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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要不要試試”這句話,溫酒腦中閃現出華尋緊實的臂膀,誘人的人魚線,肌理分明的身材……連他清晨在她耳邊噴出的熱氣,此刻仿佛還沒散,就在耳朵眼裡打旋。
耳根滾燙,她紅著臉慌亂地岔開話題:“你看著給我選吧,過得去就行,我不挑。”
“怎麼還臉紅了?”楚翊抬起手,以手背碰了碰她的臉,感到滾燙,不解地開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害羞了,這不像你的性格呀。”
“人都是會變的,我怎麼就不能害羞了,我也是女孩。”
“唉,小雨。”楚翊輕輕在她頭頂按了下,“你呀,你就是太犟了。高考完,我要資助你讀大學,你不接受,給你安排工作,你也不接受,還背著我偷偷離開了渝城,你真的是……”
溫酒笑笑不說話,她哪裡犟了?她只是想活得有尊嚴一點罷了。
還不起的人情債,她不想背負。
她跟楚翊從穿開.襠.褲起就認識,住在錦江鎮梧桐巷,彼此都見識了對方尿.尿和稀泥、甩著大鼻涕舔糖的不堪畫面。
後來楚爸爸到渝城做生意做發了,成了大老闆,楚翊初二讀完就轉校去了渝城八中。再後來,溫酒的爸爸在渝城也混出了點名堂,中考完後,她在巴縣高中讀了一學期,高一下期就轉去了渝城八中。
在八中,他跟楚翊一個學校,不同班,但因為從小就認識,所以感情特別深厚,儘管一年多沒見,再次見面,仍舊好得跟親兄弟一樣。
剛上高中那年,她跟楚翊經常一起逃課,一起抽菸,一起玩CF、玩魔獸,一起打架。楚翊追校花杜思琪,她在背後出錢又出力。
而她追華尋,楚翊也叫上兄弟們幫她。
表白事件後,溫酒被開除,楚翊為她打抱不平,叫了一幫子社會上的兄弟把顧南澤打了,打斷了兩根肋骨一條腿,而他也成功被學校開除,兩人一起轉校去了榕縣中學。
當年楚翊為她出頭,為她打架,他的那份情,她一直記在心底。
後來終於找到機會,去還那份情。
是高三下期的時候,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有天放學,她得知楚翊在地下車庫跟人打群架,聽說對方人多勢眾把楚翊圍起來了,當時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跑去五金店買了兩把菜刀,單槍匹馬就衝進了地下車庫。
那天她穿了件白色吊帶,外面套著黑色鉚釘皮衣,下身是一條破洞的牛仔褲,腳踩一雙英倫風牛皮靴,左右手各自握著把菜刀,殺氣騰騰走進了地下車庫。
事後楚翊對她說:“你都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有多帥,就像西部片裡的牛仔,殺了人後,不屑地吹一吹槍口的煙。”
很久後溫酒才知道,楚翊那天誇她的話,其實是網上的流行語。不過當時的情況,她壓根沒心思想那些,她只想救楚翊,還他的情。
後來,才知道,那些人是他請來做戲的,為的就是讓她減輕內疚感。
他說:“溫酒,我對你好不需要回報。”
於是,那份情,成了她一輩子都還不起的債,又哪裡有臉再接受他的好。
高考完,楚翊成績不理想,連本科線都沒達到,被家裡人安排去了部隊,而她早早的進入了社會。
楚翊對她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好到她根本要不起。
深吸一口氣,她扯出一抹笑:“你來渝城住哪兒?”
“我還沒訂酒店,一會兒再訂也不遲。先去你那吧,晚上一起吃個飯,喝兩杯。”
“去、去我那?”溫酒撓了撓頭,一臉為難,“我那不太方便,要不你先訂酒店吧,改天,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她不確定華尋走了沒,要是還沒走的話,那就真的尷尬了。
“怎麼不方便了?”楚翊皺著眉問,“家教嚴?男朋友不歡迎我?”
“不、不是,家裡亂,沒打掃,怕你看笑話。”
楚翊嗤笑一聲:“我竟不知,你還是個講究人。咱倆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你在我床上拉.屎,拉了還用手抹得我家牆上到處都是,我奶奶被氣得差點心臟病發。”
溫酒臉紅得都能滴出血:“哎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這一見面就提我的短處,過分了哈!”
“你還知道過分!”楚翊佯裝生氣,“溫酒,我們之間,已經這麼生疏了嗎?”
溫酒無奈地抓了抓頭髮:“楚翊,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溫酒了。”
“可我還是以前的楚翊,跟你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的楚翊,錦江鎮小霸王楚大帥。”
“……”溫酒沒說話,她心裡很不好受,但她很清楚,他們都回不去了。
現如今,他是軍校畢業的大學生,而她只是個混跡底層的駕校教練。他是有錢家庭的公子哥,她只是掙扎在溫飽線上的窮鬼。
層次不同,已經走不到一起了,連做朋友也會格格不入。
他們之間,已經越來越遠了,早已不是當年互相扔對方泥巴的小夥伴。
楚翊垂著頭,低聲笑了笑:“從小,村里人就拿你我開玩笑,說你是我的小媳婦,時間一長,連我自己都認為是,潛意識裡就想護著你,誰欺負你,就是打我的臉。直到初二那年,我跟你表白,你拒絕了,你說你要好好讀書,沒心思想男女的事情。”