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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命真好,相公急得背著我一路奔,我還沒見過武功這麼好的,就像是在飛。”

  “這些是你家人吧,我也頭一次看到女兒家生孩子,哥哥們一個個站著不動,急成這樣的。”

  “我還以為進了什麼地方狐狸窩,一個個相貌好看得就不像是個凡人。”

  這老婆子像是恢復了精神,一時間唾沫橫飛。

  婆婆……您到底是接不接生啊。

  16—3

  “吸氣。”

  “呼氣,用力。”

  “啊……痛……”

  一陣極慘烈的聲音傳來,像是承受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門口處。

  臉上惶惶不安的眾人,手足無措地站著,皆一抖,一個個竟再也坐不住了。

  “怎麼叫得這麼慘,我得去看看。”弘氰一席大紅衫,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映照下,明晃晃的刺眼,他板著臉撥開守在門口的小僕人,撩著袍子便要跨進門檻。

  “被去,會壞了事。”詩楠反應奇快,展手擋住他,回頭吩咐一旁直擦汗的僕人說,“水……快去再燒些來。”

  門fèng里傳來一陣陣極痛苦的低吟。

  “啊……疼死我了……怎麼還出來……”

  “用力點。”

  “啊……”痛楚的聲音拉長了,卻在中途戛然而止,“以後不生了,誰再讓我受這個罪,我活颳了誰……啊……”

  眾人身子皆一抖。

  只有溫玉穩當的坐著,那手端著茶,低頭吮了一口,可那茶杯都是顫得慌。

  門砰的一聲。

  一個僕人抱著一盆髒水,幾乎是從裡面跌著爬了出來。

  弘氰一把拉住僕人,往這盆里的水瞅去,大驚,“怎麼搞的,流這麼多血,不行……誰也不能攔我,這會兒我非得去看。”

  贗狄一把拽著他的袖袍,恨著聲音說:“你去只能壞事,幫不了什麼忙不,別添亂。”

  弘氰瞪了他半晌,秀眉一蹙,一揮手,“你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穩婆,技術也不知道怎麼樣,沒聽見湮兒喊成這樣麼,她從來都不怕疼的人。”

  原本一聲不吭的霽雪聽到了他的話,頭一抬,斂神沉思,眼神里滿是極令人猜不透摸不著的情緒,他卻也幫著贗狄的,淡淡地說,“你一大老爺們也就會祭祀拜神而已,接生又不會,你闖進去能做什麼?”

  弘氰恨恨瞪了他們兩眼,甩了袖子,眼神四處掃著,想向溫玉求助,那人卻也只是默不作聲的喝茶,最終弘氰氣餒了也只能眯起眼睛望著霽雪,“你就一大名鼎鼎的神醫,這會兒不也是什麼也幫不上忙,留著你,還不是照舊沒什麼用處。”

  霽雪一張臉都慘白了,修長白皙的手指緊捏著袖袍,緊了緊,又鬆了。

  “啊……不生了,我不生……痛。”

  “姑娘堅持住,別亂動,用力啊。”

  “啊……”又一陣叫喚聲,折騰的人心肝兒都在顫抖。

  一直杵在那兒沒動的詩楠倏地一下站了起來,終於忍不住發飆了,“老婆子,你要再讓他痛,回頭准滅了你全家。”

  這會兒這小子倒是顯現了難得一見的帝王氣勢,只是弄錯了地方。

  眾人眼神唰的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那神情明顯寫著四個字,你瘋了麼。

  世上最愚蠢的三件事,就是死後在閻王殿裡威脅閻王老子;重病需醫時還正兒八經的威脅醫生;生孩子時拿話威脅產婆。

  何況還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吵吵……吵死了。

  還讓不讓人生了,嗚……

  屋裡頭我揪緊被褥,一張臉薄的與白紙一般,疼得也快虛脫了。那婆婆都嚇的一身的汗,手也抖得厲害。

  下身又脹又疼的厲害,宮縮帶來一陣陣的抽動,襲來的陣痛那麼洶湧猛烈,讓我牙關都咬緊了。

  渾身被汗濕透了。

  淚也不由自主的唰唰的流著,睫毛被糊住了,看什麼都有些朦朧,不真切。

  “哎呀……”穩婆伏起身子,低著頭,半晌攤開掌心,顫巍巍的看著,一手的血,老婆子臉色大變。

  嘆一口氣,使喚著僕人把門打開。

  “保不住了……”

  “這個夫人的盆骨太小了,這是要保大的還是要保小的。”

  弘氰眼睛一瞪,他蠻橫著勁兒闖著,伸著手氣急敗壞要去拽穩婆的前襟,幾個人拖都拖不住,“兩個都要。”

  “大的,一定要保大的。”詩楠臉都白了。

  贗狄身子擋著接近瘋狂的弘氰,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的,掃到了老婆子身上,一時間殺氣逼人。

  穩婆哆嗦著,腳直打擺子。

  溫玉只是不語,彌兒跪倒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宮主,怎麼辦,要不要再去尋個穩婆?”

