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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嘈雜的人聲、車輛鳴笛聲像是一顆炸彈一樣投放到了他的心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大樓的。
旁邊有議論的聲音傳來。
“好嚇人哦， 那個年輕人都被撞飛了。”
“唉， 那是個好人啊， 好像是為了救一個小孩才被車撞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得救……”
郁星舟猛地轉過頭，拉住了說話的那人。
“他在哪？”
他的眼睛裡滿是慌亂，看得那人心頭都跟著一跳。
“你抓著我幹嘛？”
“你們剛才說的被撞飛的人在哪兒？”郁星舟額頭的冷汗止不住的落， 他的背上已經全部濕透了。
“就在前面那條街，”那人指了方向。
郁星舟沒有道謝就衝著那個方向跑了過去，短短几百米路，卻好像怎麼也跑不完， 他想快一點， 再快一點， 他的溫樂在等他。
不會有事的， 明明說了要來接他下班的，他的溫樂那麼守信用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失約的。
他喘著粗氣擠進人群，周圍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聲音，他喊著溫樂的名字， 可是卻沒有人理他。終於，他看見了那個躺在路邊的身影。
有兩個人墊了衣服在地上，溫樂躺在上面安靜的好像睡著了一樣。
“樂樂。”他連忙喊了一句，卻沒有人回答。
他的心裡慌極了，好像馬上就要失去什麼一般，急需要一個肯定的，讓他安心的答案。
“救護車呢？”他往身後一看，突然間想起他是一個人跑出來的，根本沒有助理在他身邊。
他顫抖著手想要打電話，旁邊的人告訴他已經打電話叫了警察和救護車了。
看到他整個人人好像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那人遞給了他一包紙巾讓他擦擦汗，不要太急了。
可看著地上躺著的人，郁星舟心裡一陣陣地抽著疼。
地上多硬啊，溫樂躺這麼久肯定會不舒服，他想將人抱在懷裡，卻害怕他傷了骨頭或是內臟移動了會傷到。
他只能緊緊握著這人的手指，全部握在手中。
跟著救護車進了醫院，郁星舟的手也被人拉開，急救室的門被關上。
等到高勉趕到醫院時，見到就是他家老闆一個人獨自坐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整個人就像一個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該不會是一直等到現在都沒動過吧？連飯也沒有吃？水也沒有喝？就這麼幹等著？
“老闆，你去休息一會兒吧。”他勸到。
郁星舟沒有理他，仍是一直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要不然我給您帶份飯過來。”
郁星舟擺了擺手，高勉知道他這是不想說話，買了瓶水過來放下，便陪著老闆一起等人。
他想問一下溫樂的情況，可是眼下看他老闆一副這種樣子，他只能什麼都不問。
過來的路上他聽文重說了，據說在肇事司機撞過來時，他本來是有機會可以避開的，但是前面還有一個小孩，等到他將小孩腿開時，已經來不及了，他直接被小轎車從背後撞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一直昏迷到現在。
他沒看到現場，可是結合他老闆這幅神不守舍的樣子，高勉估摸著溫樂可能是要不大好了。
果然，急救室里的醫生走了出來，臉上未見欣喜，反而有些凝重。
還沒等醫生開口，郁星舟就先說了話。
“醫生，樂樂他怎麼樣了？”他傷得嚴重嗎？他疼不疼？他只想進去親眼看一眼才能放心。
“病人家屬，你先冷靜。”醫生推了下眼鏡，額頭的汗還冒著，看上去有些疲倦。
“經過檢查，病人並沒有嚴重的外傷，僅有一些皮膚上的擦傷。但是……”
醫生皺起了，一副被難住了的樣子，十分困惑。
“但是什麼？”郁星舟的心都被提了起來。
醫生斟酌了一下道，“溫先生一直沒有清醒的跡象，腦補CT也未發現顱內損傷，還需要留院進一步觀察。”
聽到溫樂仍然沒有醒過來的消息，郁星舟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一夜過去了，醫生拿著新的檢查報告又過來了一趟，這次的表情比之前更凝重了。他告訴郁星舟，溫樂的情況不太樂觀，陷入了深度昏迷，儘管顱腦並未監測到嚴重損傷，但卻出現了植物人狀態，具體的情況還需要持續跟進觀察。
年輕護士檢查完之後就帶上門出去了，回到護士站就遇到了另外兩個同事。
“你去的是V3病房吧，那個年輕的一個帥小伙醒了沒？”
“還沒有，聽主任說他的情況不太好，他哥昨晚守了一夜沒睡。”
“我昨晚去換藥的時候見到了，他哥長得也很帥，他們住的可是高級單人病房，家裡條件肯定不錯，這病啊，後面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別說這麼晦氣的話，車禍昏迷不醒不一定就是植物人啊，再說了，現在醫學上奇蹟多著呢。
……
從白天到黑夜，溫樂都一直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沒有動過。郁星舟伸手撫上他的臉，有些顫抖。醫生說讓他心態樂觀一些，車禍患者昏迷不醒的案例有很多，大腦的領域太過神奇，仍然有許多醫學不能解決的問題，患者家屬需要耐心。
