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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褚銳接過箱子,挺沉,往進走的時候腿在一個木條箱上磕了一下,一踉蹌差點摔倒。

  一隻胳膊攔腰扶住了他,一個聲音在身後說:“小心。”

  褚銳瞬間像是被電打了一樣抖了一下,僵硬地往前走了一步,放下箱子,回頭,瞪大眼睛看著站在貨艙門口的男人。

  月黑風高,只有貨運站門口一盞昏暗的路燈亮著,光線逆著she在那人背後,將他的面孔完全隱蔽在黑暗裡,只給他魁梧挺拔的身軀鑲上一道朦朧的白邊。

  對視良久,他一步步地走過來,伸開左臂將褚銳深深擁入懷中,用力之大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揉碎了嵌在自己身體裡:“小銳。”

  褚銳機械地任由他抱著,很久很久才相信這一切不是夢,站在他面前的,真的就是薩倫法。黑索。

  “雪季之前戰爭結束了,雪一停我就去了帝都,他們說你刺殺了你父親,跑了。”黑索平靜的說,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分開,仿佛那些鮮血和性命染紅的戰爭根本就不存在,“我沿著從東往西所有的道路走了一遍,一直沒有你的蹤跡,小銳,我以為你死了。”

  黑索緩慢地撫摸著他的背,用左手:“我以為你去了沙漠,沒能找到我,我以為你被你爸爸的人暗殺了,我以為罕地亞的殘部找到了你,小銳,我每天都夢見你在危險之中,我卻束手無策。”

  褚銳摸索著著握住他的右臂,觸手剛硬,沒有體溫。

  “是機械臂。”黑索淡淡說。

  “薩倫法……”褚銳只叫出他的名字,就感覺什麼東西堵在胸口,憋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哽了很久才斷斷續續說,“我、我一直沒有攢夠錢,我就、就要攢夠了,我已經買、買好了車子,有個車、車隊願意帶我進、進去沙漠……”

  “我知道,我都知道。”黑索抬起右臂,雙手擁抱著他。

  “我每天,每天都想,想去找你,我不怕死,只怕,怕再也見不到你。”褚銳抱著他終於哭出聲來,“對不起薩倫法,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為了毀掉你,如果知道爸爸的計劃,知道這一切,我不會去沙漠,也不會去日不落。我寧願我們從沒見過,不認識你,寧願我死了,都不想把你害成這樣。”

  “別說了,別說了。”黑索的大手摸過他的額頭,撥開他汗濕的額發,在額頭輕輕一吻,“都過去了,過去了,我從沒後悔過認識你,從沒後悔過自己的選擇,小銳,我只是後悔沒能保護你,沒能在罕地亞動手之前救下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褚銳覺得一滴熱熱的液體滴在自己額頭,一愣,想要抬頭,黑索卻收緊胳膊,用下巴頂著他的頭髮,深深吸氣,沙啞著嗓子道:“別動,別看。”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在漆黑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密不可分的影子,他們呼吸的熱氣在寒冷中凝成白霧,飄散在同一個黑夜裡。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隨風而解,無需解釋,無需表白,只一個擁抱就闡釋了過去的一切。

  凌晨,簡陋的汽車旅館,褚銳和黑索在大床上和衣而臥,被子底下手拉著手,黑索輕輕撫摸他的手心,以前那兒都是滑嫩的,現在全是薄薄的繭子,為了攢錢,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跟我回沙漠吧。”黑索側過身抱住他,“我們的婚期已經推遲了半年了,我不想再拖了。”

  “嗯?”褚銳有點詫異,相聚太過短暫太過突然,他還完全沒有在驚喜中清醒過來,當然也完全沒有想過未來的事。

  “不過婚禮不會有以前籌劃的那麼盛大了。”黑索溫和地笑笑,“恐怕只有我們兩個人參加,沒有證婚人,沒有主婚人,沒有儐相,沒有宴會,可能連大祭司都不能請了。”

  “薩倫法……”褚銳想說能見他一面就很滿足了,並不奢望還能和他結婚,黑索卻不讓他開口,“噓,你不是想悔婚吧?還是覺得我現在不是日不落的元首了,就想甩了我找個門當戶對的?”

