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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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有多少的如海深情,雲遲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對花顏有多深情。

  當然,天不絕更不知道,他一生唯一的一次動了娶妻的念頭,卻在半途中夭折,他那時只遺憾了些罷了,從未去探究過原因,也沒想過抗爭,歸根究底,他還是覺得年齡的落差是他跨不過去的坎,那個在芳華少時愛慕他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

  他一生救死扶傷無數,到頭來,也再沒動過娶妻的心思,沒找到那個讓他再想從醫術醫痴中分出幾分心思來相伴的女子。

  所以,對於雲遲與花顏,他也是分外感慨,年歲輕輕,哪裡來的這麼多深情?

  夏緣呸呸了兩聲,不滿地說,「師傅您就是這張嘴不討喜,明明是好話,到你嘴裡,說什麼死不死的。花顏是不會死的,她會好好地活著的。有太子殿下在,她才捨不得死呢。」

  天不絕鬍子翹了翹,「能耐了是不是?有花灼護著你了是不是?竟然動不動就教訓起師傅來了?」

  夏緣一噎,扭過身,不再理他,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面對這個師傅的脾氣,這麼多年她也吃透了。

  天不絕嘟囔了一句,「臭丫頭,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沒有人能夠不死,人活一輩子,或早或晚,都會一副棺材一培黃土。死生看淡,情深情淺別太執著,才能活的暢快。」

  夏緣腳步頓住,迴轉身,看著天不絕,「師傅這話說得也有道理,但終究這樣的話,雖是暢快了,但一輩子難免有遺憾之事。」

  天不絕聞言默了默,確實有遺憾之事,他這一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不曾抗爭過,終究在日復一日中,將遺憾落在了心底,拔也拔不出。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擺擺手,「小小年紀,凡事兒看的這麼透,我看你快成精了。」

  夏緣又氣又笑,她不過說了一句話罷了,與成精何干?他才是覺得這老頭的脾氣越來越怪了。

  將人參熬了兩個時辰後,天不絕吩咐夏緣,「將這碗參湯趕緊端過去,餵她吃下。」

  夏緣點頭,端著人參湯去了裡屋。

  小忠子早累的熬不住去歇著了,采青站在門口,見到夏緣來了,悄聲說,「殿下和太子妃似都睡著呢。」

  夏緣道,「喊醒吧,這參湯要趕緊讓太子妃喝下。」

  采青點頭,輕輕對裡面喊,「殿下?」

  雲遲雖睡的沉,但二人說話的動靜還是讓他醒轉了,聞言「嗯」了一聲,問,「何事?」

  夏緣道,「參湯熬好了,要讓太子妃趕緊喝下。」

  雲遲立即坐起身,「端進來。」

  采青打開門,夏緣端著參湯進了裡屋。

  雲遲看著兩大碗參湯,又看著花顏睡的熟的臉,有些捨不得喊醒她,但也知道她必須要喝了參湯,於是,將她抱起身,輕輕拍著她的臉,「花顏,醒醒,喝參湯了。」

  花顏這些日子幾乎沒睡一日好覺,如今雲遲來了,她見了人,似心底一塊大石落了地,一下就輕快了,睡的沉,以至於雲遲輕輕喊了一會兒也沒將人喊醒。

  夏緣在一旁瞧著,好笑地說,「殿下,您這樣是喊不醒太子妃的,我來吧。」

  雲遲抬眼看著夏緣,蹙眉,「她本就身子疼痛難忍,我若是用力推她,怕她疼。大聲喊她,萬一驚到她……」

  夏緣想著太子殿下這是將人呵護到什麼份上了,連她這個自小陪著花顏長大的人都看不過去了。她無奈地笑,「太子妃如今雖然身子骨較弱,但心裡上可不是個較弱的人,推她疼也就罷了,喊她是不會驚到她的。」