  一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可怕的前廳里格外的醒目。

  瓷茶杯子,破碎了一地。

  留下一灘茶葉,水漬濺得到處都是。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風一般的卷進了半合著門的屋子裡。

  霽雪清清冷冷的望了穩婆一眼,撥了她就往屋裡走去,也尾隨著溫玉後頭,把門給關了。

  只留下一群手足無措的人在大廳,候著。

  屋子裡光線沒外面亮,

  溫玉在我榻邊俯下身子,執著我的手,一張溫潤如於的臉此刻寫滿了憐惜,手也顫得厲害,“卿兒,怎麼樣了……堅持住。”

  “疼……我疼。”

  “知道,這我都知道。”他極痛心得抱著我的頭,“試著用力,求你了。”

  我笑得苦澀,氣息很微弱,支撐著斷斷續續的說:“都說了得動刀子,你們就是不肯……此番折騰,還不是生不下來,我……真的沒力氣了。”

  我撐著身子想起來,迷迷糊糊的我只覺得,天昏地暗的。

  只看到霽雪慌亂的神情,

  指間一閃,像是銀針,卻不敢往我身上扎。

  我想笑卻再也扯不開嘴角了,我知道霽雪想說什麼……他那想說卻又沒說出口的,我都知道。

  這讓我想到了曾經……那段刻意遺忘的過往。

  記得那時我還在竹林療傷,那會兒被魅舐傷得真不輕,霽雪每一次為我診治手都止不住抖,而且還抖的特別厲害。

  我卻裝作沒看見,笑著說,小痛小病找你真好,果然家裡有個懂醫術的就是方便。

  他手一滯,卻仍舊繼續給我弄傷口。

  那會兒可真疼……

  因為被下了蠱毒,得在肩頭劃一個大口子,把被玷污的血擠出來,弄些蠱蟲最怕的東西種下去,與之相剋。

  我卻也能忍,

  死咬著沒哼一聲,我知道他是心疼的。

  他幾乎下不了手,我流得血越多,他手越抖……我都不敢相信他這就是世上大名鼎鼎的毒仙子,能起死回生的神醫。

  所以後頭,他寧願損害自己的精元,白了一頭的發,餵我他自己的血,也不在我身上動刀子了。

  他真的很傻,

  傻透了。

  我曾經問他,我若是快要死了你會醫我麼。

  他說,不會。

  為什麼,你不是神醫麼。

  醫人不自醫,何況是對你……如果哪天你真快死了,怕是我也不遠了,關心則亂,對你我是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要一想著你的命就在我的手裡,就是那個銀針手也會顫抖。

  那天,風吹著竹葉嘩嘩作響。

  他轉身望著我,顯得是那樣欣長挺拔,但又帶著一份柔和,笑得不沾風塵,恍若仙人。

  他說,我不會讓你受這個苦,情願痛得是我。

  那一日,風很大,他的懷抱卻溫暖到了不想讓人離開。

  他擁著我,將我摟在懷裡,一起看斜陽。

  竹林盪起一片碧海波濤。

  這一切恍若是一場夢,

  夢,真好。

  沒有疼痛,也不會悲傷。

  可是卻有了許多的舊事,無數無數的浮光掠影在腦海里顯現,那般讓人無法釋懷,甚至不想睜眼。

  “卿兒……”

  “卿兒醒一醒。”

  誰在叫我……討厭。

  一時間像是所有的知覺都恢復回了,漫天鋪地的疼襲了過來,我眉都蹙了起來,哼吟了一下。

  隱約中感覺手被執起了,一片溫軟碰觸到了手上的肌膚,一個淺吻也能這般情深意切,“孩子生下了,你不想看麼?”

  孩子?!

  可不是麼……那麼響亮的啼哭聲。

  我驀然瞪大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然後便是一片模糊不堪的朦朧,看不太真切只知道許多人都聚集著,圍著一個小傢伙在逗弄。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來。

  弘氰摟著小傢伙,輕輕晃著,指尖還撥著輕輕逗弄,“這眉眼,長得和我真像……簡直一模一樣。”

  娃兒響應的哇了一聲。

  贗狄像是在看希奇物一樣,大掌笨拙的幫小傢伙捻了一下小被巾兒,“嗯……這耳朵和我像。”

  “小傢伙笑起來和我一個德行兒,真可愛。”詩楠把扇子插在腰間,爭著要來抱,卻被人擠開無法到手,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手戳著那一團小臉蛋。

  霽雪站的遠遠的,什麼也沒說……可臉上盪起的分明是為人父的喜悅。

  “抱給我看……看。”我無力的抬手。

  彌兒應了一聲,從弘氰手裡奪了過來,把這一團肉嘟嘟的傢伙抱在了我眼皮底下。

  還獻寶似的說:“恭賀少宮主,是個千金。”

  我望向他的第一眼,

  心裏面像是打翻了調味料,酸甜苦辣什麼味都有,就是這個小傢伙……讓我疼得幾乎死去,這一胖嘟嘟的肉團,皺巴巴,著實說不上漂亮,可卻讓人移不開眼。

  她小嘴吮著舌頭,咂吧著。

  也不知道在回味著什麼……

  這副樣子,著實有些欠打。

  明明是肚子裡掉了塊肉下來,可一看她,心裡都滿滿的……充斥了許多幸福感。

  “是不是長得很像我?”弘氰湊著頭,這姿勢與樣子似乎又想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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