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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念從樓上下來,正好瞧見築子遙喝酒,便饒有興致地湊了上去。而觀南宮御並不喜這些個東西,加之其凡體昨夜費了不少氣力,便在房內歇息。

  殘念不像司命那般懂酒,只當是白水陪著築子遙喝,這便叫後者有些無奈。

  “聽說近日高家宅子夜夜有陣敲門聲,會不會是他們回來了?”

  “此話不可亂說,此地誰人不知,十年前高家全家上下三十多條人命,一夜間橫屍遍野,高家宅子已經荒廢了整整十年,怎麼可能還會有人?”

  “怎麼不會,何況我也沒說是人啊!說不定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回來尋仇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到十年後再回來復仇,何況高家這案子本就是無解,也不知兇手是誰,竟如此殘忍。”

  “我可聽聞是高家主得罪了帝都一家大戶,半夜遭其滅門,那段時候宅子裡還夜夜傳出怨靈哭喊聲呢,直到後來請來了個道士收走了。”

  “莫非你是說那些怨靈又回來了?”

  “誰知道呢,一個荒了十年的宅子突然傳出敲門聲,能不瘮人麼?”

  “得嘞,得嘞,這些事情也和你我無關,來,干!”

  築子遙拿著酒碗的手停滯在半空中,若有所思,殘念手掌在其面前輕輕一揮,打趣道:“怎的,你懷疑又有鬼怪作祟,要不要一道順手收了?”

  築子遙肅然,放下酒碗,手指摸索著下顎,深沉言:“來時我便查看過,常陽城沒有任何邪物,定然不是鬧鬼,那便是人為,既是如此,恐其目的不知是何。”

  殘念不以為然,夾了粒花生米丟進嘴裡,砸吧著道:“莫不成你還懷疑他們把尹智扔進了那個宅子裡?”

  築子遙不語,驟然殘念一頓,放下筷子和酒碗,咋呼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顯然這孩子反應遲鈍,築子遙語塞,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是好,於是乾脆不說話。

  九幽此等英明神武之人,怎的收了這樣一個小弟作護法,不由得築子遙開始懷疑魔族人整體智商高低是否。

  “今夜你我兵分兩路行動,我去軍營中查看敵情,你去高家宅子裡探個究竟。”

  殘念頷首,正如平時跟隨九幽一般,他永遠都是那個只要聽從吩咐然後去做的人。

  築子遙路過南宮御房間,頓了一頓,在他門前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悄然離去,心想許是他還在歇息,不想打攪了。

  月黑風高夜,築子遙總覺不做些什麼便對不起如此美景。

  客棧門口,二人便分開了。

  軍營中燈火徹夜,主將室內依稀坐著個人影,築子遙悄然靠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正是簡柯。

  今夜的主要目標是尹智,築子遙也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便循身又去其他地方搜尋,可是找了好半天都不見尹智的一點影子,幾乎已將整個軍營翻了個底朝天。

  莫非,尹智當真不在這裡?

  彼時看見從天而落的殘念,張望周遭,確認無人後,築子遙謂然:“如何?”

  “宅子裡確實有敲門聲。”

  築子遙臉一黑,“我不是讓你去看這個的,人呢?是尹智否,可有帶出來?”

  殘念自愧地低了低頭,弱弱道:“因是當地被公認為的鬼宅,周遭都貼上了符咒,雖然我是魔族數一數二的精英,可這些符咒道行太高,我……”

  築子遙明了,既然此處找不到尹智,那便多半會在所謂的鬼宅里了。

  經十年前高家的事情嚇到了不少附近鄰里,以至周遭的人家都搬走了,只留下了一片空落落的宅子。

  築子遙非妖非魔、非鬼非怪,自是無謂什麼符咒的,走在殘念前面,扯下一道靈符,面上波瀾不驚,道:“符是普通的符,只是下咒之人修為較高。”說罷,扯掉門上的幾張。

  門是從外面被栓住的,是以如果裡邊關了人也是出不來的。

  拿去栓子,只聞一陣陳年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院子裡灰塵厚得都可以當地毯鋪了,以及那零零散散的蜘蛛網。

  築子遙半隻腳滯留在半空中,看了好一會也不知從何落腳。

  倒是殘念對此無所謂,坦然踏入,對地上幾塊黑色東西不明,“這是什麼?”

  “血。”築子遙淡淡道,也順著他的步子跨入。

  時隔多年,已然看不出血色,亦不覺那股腥味,唯剩下地上那斑駁痕跡,見證了一場血腥的殺戮。

  二人分頭將整座宅子搜了個遍,卻也不見個人影,甚至連個鬼都不剩,耷拉著腦袋又在院中聚到一起。

  “那人不是說半夜有敲門聲嗎?莫不是道聽途說?”殘念面上略有被耍了的憤怒。

  屆時築子遙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豎起耳朵細細聆聽,殘念也學著做。

  “嗒嗒嗒——嗒嗒嗒——”

  果然有聲音,可是……方才他二人根本不見什麼地方有人,也不會是風吹,不會如此準時,若說有貓貓狗狗什麼的誤打誤撞也不現實,此處已是荒涼得只剩蜘蛛一種活物了。

  隨著二人的安靜,敲打聲似乎愈來明顯。

  築子遙輕輕轉身,看著離自己幾步之遙的一口井,向殘念使了個眼色。

  井上有一塊巨石,顯然是被人封了,從石塊的痕跡看來是最近才挪上去的,想來不過超過三天。

  殘念輕而易舉地將石塊舉起,扔開。

  築子遙警惕地往下邊一望,可井太深,夜太黑,他什麼都沒看見,於是朝裡邊喚了聲:“尹智?”

  然則令他失望的是沒有任何回應,正欲失望離去,卻突聞一陣急促的敲打聲從井裡傳出來。因是距離稍遠,傳進耳中的速度較慢。

  築子遙一喜,雖然不知為何下邊的人不說話反而要以敲打的方式,但是至少證明了下邊確實有人,無論是誰。

  本想循身直接跳下去,可想到井就這麼大,倘若他一跳下去直接將下邊的人壓死了可怎麼辦,如此便只得剩下那個最普通的方法了。

  殘念了解築子遙的意思,從角落裡扯出一根麻繩,一端緊緊捆綁在井邊一棵枯死的老樹上,另一端扔進了井裡。

  唯恐下面會有什麼陣法符咒一類,殘念不敢冒然下去,這便只有築子遙親自動身了。

  扯了扯繩子,他爬入井內。

  築子遙借著月光向下望,隱隱看到一絲青色,心頭欣喜。

  待徹底落到井底,築子遙才看清井底之人,一著青衣上沾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面上也是髒兮兮的,整個人骨瘦如柴,氣色全無,但確實是尹智無錯。

  他的身上被綁了條麻繩,口上被堵住,所以只能靠敲打井壁發出聲音。

  第27章 並非渡劫人

  築子遙趕忙為之鬆綁,一隻手托著尹智,而後者因疲勞靠在他肩頭失了只覺,築子遙循身回到上面。

  殘念還來不及詢問,他便扶著尹智回了客棧。

  彼時不便打攪南宮御,而築子遙的房間也不大適合,只得徑直拖進殘念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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