能要回來,還有三天就是她和宋墨的婚期,何去何從,她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

  拒絕,機會難得!

  接受。以後怎麼辦?

  她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圈有些發青。

  小丫鬟卻進來稟道:「真定的高管事來了!」

  和高興同來的,還有宋為民和宋炎叔侄。

  「四小姐如今要出閣了,我也應該辭館了。」宋先生笑著和竇世英辭別。「這些年來承蒙竇大人照顧,老朽不勝感激。只是這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等來日有緣,再和竇大人相聚。」

  竇世英挽留再三。見宋先生執意要走,留宋先生喝了竇昭的喜酒再走。

  宋先生欣然允喏。和宋炎在客房住下。

  高興膝下只前兩個兒子,大的十四歲,叫高嘉,小的十歲,叫高贊。聽說竇世英把他們一家賞給了竇昭,想著以後又能和段公義等人一起當差,他高興的幾夜都沒有睡好,只顧著和老婆兒子憧憬跟著竇昭去國公府後的榮華富貴了。

  他領著老婆兒子先去給竇世英磕了頭,然後去見了竇昭。

  竇昭囑咐兩句以後要好好當差之類的話,崔十三和張富貴來了。

  素心就朝著高興使眼色。

  高興忙起身告退。

  竇昭在書房見了兩人。

  崔十三道:「……張掌柜聽說老爺沒辦法入股,倒也沒有勉強。說開銀樓的銀子他自己再想辦法,倒不至於借向老爺的銀子。然後說自己之所以想和老爺及幾位大人合夥做生意,主要是仰慕幾位大人學識淵博,想結交一番,做生意倒是其次。問老爺能不能再考慮考慮,像郭大人一樣,只入一小股,怎麼相識一場,給他的銀樓撐個場子!」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想在竇昭面前表現一番而苦於沒有機會的張富貴忙道:「四小姐,我看那張掌柜忒不是個東西——嘴上說的像抹了蜜似的,可十三爺向他要老爺的入股文書的時候,他卻左顧右盼的,就是拖著不能。我看那意思,老爺不占那麼大的股份可以,若是想退股,卻是萬萬不可。」

  果如自己所料。

  竇昭眉頭微蹙。

  父親不過是個普通的翰林院翰林,而且性格綿和,仕途上也沒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地方,對方如此不依不饒,十之八九是項公舞劍,意在五伯父竇世樞。

  這件事只怕還得從五伯父入手。

  她吩咐崔十三:「你悄悄去找槐樹胡同的大總管,就說父親派了你這個差事,你拿不下來,請他出面幫你把父親的入股書拿回來。至於具體怎麼做,你們這兩年常和那些官員打交道,應該很有經驗才是!」

  崔十三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張富貴看竇昭的目光剎時就帶著幾分崇拜。

  難怪人家都說人從書里乖。四小姐足不出戶,卻對這些門道門清——東家交待下來的事你要是辦不好,那你以後就別想在府上立足了。他們去找槐樹胡同的大總管,說明來意,送上銀子,槐樹胡同的大總管想著是給七老爺收拾爛攤子,說不定能賣七老爺一個面了,他們又懂規矩。肯出銀子,定會十分樂意扯著五老爺的虎皮做大旗,威脅利誘那姓張的一通的。

  竇昭卻想著張之琪既然能和榆樹胡同搭上關係,自然樂於丟開父親了。

  至於他能不能勸五伯父入股,以她對五伯父的了解,五伯父首輔的位置還沒有到手,他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留人詬語。

  「你們快點把這件事辦妥了。」她吩咐崔十三和張富貴,「免得夜長夢多。拿到契書之後。立刻送到我這裡來。為了避免他們偽造父親的筆跡和印章,我還得勸父親停用蓋那枚用在契書上的印章。」

  兩人拱手應是,表姐璋如跑了進來。

  「壽姑,壽姑,」她激動地道。根本沒有注意到書房裡的崔十三和張富貴,崔十三和張富貴避之不急,連忙低下了頭,站到了一旁,「宋家來人了,送了你出閣的章程過來確。我幫你偷偷地瞥了一眼,他們明天卯時過來催嫁。抬三十六抬催嫁盒子過來。我娘親正和六太太商量著派誰去送妝呢!」她說著,眼睛骨碌碌轉著坐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你準備派誰去安妝?你讓她悄悄把我帶過去瞧瞧熱鬧唄!」

  按禮。女方會派人和男方交接嫁妝,布置新房。

  交接嫁妝的,通常是女方的長輩,布置新房的。通常是熟悉女方生活習慣的人,有可能是嫂子。也有可能是乳娘,甚至是貼身的丫鬟。

  當初竇明嫁的時候,是素心去布置的新房。

  也不知道竇明用得習不習慣。

  竇昭不無嘲諷地想著,示意崔十三和張富貴退下,笑道:「你不準備去認親了?」

  雙朝賀紅,女方的兄弟嫂子,未出閣的姐妹會去男主喝認親酒。

  「也是哦!」趙璋如摸著下巴道,「雙朝賀紅的時候我若再去喝認親酒,被宋家的人認出來那可就糟糕了——與其裝作丫鬟偷偷摸摸地去英國公府瞧瞧,還不如又朝賀紅的時候讓你帶著我好好的逛逛英國公府。」她說著,又興奮起來,「壽姑,我聽人家說,英國公府占了一個胡同,從正門走到正廳,得兩刻鐘的功夫,若是到垂花門,得坐油車。可他們家只有三個人,你嫁過去了,會不會害怕?」

  竇昭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把趙璋如哄走,她猶豫了半晌,吩咐素心:「我想見見世子,你讓陳先生安排一下。」

  素心抿了抿嘴,應聲出了靜安寺胡同。

  ※※※※※

  宋墨正要向萬皇后辭行:「……我請了四天的假。四天之後就會回金吾衛當值。若是娘娘有什麼吩咐,我隨時進宮聽候。」

  儘管保養得當,但連著幾天擔驚受怕,萬皇后疲憊不堪,露出了比實際年紀還要憔悴的蒼老。

  她溫聲道:「你眼看著就要成親,還把你拖在宮裡……」眉宇間露出些許的歉意,「皇上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這幾天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快回去吧!好好當你的新郎官去!」說到最後,展顏笑了起來,端莊的臉龐就平添了幾分飛揚,顯得精神了不少。

  宋墨恭聲應承,退了下去。

  顧玉正無聊地逗著宮女玩,見宋墨出來,丟下宮女,急急地跑了過去:「怎麼樣?我姨母怎麼說?有沒有說要賞賜你?」

  宋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賞賜!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皇后娘娘啊!」

  顧玉嘟呶道:「有太子陪著姨母,我就不在那裡晃悠了。」這幾天宋墨一直很忙,他也常被皇后娘娘差著幹這干那,兩人一直沒有機會私下說話,竇昭的事,已經快成了他的一塊心病,見宋墨能出宮了,他忙道:「你等我一會,我去跟姨母說一聲,和你一快出宮——你成親,我怎麼也得去喝喜酒吧?」一面說,一面往後殿跑,還反覆叮囑宋墨,「你要等我啊!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說!」

  宋墨微微地笑。

  蘋果不脆,李子發酸,對顧玉都是很要緊的事。

  這裡可是坤寧宮啊!

  他和皇后娘娘可沒有什麼血緣關係!

  宋墨笑著塞了塊碎銀子給身邊的宮女,客氣地道:「麻煩這位姐姐,等會跟顧公子說一聲,我在西直門等他。」

  宮女臉色立刻羞得通紅,磕磕巴巴地道:「世子爺不必客氣,奴婢一定幫世子爺把話帶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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