  雲遲想想也對,便大聲喊花顏,花顏依舊不醒,雲遲喊了一會兒,似也沒轍了,看向夏緣。

  夏緣將參湯湊近花顏鼻息,參湯熬了兩個多時辰,散發著濃郁的香味,沁人心脾。她誘惑地說,「花顏,我熬了湯,你快醒來哦,否則這麼好喝,沒你的份了。」

  雲遲盯著花顏。

  不多時,花顏當真悠悠醒轉,半晌後,睜開了眼睛。

  雲遲也被逗笑了,伸手點花顏鼻尖,「果然是一隻小饞貓,需要饞著才管用。」

  花顏「唔」了一聲,「好香。」

  「喝參湯了,你一碗,太子殿下一碗。」夏緣端起一碗,乾脆遞給雲遲,她知道有太子殿下在,餵花顏的活他應該不想假手於人。

  果然雲遲痛快地端過參湯,攪拌了一下,微微地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勺餵花顏。

  花顏乖乖地張嘴,喝下參湯。

  不多時,一碗參湯見了底,雲遲對夏緣說,「我的那碗不喝,都給她喝。」

  夏緣搖頭,「參湯雖好,但也不能一次喝太多,殿下身子骨身系南楚江山萬民百姓,同樣身系太子妃性命,定要仔細愛惜,還是趕緊喝了吧。」

  花顏伸手拍拍雲遲的臉,睡了一覺,喝了參湯,似有了些力氣,「放我躺下,你去喝,將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都不俊俏了。」

  雲遲失笑,輕輕放下花顏,接過夏緣手裡的另一碗參湯,很快就喝了下去。

  「牛嚼牡丹。」花顏評價他喝的太快,「這麼美味的參湯,是要細細品的。」

  雲遲哪裡有心情品,只想陪著花顏睡覺,他將空碗遞給夏緣,夏緣好笑地拿了空碗下去後,房門關上,雲遲又躺回床上,問花顏,「身子還疼嗎?」

  「好多了。」花顏搖頭,「自從見了你後就不太疼了。」

  雲遲點點頭,輕輕拍著花顏,「繼續睡吧,我知你還困著。」

  花顏頷首,又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雲遲也跟著不多時睡了過去。

  二人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午時。

  歇了一晚上的花灼、陸之凌等人在清早起來後,早早地來了獵戶人家,得知二人還睡著,花灼搖搖頭,逕自去廚房找夏緣了。

  夏緣從昨日到今日,除了睡著的時間,貓在廚房裡沒怎麼出來,她在給花顏做糕點,利用獵戶人家不太多的食材,爭取做出花顏愛吃的口味。

  花灼來的時候,她正在做桃花糕,是獵戶人家在桃花開的時候採摘的,得知太子妃因為救人性命垂危,這一戶人家恨不得拿出所有好東西給太子妃吃。昨日自從得知太子殿下來了,這一戶人家更是激動得不知怎麼辦好。

  軍營里負責採買的人下山採買了些食材,冬日裡,能吃的東西本就不多,夏緣挑著樣的做,恨不得花顏吃了就能好起來。

  花灼站在門口倚著門框看著夏緣,夏緣起初沒聽到腳步聲,不一會兒覺得不對勁,扭頭去看,便看到了花灼,倚著門框上的公子閒閒散散地看著她,歇了一夜,再不見奔波而來的疲色和因為著急妹妹性命垂危的灰暗,陽光打在他的身上,風姿獨具,散漫恰好。

  她一時看的有些痴了,想著灼灼其華,哪怕不是站在春風裡,哪怕冬日大雪天寒,他也有著如桃花盛開般的顏色,玉立天成。

  這個人,是他的呢,如今是她的未婚夫,將來是她的丈夫。

  她以前從不敢奢望,如今卻近在眼前。

  花灼見夏緣呆呆傻傻地看著他,一雙眸子水霧霧,如小鹿的眼睛,柔軟堪憐,他暗嘆,他一輩子大約就是栽在這雙眼睛裡了。這個丫頭,無論什麼時候,都讓她忍不住欺負逗弄。

  偏偏若是真欺負的狠了,他還要心疼地去哄,如今才知道,她也是很難哄的。

  他目光落在她滿手的面上,想過去欺負一下,但又想著若真是欺負了她,糟蹋了她大清早就起來辛苦做的桃花糕,她估計敢三天不給他好臉色,還會伸出小爪子撓他。這樣一想,他便無奈地覺得罷了。還是不進去了,於是,他果斷地轉身走了。

  夏緣回過神時,門口已沒了花灼的身影,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連忙追出了廚房,正看到花灼已走開了幾步,果然不是眼花了。她不解,他在門口站了半晌,一句話不說就走了是什麼意思?

  於是,她追上去攔住他,「怎麼不說話就走了?」

  花灼停下腳步看著她,眸光動了一下,「這可是你追出來的,不是我故意給你搗亂的,一會兒別怪我。」話落,他一把攬住她的腰,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住了她微張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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