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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啊,”李修然瞭然。十一出門在他耳邊回稟,任斯傷及要害,基本沒救。

  看著靠坐在桌腿邊苟延殘喘的任斯,令狐緣突然心裡不是滋味,上前一步問道:“任副堂主,事已至此,對你所作所為,你可曾後悔過?”

  任斯抬頭看他,突然自嘲地笑了。

  笑得有些淒涼。

  令狐緣又想到了枉死的章掌門,還有年幼喪父的章鶴之,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李修然自然是看在眼裡,正欲上前寬慰兩句,突然瞥到任斯一直垂著的衣袖裡滑落一柄匕首!

  “阿緣小心!”李修然下意識就撲到令狐緣身前,轉身將他死死地護在自己懷裡。

  然而任斯的目標卻不是令狐緣,他拼盡所有力氣朝門外的麻悟本丟出匕首,然而傷重加力竭,匕首卻只斜斜插在屋內的牆壁上。

  搖晃了兩下,墜落在地。

  “好啊你個惡賊!竟是連王爺閣主都不放過!真是罪大惡極!……”耳邊傳來麻悟本意有所指的栽贓謾罵,任斯卻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漫上了一層血霧,但他卻清楚地看見,高高在上的逍遙王在發現危機的第一瞬間,竟是毫不猶豫地以身為盾護住武功遠在他之上的令狐緣,緊張在意的神色真真切切,騙不了人。

  任斯突然覺得好難過。

  他的腦海里像是走馬燈一樣快速回放著他的一生,或許當時他就應死在受驚的馬蹄之下,好省了這一世糾纏荒唐。

  只是現在才看開,真的已經太遲了。

  麻悟本還在罵罵咧咧,甚至拿起火銃像掄棒槌一樣要去鞭屍。李修然突然覺得非常煩躁,一腳踹飛麻悟本,嚴聲喝道:“任斯已經伏誅,而你作為炎城刺史,一不能平息轄區內江湖紛爭,二與江湖幫派過從親密,三身負斷風山民女疑案,麻悟本啊麻悟本,你這個刺史當得真是有聲有色,真當西北天高皇帝遠,你想怎麼肆意妄為都可以的嗎!”

  麻悟本被李修然踹傻了。

  是夜,麻悟本被扣押在府中聽候發落。

  李修然不由分說將所有的火銃通通充公,招呼人手清理現場,洗刷血污,天光初亮時,又是一番祥和安寧之景。

  睡夢中還在回味晚上精彩戲曲的百姓不會想到,他們剛剛與一場屠殺擦肩而過,夢裡依舊太平盛世,才子佳人。

  回別苑簡單休整後,一輪紅日已冒出了頭,橙紅的霞光給這座西北小城覆上了一層明亮的紗,人們起床勞作,只當今日又是一個普通的艷陽天。

  十三十六帶著李修然令狐緣順著十一昨夜留下的記號,策馬奔向集秀山,途中又解決了幾個放冷槍的雷火堂殺手。

  十三與十六一路撿火銃,馬上已經馱了七八桿。“看樣子他們已經知道任斯任務失敗,打算做困獸之鬥。”

  李修然點頭,再問道:“隴右道衛軍何時能到?”

  十三頓了頓:“回稟王爺,約莫兩個時辰後。”

  “杜陵是坐八抬大轎慢慢悠悠出嫁來的嗎!”李修然怒道,“東北守軍前車之鑑還沒過去呢,戰死將士的屍骨都還未寒,他杜陵覺得自己偏居西北就可高枕無憂尸位素餐了嗎!”

  “王爺息怒,屬下再飛鴿去催!”

  李修然冷冷道:“你再加一句,如果他再不能及時趕來,就以與麻悟本共同謀反論處。”

  “是!”

  令狐緣在一旁默默看著殺伐果斷的逍遙王,一時間竟沒移開眼。

  李修然察覺到了,“怎麼了?”

  被正主發現了,令狐緣有點尷尬,輕咳一聲道:“若是此行順利,我們說不定能在隴右道衛軍趕來之前就全部處置妥當。衛軍畢竟沒見識過火銃,到時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就不好了。”

  李修然冷哼一聲:“他們可能也沒見過蕭獵原的破軍陣,沒見過南疆的噬心蠱,沒見過的東西多著了,他們難道就什麼都不用打了嗎!”說著李修然氣呼呼地瞪向令狐緣,“你當年初出江湖,遇見的危機不比這兇險百倍?難道你就要一輩子窩在逍遙閣不出來嗎?”

  令狐緣一時語塞,接不上話。

  李修然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語氣沖了點,別過頭道:“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我大寧朝的軍人。保家衛國是軍人的職責。如果僅是因為困難就畏縮不前,侮辱的是他們自己。”

  令狐緣這才意識到,現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止是插科打諢的李修然,同時還是肩負天下的逍遙王。他的肩上不止有錦衣華服,更有海清河晏,國泰民安。

  山間微風輕輕吹過,令狐緣想,或許李修然比他所想的還要好。

  路過一處山林時,十三發現了十一留下的標記,隨即會意:“回稟王爺,昨夜馮時銳與任斯就是在此處兵分兩路,十一在馮時銳身上撒下十里香後,就追隨著任斯發現了兵工廠。麻府事端一平,十一即去追蹤麻悟本,想來也快有消息了。”

  李修然點頭:“馮時銳眼下身中數毒,沒了任斯想也掙扎不了多久,讓十一留心他別再害人就行。”

  “屬下明白。”

  而十一此時蹲在一汪臭烘烘的泥坑前一籌莫展——他順著十里香追蹤到這裡,卻在爛泥坑裡斷了線索。泥坑附近樹木枝葉凌亂,應是昨夜馮時銳逃至此處時,毒癮發作,癲狂之下摔入泥坑,而惡臭的淤泥正好掩蓋住了他身上的十里香。

  這都叫什麼事呀!十一都快哭了。

  李修然令狐緣一路快馬加鞭,突然令狐緣一陣驚呼,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就在他們疾馳的山谷下面,在層林重重掩映中,有一大片花田。

  李修然眯起了眼睛,沉聲道:“是罌粟花。”

  令狐緣點點頭:“阿梨的回信上說,罌粟可入藥,但是必須把握用量,一旦過量,病人會有極大可能表現出依賴性。”

  李修然沉聲道:“看樣子這就是酩酊醉的原料了。”

  令狐緣望向這藏在深山裡一望無際的絕艷花朵,嘆道:“這麼美麗的花,竟是都用來害人了。”

  李修然眸光堅定:“從現在起,它就只能用來救人。”說完調轉馬頭,繼續往馮時銳的軍工廠奔去。

  臨近目的地,四人下馬改作步行。沿途守衛愈發森嚴,洞口甚至還有兩隻黑背大狼狗把守,一時靠近不得。

  恰好有兩個守衛巡查剛回,被十三十六一人一個手刀劈暈,拖進密林深處,將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換上:“屬下先進去打探一下情況。”

  李修然點頭:“切忌硬拼,注意安全。”

  打扮成守衛的二人各扛著一把火銃,流里流氣搖搖晃晃地往洞口走去。以假亂真的模樣輕而易舉地就混過了洞口把守的真守衛。

  李修然看樂了,輕輕在令狐緣耳邊揶揄道:“阿緣你看,我就說他們角色扮演樂在其中呢。”

  這等緊張時刻,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令狐緣雖然腹誹,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好像……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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