  “什麼?你不是……”褚銳驚詫地抬起身來。

  “我引咎辭職了。”黑索笑著說,“戰爭結束後我向公民們公告了悔過書,把權利交給了伊伯茨,春耕節以後議會會選出新的元首。所以你看,我現在只是個閒人了,已經搬出了府邸,沒有房子,也沒什麼錢,這次帶人出來找你已經花光了儲蓄,恐怕現在身家還沒你多了,所以,只能請你住這種簡陋的汽車旅館。”

  褚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引咎辭職,那就意味著黑索把所有的罪過都扛在了他自己身上,並沒有歸咎於他這個“金氏重工的間諜”,而是和他站在同一邊,給自己判了一個“瀆職”罪。

  他這樣做,就是為了保住他們的婚姻嗎?這份感情,在他心中居然有這麼重,重過了他的國家,他的英名?

  黑索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道:“不過我已經預定了一個職位,薪水不高,環境也有點差勁,好在可以解決一個家屬就業,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共事。”

  “什麼?”褚銳的思維完全被打亂了,根本猜不出過去的半年裡他到底想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厄瑪要結婚了,他要加入魁鬼族,然後搬去初光的府邸,塔台的位子就空下來了,我向議會提出了申請,他們同意我過去守著塔台,為了增強守備他們還批准多增加一個人手,我的申請上寫的是你的名字。”黑索握著他的手,說,“小銳,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塔台?”褚銳有些猶豫,“那不是日不落最機密的地方嗎?”

  “是啊,所以他們的條件也很嚴苛。”黑索點點頭,道,“我們可能得一輩子呆在那兒,未經允許不能離開方圓二十公里,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你只能面對我,見到其他人的可能性很小,我們的工作很枯燥,要沒完沒了的監測數據,分析情報,發給議會和新的元首。”

  靜默片刻,他重又將褚銳摟在懷裡:“你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嗎?從此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金氏重工的繼承人,只有我的小銳。”

  褚銳伸出雙臂回抱他,吻他的唇,他的下頜,啞聲說:“我願意,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了。”

  這是你的選擇,也是我的,你願用半生孤寂換得平安相守,我也願用盡一生換你真心摯愛。

  兩人默然無語,同時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緊緊相擁,胸口貼著胸口,心臟跳出一樣的節奏。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鼓掌。

  第40章 番外 尾聲

  黑索和褚銳在這一年的春耕節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比預想的要好,來塔台觀禮的人差不多湊滿了一桌酒席,阿曼和塔塔醫生,依伯茨大叔,還有新婚燕爾的厄瑪和初光都不請自來,連議會裡最年長的大祭司也不計前嫌主動來給他們舉行儀式,給褚銳冠了黑索的姓,發了公民證,算是認可他正式加入日不落。

  塔台的工作不能長時間離人,褚銳和黑索要守著機器,蜜月是沒法度了,不過因為這地方實在太偏僻,十天半個月都沒人打擾,他們的蜜月又比任何人的都長,只要不離開塔台,他們想怎麼渡就怎麼渡,想渡多久就渡多久。

  不能出去玩,黑索和褚銳決定把過去二三十年裡想做的事都做一遍,於是他們列了一個表,上面寫滿了諸如“學烹飪”、“寫大字”、“練游泳”之類的小理想,然後按難易程度排了個序,開始一件件地去做。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所有能做出實物成果的理想都變成了彼此的噩夢,黑索要學做飯,結果連著一個月吃飯都成了褚銳的負擔,後來不得不打申請買了一打健胃消食片;褚銳要學素描,黑索當模特當到肌肉抽搐,一見他拿畫筆就在塔台內各種逃竄,恨不得在臉上貼個“你看不見我”的靈符。總之婚後的日子並不像他們之前想像的那麼無聊,相反的,沒了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沒了虛與委蛇的應酬,生活反倒一下子豐富了起來。

  每個月他們都會得到兩天假期,雖然不能出沙漠,但可以逛集市走親戚,去魁鬼城騷擾一下初光和厄瑪,秋天的時候初光懷孕了——魁鬼男人很多都能懷孕——白山王高興的不得了,特意請黑索做孩子的教父,儘管他因為金氏重工的事引咎辭職,仍舊是沙漠裡最傳奇的男人。

  一年眨眼間過去,冬天到來之前他們接到了最後一批供給,準備在塔台度過漫長的雪季,褚銳以前傷的太重,去年為了賺錢在碼頭打工又有點積勞,一入冬身體就不大好,黑索把大多數的工作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騰出時間讓他多休養修養,好在冬天沙漠裡相對安全,要操心的事不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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