可是郁星舟冷靜不下來，他又回到了失眠的狀態，他不敢閉上眼睛，像是唱著獨角戲一般，他一個人的聲音在病房裡一遍又一遍地響起。
“我一直跟你說話你也不理我。”
“你說過要去接我下班的，你食言了。”
“你醒過來吧，我陪你吃苦瓜、吃蓮子心。”
……
高勉拿著查到的資料徑直來了醫院，自從溫樂出事後已經過了三天了。他家老闆就好像是在醫院定居了一樣，將一些簡單的用品全都挪了到病房裡，根本不管這種省級三甲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一天要花掉多少錢，而他也只能一天三趟地過來這邊報到。
他一進房，果然就又看到老闆捧著本書坐在窗邊，一句一句地念給床上那位聽，再走近一看，之前那本粵菜菜譜已經換成了湘菜大全。
自從信了別人說的，要喚醒昏迷不幸的病人就要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講他最細熟悉的事情這種不科學的方法後，他的老闆就一直捧著一本圖文並茂的菜譜，像一個虔誠的信教徒一樣，對著躺在床上的溫樂一念一下午也不帶厭煩的，也不知道床上的那位要是真能聽到話會不會厭煩。
溫樂當然不會厭煩，他心疼都來不及，他長這麼大，唯一談的一次對象，幾夜之間憔悴了這麼多，他都要心疼死了。
其實之前他是真的被那輛車給撞飛了，只是那一瞬間小葉子再一次救了他，但是雖然身體沒怎麼受傷，他的靈魂卻像是出竅了一般，單獨進了空間。
據小葉子所說，因為這次車禍的原因，他反倒得以靈魂進了空間，只需好好涵養，再回到身體之時，他就會恢復如初了。
只是還沒等到小葉子講清楚到底需要涵養多久，它就再次陷入沉眠，它正在升級的關鍵時期，溫樂不好打擾它，只好百無聊奈地飄在空間裡。
飄著飄著，他的心也開始飄了起來。
想到那通未打完的電話，不知道郁星舟怎麼樣了？
突然間，他好像在耳邊聽到了郁星舟的聲音。
“做剁椒魚頭首先要撕去裡面的黑膜……”
剁椒魚頭？為什麼郁星舟的聲音在說剁椒魚頭？
“胖頭魚肉質肥厚，口感細嫩……”
胖頭魚？那這真的是在說剁椒魚頭沒跑了。他不知道自己會聽到郁星舟的聲音，但他知道這些菜譜全都是對方一句一句專門念給他聽的。
“樂樂，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男人的聲音聽起來變了許多，一點底氣都沒有，好像隨時會崩潰。
“星舟。”他想抱抱對方，這樣想著，突然間他從空間裡面出來了！
乾淨整潔的病房裡，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病床上像睡著了一樣，而郁星舟則是坐在床邊在和他說話。
“星舟。”他飄了過去，伸手抱了一下對方，整個人卻穿了過去。
他看著對方仔細地幫他擦臉，餵他喝水，幫他活動著四肢關節，動作熟練，像是做了很多遍一樣。
“你醒過來好不好？”男人的聲音有點沙啞，眼裡紅血絲遍布，看得人非常心疼，好像身上的硬甲被一一打碎，暴露出裡面最深處最柔軟的內心。
溫樂想抱抱他，親親他，讓他別擔心了，可是他做不到，就連握住對方的手指他都做不到。
他很想去問小葉子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到身體裡面，可是雙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地面一般，只能看著郁星舟俯下身擁抱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他，床單上泅出了一個不明顯印記，一滴、兩滴，很快那一塊地方就濕了。
房間裡完全安靜下來，沒有人再繼續念著菜譜，溫樂卻還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停在了那人發紅的眼角處。
一滴眼淚穿過他的指尖砸落，燙得他幾乎縮了一下。
“別哭。”
第95章 斷腿
聽聞溫樂住院一直昏迷未醒的消息， 李宏飛差點樂開了花， 立刻就打了電話約聽風他們出來一起聚一頓。
要不是聽風提醒他溫樂就快要參加決賽了，他也不會讓他哥們找人去開車將溫樂撞了， 雖然本意是想讓他骨折， 可是現在變成了植物人反倒更好， 到時候再給些錢讓那個哥們把事情處理好， 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成了植物人， 看他還怎麼去參加決賽， 那本該死的美食雜誌也採訪不到人了，這些一直騷擾他們李家菜館的煩人蒼蠅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打扮了一番，他開上跑車直奔夜店，等到了老地方， 卻發現店外站了許多大塊頭的男人。
好奇地看了一眼，他沒怎麼多線就徑直進了包間。
包間裡的人早已到齊了，只等著他一個，他一到就立刻開了瓶香檳。
“噢！慶祝我們李少心想事成！”一群人圍著鬧了一圈。
李宏飛晃著頭， 跟著音樂節奏動著， “趙銘， 你找的人不錯啊， 直接把那鱉孫裝成植物人了哈哈哈，夠勁！”
趙銘敬了他一杯酒，“那可不，您李少吩咐的事情我當然是要辦的妥妥噹噹的才行。”
“行！我記著你的好，這張卡里的錢你拿去用， 溫樂要賠償的話，你就隨便給他賠一點。”李宏飛丟出一張道，“不要透露我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